第一百零二章、兜兜轉轉皆有情(二)
再繼續下去,她都擔心他會忍不住。自己的小日子,不得不委屈他了。
可他隻是親,身上的火染著她,卻不讓她幫忙,全是自己一個人忙活的。
敞著的襯衫,肌理比綢布還要絲滑。又對上他玩味的眼睛,她羞赧想著,這不會是她解開的吧?
某人一句話,直接落定實錘:“為了聽故事,懂得如何向我行賄了,不錯,不錯。”
說著,似乎還在回味。
“.……”
你可以不要再說了嗎?
早知道這樣,今早就不幫他穿襯衫,某人還手把手教他怎麽扣口子、解扣子。被他揩走了不少油呢。
他把她的手往下攥,碰到腰上的皮帶:“下次,教你學這個。”
“.……”
這種事情有什麽好學的?不折不扣的流氓。
見他把自己放開,作勢要起來。她直接拽住他,吃幹抹淨就想跑,門都沒有:“我的故事呢?”
他忽然俯下身,一手撐在沙發背上,另外一隻手揉了揉她的肚子:“故事有些長,一邊給你做宵夜一邊說怎麽樣?”
這個主意還不錯。
“我也來幫忙。”
她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誰知被他笑著拂開,扶著她坐下:“等著就好。”
沒等她說話,自顧自講起了故事:“十年前,一場風靡全球的遊戲,讓無數揮灑熱愛的年輕人趨之若鶩。”
這裏頭,就有三男兩女組建了一個team,開始訓練,期待著有一天能夠站在領獎台上。
畢竟是男女混打,相處久了,總會產生一些曖昧又微妙的情愫。
“你怎麽會知道他們的故事?”
湯容長背對著羌蕊,半個身子藏在陰影裏,抿唇,永遠是一副深不可測的模樣。
羌蕊給了他一個可有可無的回答:“想知道,自然就會知道。”
說完,又問他:“繼續?”
“裏頭的主攻手和側防戀愛了,本來是好事,可偏偏隊長也喜歡那個姑娘。”
狗血劇情,兩個男人瞞著姑娘在火車軌道裏單挑,正打得熱火朝天,姑娘來了,為了阻止他們,橫跨月台,被火車撞死了。
有人死了,剛發展沒多久的團隊不用宣告,直接解散。
可巧就巧在,每年那個時候,姑娘的忌日,總有人聽到有哭聲,久而久之,月台也荒廢了。
他們各自組建家庭,不再聯係,卻也默契的對當年的事情諱莫如深。
更巧的是,他們的工作居然出乎意料的一致:從醫。
半年前,三男一女因一次偶然的機會,在商場遇見了。後來相繼辭去在外人看來前途無量的醫院工作,應聘了伯庸大學的醫護。
聽到這裏,楚辭的心卻飄到了另一個地方:“羌蕊被送到了審訊室,不知道情況怎麽樣了。”
下午她被帶走的時候,他們兩人都沒有露麵。之後又找了借口,兩人相繼離開。
沸水翻卷著浪花,帝居把麵條抖了兩下,放進去:“她有主角光環,不會有事。”
這話聽著還真有點那麽些道理,就讓他繼續說下去。
與此同時的審訊室內,湯容長插了一句:“遇害的是五男四女。”
“別著急,接下來,就給你剖析他們幾人之間的關係。”
眼前這個場麵,似乎被羌蕊拿走了主動權。
蔡斌原本窩在硬邦邦的凳子睡著了,一聽‘有情況’立馬驚醒,中氣十足喊著;“我是伯庸城第三分局的警察蔡斌,哪裏又出了命案?我立馬趕過去。”
對講機那頭沒有說話,反而是觀察室裏的兩人不見了。
審訊室裏的羌蕊不見了,背對著監控的湯容長還在自顧自說這話,好似真有人在跟他對話。
審訊室的門怎麽也打不開,裏頭的鎖孔好似被塞了棉花,鎖頭也戳不進去。
蔡斌撥開那兩人:“別等了,直接撞!”
說完就直接開撞,剩下兩人也如法炮製。
門嘭地一聲被撞開,裏頭白霧茫茫,湯容長早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萬家燈火在時間的流逝中逐漸湮滅。
“爺爺,這麽晚了,怎麽還沒休息?”
孫子半夜爬起來上廁所,竟撞到沙發上坐著的高建設。開了盞小夜燈,老花眼鏡架在鼻尖上。
高建設慢吞吞起身,揉了揉孫子的腦袋瓜,什麽也沒說,隻催他:“去睡吧。”
沒等孫子走,自己反而先回了房。
孫子歪著腦袋瓜,好像看到爺爺手中握著東西,被白紗裹著,看不清楚。
從審訊室憑空消失的羌蕊,此刻正被引著走在空無一人的甬道上。
“為什麽救我?”
前頭的人,有月影落在他的背上,沒回頭:“你沒殺人,用不上‘救’。”
溽熱的夜風吹散了他的聲音。
“可我明明可以堂堂正正從警局走出來,你偏要用偷偷摸摸的方式帶我出來,不用‘救’,我想不到其他可以用的字。”
她總能用各種千奇百怪的解釋來形容他的每一種行為。
“你認為是,就是吧。”
羌蕊跑上去兩步,攔住他:“這樣的話,我就成了畏罪潛逃的犯人了。”
說著話的語氣,沒有埋怨,反而柔中帶笑。
鷙垢手上拿了本書,敲她的額頭:“傻,被警察當成嫌疑犯,你很開心?不怕我故意陷害你嗎?”
“你不會。”
語氣篤定,好似吃了顆定心丸。
遠處駛來一輛車,前排的兩盞車燈髣髴晶瑩剔透的眼睛,將兩人的身體勾勒出染了光的線條。
她的眼睛裏,有光,有倒影,還有他。
鷙垢別過臉,越過她毫不遲疑朝前走:“可別輕易相信男人。”
“我隻相信你。”
異口同聲。
髣髴料到他會說什麽,撿最能坦明心意的回他。
身體猛然一顫,心跳好似要從喉頭躍出。可她的唇,正被另一張嘴含住,天地間髣髴隻剩下他們兩個。
綠燈過去,紅燈亮起。他們站在人行道上,有輛摩托車飆過去,空氣中徒留下戲謔的口哨聲。
灼燙的氣息滾落在臉上,有他的聲音:“這樣,你還相信我?”
笑完,眼皮子底下全都是冷冰冰的沉意:“是我的疏忽,竟看不出你的本體。不過一切也該到此為止。”
腰腹上抵了尖銳的東西,隻消再用力一些,就可以刺穿她的身體。
羌蕊低頭看了眼這‘u’型利器:“關於遇害的那幾個人,我知道他們的故事,可你並不想讓他們查得如此順利,所以劫走了我,對嗎?”
他沒說話,紅燈的光灑在輪廓上,柔和了冷冽的寒意。
“因為凶手,與你有莫大的關係。”
浸了紅光的蝦殼利器,在墨綠清光的變化中,蒙上了一層忽明若暗的幽冷。
他沒有被揭穿後的無措,反而越發冷靜:“你是故意到案發現場,被抓,被審訊,也料到會被我帶出來。”
冷靜到可怕的分析,腦中隻剩下一個念頭:這小孩,不能留。
“對我起殺心了,對嗎?”
羌蕊眼眶裏淌著熱乎乎的東西,“我是遺腹子,沒出生爸爸就病死,出生的時候媽媽難產,大出血走了。叔叔嬸嬸帶著我,漂洋過海在這裏落地生根。你知道為什麽嗎?”
掩埋在心底多年的記憶開始複蘇,也揭開了往日潰爛的傷疤:“因為他們都喊我掃把星。”
沒多久,叔叔嬸嬸也走了。她一個人,跌跌撞撞生活到現在:“別人都在熱烈討論自己家鄉和父母的時候,隻有我默不作聲。說我不團結友愛,罵我高高在上,我都無所謂,最終不過陌路天涯。可你於我而言,是不一樣的。”
遠處掛著的銀行招牌上的燈一直在閃爍,也模糊了他的眼睛,眼前一片虛影。
她朝他走了兩步,露出一抹笑,驚豔了芳華:“監控錄像拍不到這個死角,趁現在沒人,動手吧。能死在你的手裏,我心滿意足。”
一切在這裏結束也好,起碼不用看到那慘烈悲愴的一幕。
晶瑩剔透的眼淚隨著闔上的刹那,從眼角滑落。下頜留不住它,猛朝地上砸去。
鬼使神差的,他伸手接住了。
故事講到一半,有犬吠聲。
帝居開門,就見到門前多了個正方形的盒子,上頭還似模似樣打了個淺紫色的蝴蝶結。
尤光源不在,應該是追過去了。
盒子在桌上擺著,解開了綢帶,楚辭半開玩笑:“不是蛋糕我可不要。”
他遷就著她,煞有其事開口:“是我訂的,為了慶賀你的生日。”
知他在安撫她,還真是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可他們都知道,這東西選擇在這個時間點送來,絕非偶然。
是一道菜:紅燒蝦頭。
花生油熱了鍋,將洗幹淨的蝦頭焯水丟進去,爆炒,中間再添加些調味料,出鍋前兩三分鍾,丟幾片蔥薑蒜,入味。
可楚辭聞著這香氣,原本飽食的胃竟隱隱作嘔。
圓盤裏壓著一張字條,寫著:美妙的夜晚與美食更配哦。
神經病!
蝦頭被丟進廁所,嘩啦啦的水聲中帶著隱而未發的怒火。
尤光源回來了,口中叼著半截撕咬下來的蟹臂,身上被抓破了點皮,沒什麽大礙。
房間裏還有那股味道,帝居幹脆牽著楚辭回房,眼不見為淨。主臥有浴室,他直接擰開浴缸的水龍頭,朝她招手。
緩和了不少的楚辭小跑過去,被他摁在一張四腳木凳上,腳踝擦過他的西裝褲,有些癢:“做什麽?”
她可不要與他共浴。
薄繭掌心托起白皙的雙腳,放進調試好的溫水中。用浴缸泡腳,如此大材小用,也隻有他能想得出來。
從玻璃罐子擠出沐浴露,沿著打濕的雙腳抹。鵝卵石風吹日曬的,上頭鐵定布滿一層相當厚的灰。
小白丫子踩上去,可髒了。
她的敏感點有很多,例如耳後根,再如腰下兩寸,還有……腳踝:“我可以自己來。”
他握住不放,腳上被揉出了好多泡泡,一心二用:“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麽無緣無故發火嗎?”
發火?
被他伺候著,腦瓜子突然不好使了。
靈光乍現,哦,想起來了。中午那場飯局。
您老還知道是無緣無故呢,瞞著她一個下午加晚上。
衝洗幹淨,腳丫子被他用毛巾擦幹淨。腳丫子的主人不僅不領情,還十分不耐煩踢他:“你倒是快說。”
長臂一撈,抱起她回床上,捏捏鵝蛋臉:“欠收拾呢?”
她佯裝生氣避開,沿著床單滾了兩圈。
小姑娘不會知道,就她在滾動的過程中,下擺的裙子卷起了大半,露出白嫩嫩的腿,踢踏間還走光了。
大流氓看得一清二楚,臉色微恙別過去,忍住啊,兄弟。
而從楚辭眼裏看到的卻是,他微蹙眉,有逃避回答的嫌疑,還打算丟下她。
手腳利落攀上他的後背,怕她跌倒,帝居下意識兜住她,肌膚之親的刺激,真是挑戰他的耐力。
被她纏得沒法子,哄著:“先說好,聽完之後不許拿我出氣。”
“……”
她像是那樣的人嘛?
二十分鍾後,楚辭僵在床上,嘴角抽搐。
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關於湯容長,一個人在不同地方相遇的次數,除了偶然,更多的是刻意為之。
現實和虛幻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不得不懷疑這個湯容長的到底有什麽過人之處。
這次,他的身份依舊沒有變,可那顆錚錚鐵骨的心,已經開始腐化。黑壓壓的戾氣如烏雲般籠罩在上頭,喘不上來氣的時候,就會開始魔怔。
帝居說,他會琢磨出對付的辦法,而她要擔心的是第二件事。
什麽事呢?
婚事。
一想到這兒,想忍,沒忍住,撲哧笑出聲。
每次接觸這個琉璃陣都有不同的感受。
第一次,像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後站在頂峰的霸者,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這一次,更像是個肆意妄為的小毛頭,非得替她主持公道不可。
某人用仙骨凝造的世界多了個未婚妻,琉璃小朋友呢,一報還一報,也給她丟了個未婚夫。
一人安排一次婚約,齊了。
她的這位未婚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湯容長。也難怪這兩人連話都沒說幾句,畢竟情敵相見分外眼紅嘛。
所以呢,掉進醋缸的某人十分不爽,狠心抽身,讓她自己處理這平白無故冒出來的未婚夫。
果然是見不得她閑,招了件極其麻煩的事給她。她該感謝他呢,還是咬他一頓,解解氣?
這真是個頗需要研究的事情。
餘光掃了眼鋪在床上的被單,壞主意從亮晶晶的眼角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