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水中月亦鏡中花

  “您是六界中最至高無上的聖母，”蠅蝗身形佝僂，目光癡癡的看著仙霧環繞的女媧聖神，“卻以最純潔無瑕的神軀補天，換得這汙濁腐爛的世間，何嚐不是一種執念？蠅蝗替您感到不值！” 三萬年前，狂狷殘酷的無底黑洞以摧枯拉朽之毀滅性咆哮席卷整個六界。霎時間，萬物凋零，物種滅絕。 女媧以神石堆積而為山的崦嵫玉石補天，可當堅如磐石的玉石即將抵封黑洞之時，沿邊一角禁受不住摧朽攻擊，瞬間脫離神石本體，砸落於地。女媧當機立斷，以眾界敬仰的神軀填補。此後，黑洞消失，六界恢複一派祥和。 濕雲全壓數峰低，紛飛飄揚的雪花密密匝匝，如大珠小珠落入玉盤，浸染每一寸土地。 女媧持身正立，蟬鬢形的發髻仙美端雅，發梢上戴著一鑲嵌精美五葉瑪瑙葉冠，如淨湖般的清眸一瞬不瞬睥睨這白茫茫的崦嵫山，織錦雲緞紗裙翩躚：“萬物眾生，命中皆有注定。放下抑或拿起，舉擱不過一念之間。蠅蝗，此至頂仙佛修為，於你，卻不過是鏡花水月。” 如雅美瓷器般的玉指在雪霰子鋪曳的空中撚了個訣，蠅蝗身後的蠅營狗苟悉數凍結成冰淩，素手彈指間，冰淩當場化為灰燼。 琴音餘韻深幽，泠泠汀汀，髣髴溪水擊打石頭的皎然天籟，又似深秋之林那擺動如鬆濤般的湱湱空穀幽蘭。 琉璃玉石鑲嵌的十三個徽位隨同茫茫飄雪落入視線，一襲白衣的楚辭，紫眸沉靜如水，青蔥指尖彈奏的仙弦琴音流淌宛若銀鈴般的聲線：“……椅桐梓漆，爰伐琴瑟。周澄疏幽，澹澹齊清。或虛或實，寧謐悠籟……” 這是…… 《荃蕙詞》！ 蠅蝗神色一凜，佝僂身軀登時動彈不得，全身已凝結成冰淩。 “破！” 一聲落，蠅蝗冰淩瞬間碎裂成渣。 誰知下一瞬，渣碎冰淩中浮出一縷黑翳。它猙獰著透明身軀，狂躁扭曲身形，不遺餘力咆哮，猖狂大笑，髣髴定下預言般：“崦嵫即將不複存在！哈哈哈——” 話落，黑翳徹底消失不見。 薜荔冷冷嗤笑：“妖言惑眾！” 哐當！ 古琴落地，驚飛一地雪花。 緊接著—— “噗……” 楚辭虛掩著胸口，數口鮮血噴灑，染紅了漫天飛雪，氣若遊絲。 撕心裂肺！ 堆放犯罪嫌疑人資料的桌麵一角，白紙墨體的紙張布滿揉擰褶皺的痕跡。 又來了！ 帝居咬緊牙根，四肢百骸如置身極地寒冰，渾身每一寸細胞皆抖如篩糠，一股莫名又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 “帝居，人來了。” 江蘺小聲提醒。 片刻，三位犯罪嫌疑人並排，逐一坐在他們身前的審訊椅上。 帝居闔上心亂如麻的墨眸，再轉身時，已是一副泰山崩於眼前而麵不改色的冷峻姿態。 “在下帝居，微表情心理專家。耽誤三位幾分鍾時間，配合做一個簡單的問答測試。” 簡短交代自己的身份以及目的，三人的神情看似平淡如水，實則多了些細微的變化。 帝居如鷹眼般銳利的深眸逐一掃過，心已落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