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養生之道
永和宮內。
外頭走動的太監宮女都盡量壓低了聲音，生怕惹得主子不快。
偌大一個宮殿，隻有殿內隱約傳出人聲。
“娘娘，您就吃一口飯吧。”何姑姑看著塌上呆坐的麗人勸道。
塌上的人對鏡坐著，搖一搖頭，依舊不言不語。
知仙和攬月對視了一眼，彼此都能看出眼中的焦慮之色，但誰也無可奈何。
貴妃因為前幾日施粥的事被皇帝斥責，連一向深居宮中不管事的皇後也叫了她斥責了幾句，還當著那麽多後妃的麵說要禁她的足！
何姑姑了解顏貴妃，她這幾日倒不是為了皇帝的斥責傷心，而是為了皇後折她的麵子氣憤。
幸好主子今日仍是協理六宮，否則那些個妃嬪背地裏還不知道怎麽笑話娘娘呢。
顏貴妃看向鏡中的自己，眼裏像有一團火在燒。
她的臉龐依舊白淨，長眉入鬢，眼裏帶著長年累月的權勢帶來的威壓感。
不過此時沒著妝，又因這幾日沒有好好吃飯，嘴唇帶了一絲慘白，眼神也有幾分無辜。
幸好有晚上的燕窩粥打底，才沒讓她虛弱下去。
反而因禍得福，斷了幾日食，皮膚顯得清透起來。
她拿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觸感光滑，嘴裏也不自覺的說了出來：“倒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
何姑姑端著點心的手一抖，將點心遞給攬月，嗔道：“主子可嚇死奴婢了！”
顏貴妃轉臉道：“怕什麽？”
何姑姑看著她的神色，竟然隱隱的透著笑意。
“難道還怕本宮就此一蹶不振？哼。”
何姑姑說道：“奴婢知道娘娘必不會做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顏貴妃斜了她一眼，潔白的麵孔上露出幾分煞氣：“可不許瞎說，這宮裏誰是親，誰是仇呢？”
又撫了胸說道：“不過倒是慶幸沒有出了人命，否則本宮給爹爹大哥祈福的心意就要打個折扣了。”
“至於皇上，唉，本宮受了他的斥責，這幾日都沒有好好吃飯，難道還反省得不夠嗎？”她說完，垂下頭來，沒什麽誠意的把玩著手裏的珠花。
“夠了，夠了。”知仙和攬月如小雞啄米般的點頭，
顏貴妃拿眼瞧著她們，露出一絲笑，緩緩說道：“不過皇後娘娘的斥責，本宮當然還是要聽的，如今也算給足了她的體麵，幾日不出長春宮，也不知她的氣消了沒有。”
揚了手看了看那流蘇上垂下來的細小滾圓的珠子，又慢吞吞的說道：“豈不知歲數大了就要靜心養氣，似她這般年紀，火氣還這麽旺，真不知道這些年躲在坤寧宮做什麽。”
“何姑姑，拿了我爹爹給我送的雪參送給皇後去去火，就說本宮已經知道錯了。”
何姑姑忍笑道：“娘娘怎地這般促狹。”
顏貴妃正色道：“這是養生之道，她老是這般生暗氣，好不容易逮了機會斥責本宮一回，想著皇上說不定奪了本宮的協理之權，結果皇上隻是斥責本宮兩句，豈不是叫皇後娘娘憋悶，萬一再憋出毛病，除夕宮宴怎麽辦呢~”她說話時，尾調上揚，心情果然已經大好。
“那個.……”攬月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何姑姑先瞧不慣：“做什麽怪樣子。”
知仙撐不住先笑了出來：“娘娘不肯吃飯，攬月擔心，就使人通知了二殿下，怕是二殿下這會兒就快到了吧！”
顏貴妃頓時坐直了起來，指著攬月“你你”了半天。
攬月忙跪下請罪，聽到顏貴妃喝了一聲：“好了，還不與本宮梳頭？！”
“若是被這小子看到本宮這幅樣子，不知道要把我囉嗦成什麽樣。”
梳頭、上妝、更衣，鏡裏的人，仍然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顏貴妃。
“殿裏的香換了去，熏得本宮頭疼，將窗子開開透透氣。”
一語未了，門口的小太監進來報：“二殿下來了。”
顏貴妃“嗯”了一聲，將那花絲嵌藍寶的流蘇釵往案上一放，就站了起來，臉上已是換了一幅神色，溫柔的看著自己的兒子快步走了進來。
鬱明生得十分好，有八分隨了顏貴妃的美貌，同樣的鳳眼微微上挑，長到顏貴妃臉上是傲氣十足的寵妃，長到鬱明臉上則是說不出的皇家氣象。
此刻，他站定了腳步眯眼將自己的母親打量了一番，見她氣色還好，微微放下心來。
“做什麽慌慌張張的進宮？”顏貴妃見他額頭上起了些薄汗，不由得嗔了一句。
鬱明落了座，撐了下巴說道：“本來是有事的，現在倒沒什麽事了。”
見貴妃瞪了自己一眼，趕緊說道：“母親，我去查了粥棚那天的事。”
果然顏貴妃注意力轉了過來：“可有查到什麽？”
鬱明見她眼睛清亮，絲毫沒有攬月說的什麽貴妃不思飲食，每日垂淚不止啊的樣子，心裏輕鬆了些，瞪了攬月一眼，沒事這麽嚇人做什麽。
“當日倒是有兩撥人在行事。”
粥棚前慣例是擠了一堆人，雖有顏府的人在維持秩序，但還是有人挨挨擠擠上來，把維持秩序的人擠散了。
有人在前方大喊著火，有人趁勢把推倒其中的一口鍋，熱粥淌了出來，倒也確實燙傷了最前頭的人，亂像從生時，還有偷雞摸狗的人混在中間搗亂。
後方的人不明所以，聽到前頭叫起火，又有被熱粥燙到的人驚慌失措的大叫，再加上吉慶街的路不甚寬廣，才造成了大規模的踩踏事故。
“還好賀尚書家的老二路過此處，帶得親兵將人流分開，這才沒有死傷更多人。”
顏貴妃咬牙笑道：“還真有人專門來跟本宮過不去，查到是誰了嗎？”
鬱明搖頭：“問了顏福他們，都說那些人就隱在人群中，沒有任何特征。”
“賀家老二怎麽會路過吉慶街？他們不是在西邊住著？”顏貴妃問道。
“是他夫人去參加徐次輔家孫女的生日宴，回去的路上遇了到這事，賀少夫人差點遇了險。”
“他夫人……就是陳相家的那個嫡女吧。”
“正是。”
顏貴妃沉吟了一番，叫了何姑姑說道：“你去挑上幾樣上好的的補品，給賀府送去。”
“今年宮宴，給賀少夫人單獨下個請貼。”
“是。”
交待完這些事，又對鬱明說道：“不必大張旗鼓去查了，既然隱藏得如此深，想必也不會讓你查出來什麽，你做這些動作，皇上必然已經知道是本宮受了委屈。”
鬱明點頭道：“母親說得是。”
“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