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千金

  相晴已經沒力氣叫了,從破水到現在快一個時辰了,宮縮頻繁到她無法平躺,嗓子也啞了,隻從嗓子裏發出嗚咽的聲音。


  穩婆有些發急,她伸手試了試,羊水已經不多了。


  “少奶奶,再用些力。”


  相晴又是燥熱又是脫力,又不敢放任自己痛暈過去,聽著穩婆的話咬牙用了最後的力氣。


  “哇啊,哇啊!!”嬰兒響亮的啼哭聲頓時響遍了產房。


  “生了!生了!”


  相晴眼一翻,暈了過去,暈過去之前還在想,生孩子這種事情,真是可一不可二。


  賀雲武一用力,竟然把椅子把捏斷了。


  “出息!”薑氏翻了他一眼,耐心等著穩婆出來報喜。


  “老夫人大喜,少爺大喜!是位千金大小姐!”


  穩婆心裏多少有點失望,如果是小公子的話,出來報喜想必賞賜會更多些。


  薑氏樂嗬嗬的一揮手,“賞!”


  穩婆看了一眼盤子上的銀子,頓時眼睛直了,這可不比生小公子少!

  賀雲武問穩婆道:“我夫人可還好?為何這會兒聽不到聲音?”


  穩婆樂滋滋的看了賀雲武一眼,心想賀家門風真是好,隻瞧著二少爺這一臉的汗就知道有多關心少奶奶了,嘖嘖,有福。


  “少爺放心,少奶奶隻是脫力了,這會兒已經醒了。”


  賀雲武放下心,隻恨自己腿腳不方便,這會兒沒辦法自己走進去,也不想讓小廝抬進去,眼巴巴的看著薑氏帶著林嬤嬤往裏頭走。


  相晴已經被挪到幹淨的房間,室內依舊燥熱,嬰兒就躺在她身邊。


  她要量了一下眼前這個紅撲撲皺巴巴的嬰兒,有點沒眼看,真的太醜了,因為順產擠壓,頭部拉了老長的嬰兒無辜的睡熟著。


  根本就不像書裏電視裏說的什麽一出生就白白嫩嫩。


  前世她沒有經曆產痛,隻是一睜眼就生孩子了,對這孩子半點感情也無。


  今生倒還經曆了半個月的相處,又有了刻骨銘心的痛楚,對這孩子倒生出些說不明的感情。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嬰兒的臉,嬰兒皮膚柔嫩的仿佛一戳就破,她慌忙收回了手。


  又問旁邊忙碌的穩婆:“她這頭上是什麽?厚厚的一層。”


  嬰兒身上有微弱的腥味兒,也沒有什麽奶香,瘦瘦小小的一團,相晴好奇的瞅著她胎發覆蓋下的一層厚厚的東西。


  穩婆得了厚厚的紅包,再看這嬰兒,就生出了十二分的溫柔,對相晴說道:“是胎脂,少奶奶不必擔心,出了月子就好了。”


  這穩婆倒是十分現代,將嬰兒外頭最厚一層的包被去掉,跟童嬤嬤交待道:“如今已是暑天,不必給夫人和小姐蓋這麽厚,稍薄一些,否則再中了暑氣。”


  又對童嬤嬤交待道:”每日早上,將窗子稍開一些給夫人透氣,隻將床上簾子拉好,不叫少奶奶見風即可。“


  雖然知道這富貴人家都有奶娘備著,但萬一這少奶奶舍不得孩子呢,於是把喂奶事項跟相晴也細細的交待了一遍。


  相晴身上黏濕一層,十分可憐的問童嬤嬤:“能洗澡嗎?”


  剛進來的薑氏接口道:“自是不能,叫丫頭們給你擦擦便是,否則落下病可夠你受了。”

  相晴暈倒之後就沒見過薑氏,腦子裏的回憶也隻知道個大概,並不知道這對婆媳如何相處,聽薑氏開口了,隻能柔聲道:“是。”


  薑氏俯下身子看了看自己的小孫女,不由得綻開一絲微笑,嬰孩兒低眉順眼正睡得香,叫人忍不住地憐愛。


  她挪眼神看向自己的兒媳,軟了軟聲音說道:“老二說了,名字叫你起。你放心,得了千金我和你公公也是十分高興的,你要好好養身子。”


  想想前些日子相晴跟賀雲武鬧別扭,又勸慰道:“月子裏多有不便,倘若老二再使你生氣,隻管叫人回了我,我替你出氣。”


  “可不敢自己生悶氣,再落了病。”


  相晴心裏一萬個慶幸,自己這便宜婆婆真好,要是再碰到個重男輕女的,饒是她這一輩子已經打算跟賀雲武過下去,想必這日常也不舒服。


  薑氏或許是長年練武的原因,眉眼裏都是一股英氣,看上去也年輕,實在當不上老太太這一說,看來練武確實能使體質增強啊。


  於是相晴一感動,話就不由自主說出了口:“多謝娘,等我出了月子,跟您學打拳去。”


  穩婆:.……

  童嬤嬤和林嬤嬤:……

  薑氏:.……

  屋裏一時有些寂靜。


  相晴話一出口,自己也愣了。


  薑氏“撲哧”一笑,打量了一下自己這個二兒媳婦。


  陳相把自己女兒看得跟眼珠子似的,連多走幾步路都怕她累,估計是想不到自己的掌上明珠會在生產完就跟婆婆說,要跟著婆婆打拳吧。


  這小丫頭有點意思啊,薑氏忍了笑,一本正經的說道:“好,你出了月子,我就帶你打拳。”


  相晴有些害羞,將被子往上拉了拉,甕聲甕氣地說道:“這屋子裏氣味兒不好聞,娘不用多操心,趕緊去休息吧。”


  薑氏笑著應了,又對童嬤嬤說道:“少奶奶要用燕窩桃膠,等你們這院子裏用完了,隻管去庫房取。”


  童嬤嬤趕緊應道:“是,多謝老夫人。”


  薑氏一笑,交待了幾句,便跟林嬤嬤去了。


  親家那邊要報信,親朋好友也要通知,一想到這些雜事,薑氏就有些頭痛起來。


  賀雲武心急如焚,還是叫人架著自己,堅強的過來看望自己的老婆孩子。


  室內的味道不佳,陳雲武又想相晴會不會因此難受。


  上一世相晴跟他和離之後,他百思不得其解為何相晴會在生產完就性情大變,為此很是翻了些書,不翻不知道,竟有婦科聖手說,婦人生產完不僅有神經錯亂的,甚至有攜子自盡的。


  他心裏惴惴不安,兩個身量高大的婆子將他架到床邊後,他擺擺手叫別人下去了。


  相晴雖然臉色依舊蒼白,但一雙眼睛裏卻沒什麽疲乏的神色,跟上一世好像不一樣啊,他心裏嘀咕著。


  又看到閨女躺在她身邊乖巧的不哭不鬧,心裏頓時生出一種歲月靜好現世安穩的陶醉。


  “你感覺怎麽樣?身子還痛嗎?”


  相晴有些不好意思,實在是因為她跟賀雲武太過不熟,討論這些私密話題叫她有些不習慣。


  “相……相公,我要給孩子喂奶了,您能轉過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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