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玉霄之誌
李績一生經曆頗為複雜，年輕之時便有遠大抱負，想要為國為民，鞠躬盡瘁，所以投身隋朝官場，卻縫大廈將傾，最終心灰意冷，選擇加入瓦崗，意在平天下，救黎民百姓於水火之中。起初瓦崗在翟讓的領導下，讓他看到了希望，他也盡心盡力的為瓦崗征戰，聲名鵲起，戰功赫赫。
可好景不長，李密奪權之後，瓦崗分崩離析，偌大基業瞬間土崩瓦解，多年努力，瞬間毀於一旦。
後來，李績隨秦瓊瓦崗將領降唐，效忠當時還是秦王的李世民，入天策府拜將，成為功勳卓著的開國功臣。
也終於得償所願，天下一統，百姓安居，初心不負。
他其實並沒有那麽看重名利地位權勢，隻是不願看見中原破碎，百姓流離失所，他一生所作所為，不外乎定國安邦，護一國社稷太平。
但人力終歸有窮時，他們這一代終是要老要死的，所以大唐的未來，便又成了他心中最大的憂慮，今日見得杜塵所寫《俠客行》，不由欣慰，大唐少年一輩如此，未來無憂。
在場其餘大臣，此時心思也是五花八門，各不相同。
有的臉色瞬間黑了下去，那是不想看到杜塵如此出風頭的人。
也有恨鐵不成鋼的，暗罵自家晚輩不爭氣。
……
看了杜塵的詩後，李世民又將玉霄郡主的詩遞給了杜如晦，道：“杜相且看看，這首又如何？”
見是玉霄郡主的詩詞，杜如晦忙收拾情緒，認真觀讀。
玉霄郡主也是寫了一首詩，不過是七言律詩，筆法之淩厲，絲毫不亞於杜塵，一點也不像一個女子寫出來的，字裏行間，驕傲霸道氣息，撲麵而來，當得起巾幗英雄。
“鐵甲金戈映紅妝，女兒何懼百戰傷？願承平陽安國誌，護土安邦亦開疆！擴土怎需分文武，丹心伴劍星月長。此情百煉終成鋼，馬革裹屍亦無妨。”
杜如晦連連點頭，讚道：“郡主不愧天驕，真乃後輩之楷模。”
玉霄郡主的一首詩，簡單明確，其中蘊含的誌向堅定不移，從不因為自己是女兒身便感到無奈，反而覺得，就算是女兒身又有何妨，誓要繼承母親平陽公主的護國安邦之誌，且覺得文才武功根本沒有區別，都該用來守土開疆，一顆丹心伴劍，和星月一般永恒不移，此情此誌永生不變，就算馬革裹屍又有何妨？
李績看過之後，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曾經的平陽公主，天之嬌女，音容猶在。
今日李世民實在是太過於高興，因為他已然看見了大唐的未來，下一輩如此，他大唐帝國又怎麽長盛不衰？
至於其餘人等的答卷，雖然不如杜塵和玉霄郡主一般出彩，但也中規中矩，對得起他們抓破腦袋冥思苦想。
李世民將杜塵和玉霄郡主的答卷給眾人看過之後，又回身從桌子上拿過兩分，和之前完全不一樣的笑了笑。
看向殿中群臣，喊道：“程知節，惠王李芻。”
程知節和李芻立馬走上前來，他們都看得出來，李世民現在的笑容那可不是高興欣慰，而是無奈苦笑，二人想也不想就知道是因為什麽事情了，撲通一聲，齊齊跪地。
“微臣教子無方，望陛下降罪。”
“臣弟疏於管教，望皇兄責罰。”
他們倒都是明白的主兒。
李世民搖頭笑了笑，道：“倒都機靈，知道朕叫你們幹嘛。”
那哪兒能不知道，每年秋獵試煉過後，不都得叫一次麽？他們的兒子是個什麽情況，有幾斤幾兩，他們還是相當有數的。
每年秋獵試煉之後，都少不了為自己兒子受李世民一頓責備。惠王世子李昊，程知節之子程懷亮，杜如晦之子杜塵，年年秋獵試煉都是最後三名，輪換著墊底，雷都沒打動過。
隻是……今年少了一個。
也不算少了一個，杜如晦還是被李世民點了名，隻是和以往不一樣，這一次並不是責備，而是褒獎。
李世民無奈道：“起來吧，把你們家小子的答卷拿去看一看，開心開心。”
惠王李芻和程知節忙謝禮起身，顫顫巍巍的從李世民手中接過自己孩子的答卷。
這讓在場群臣險些沒忍住笑。
想那惠王李芻，手握重權，平時那是威風八麵。程知節爵封魯國公，戰功赫赫，手中兵權在握，也是了不得的人物。
要看這兩人的笑話，那是僅有此時，過時不候。
程知節皺著眉看著程懷亮的答卷，雖然早有準備，但仍然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氣得直吹胡子，怒不可遏道：“老子回去不打死這小王八蛋！”
李績搖了搖頭，從程知節手中接過答卷，想看看程懷亮這一次又鬧出了多大笑話，這一看之下，不由強忍著笑，道：“該揍！”
隻見答卷上寫道：“白馬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重新抄一遍。”
這首詩是宋代名將嶽飛寫的《滿江紅》的後半段，那時嶽飛含冤入獄，壯誌未酬，一生抱負全在這首詩中，欲收山河，血靖康恥，踏破金國。
這是杜塵寫給程懷亮的，讓他重新抄一遍，應對文試，不然筆跡會敗露。
詩是好詩，誌是大誌，偏偏程懷亮這小子抄得太認真，將最後那句本來用來提醒他的話，也給抄了進去。
這長安城哪個不知哪個不曉，杜塵和程懷亮兩個是穿一條褲子的，所以李世民一看就知道，這準是杜塵偷偷寫給程懷亮的，委實又好氣又好笑。
李績看過之後，便將程懷亮的答卷遞給杜如晦，讓他看一看自己兒子多麽文采非凡，寫一分不算完，還有時間幫兄弟再寫一份，“賢侄義薄雲天，倒不是自吹的。”
笑著說完後，便又往惠王李芻那邊湊，想要看一看李昊寫了個什麽東西，讓他老爹一張臉都快拉到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