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傾聆院(三)

  那日閣主隻說了那麽一句，便打發了苓。接連十日，果真都沒瞧見憐兒的影，移行院的大門也一直緊閉。 苓平日裏就伺候著閣主，或者幫襯雲煙清掃閣宇，閑時便在院裏侍弄琵琶。幸虧前世記憶還沒消散，琵琶彈起來也還能入耳，隻可惜也沒人願聽。 “沒了記憶是怎麽個滋味？” 苓總是不禁回想起閣主手上那個平安符，若那真為憐兒的塵緣，為什麽會在閣主手中？偶爾也會夢見在閣中初見的女子，她一襲白衣，端莊優雅，正對著月亮賦詩。 別的不提，隻說這日苓正坐在院裏的秋千上，無聊地把玩著纖繩上的細絲。突然嗅得一陣刺鼻的異味，還沒來得及阻攔，便見著烏冥衝破了院門，張牙舞爪地跑過橋邊。 “至於烏冥，你就盡量避著些，別被抓傷了。” 苓回想起閣主滿臂的傷痕，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慌得先躲進內室，遠遠觀望。 隻見烏冥吼了兩聲，跳過橋，趴在岸邊嗅著什麽。而後又伸出爪子，在湖裏亂撈，終於撈著個活物，銜在嘴裏，三兩下便下了肚。 “我的阿透!” 前兩日，苓閑來無事，給院裏的萬物都起了名，因湖中錦鯉魚身通透，便起了個“阿透”的名，誰想到沒喚幾天，便慘失一元大將。 “好你個妖物，我和你拚了!” 苓在心裏已把烏冥痛斥了數遍，可步子倒一點都沒移。 “烏冥，烏冥!” 閣主尋聲趕到傾聆院前，猶豫了一陣，踏了進去。 “叮——” 苓的左肩又開始疼了，天地良心，此番可真沒動什麽歪念頭。 “烏冥!”閣主瞅見烏冥正吞咽著錦鯉，急忙用手一指，一道白光擊在它的背上，烏冥咳了兩聲，吐出些汙穢之物。 “大膽，還不快看你做的好事!”閣主一聲訓斥，唬得苓踉蹌了一下，從內室跌了出來，琵琶被碰倒在地，發出幾聲弦音。 “烏冥除了孤魂，再吃不得別的!你叫它吞了這池中之魚，難不成是想要了它的命!”閣主緊緊護著臂彎裏的烏冥，也顧不上它的前爪正死死扣住自己，爪子陷入皮肉。 “閣主饒命!我方才正在室內，不曾想竟犯了大錯!”苓低著頭，不敢多加辯解。 閣主瞧了眼伏在地上的苓，又看了看她身旁的琵琶，“你可喜歡我送的琵琶？” “喜……喜歡。” “你既喜歡，便去閣門前跪著彈罷。” 苓一時摸不著頭腦，謹慎地抱起琵琶，緩緩直起身，“閣主，在此便可……” “沒聽清我的話嗎？去閣前!” “要……彈多久？” “這個嘛……”閣主擺了擺手，“便彈到下個孤魂來訪的時候吧。” “是。”苓想起這十日都未有來客，不禁歎了聲氣。 抱著琵琶走出院門，苓在閣門前跪下，緩緩地轉軸撥弦，開始奏樂。 閣主差雲煙搬了張圈椅，正對著苓跪的方向，坐了下來。 “你預備著止血的膏藥，等會苓彈疼了用得上。”閣主衝著雲煙陰陽怪氣地囑咐著，苓不敢多言，繼續彈奏。 “叮鈴——” “是誰這麽湊巧來救你啊？”閣主見宮鈴響了四聲，麵露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