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隱忍的憤怒
在奧南鎮考察茶園時，因山路崎嶇，車子很難進入山上的園子，考察這些地方時大家都隻能步行，到了著名的龍泉茶園，一行人便累的都站不起來。
茶園的負責任送來了冰鎮飲料，並且一個個去發送。曾一飛見周廳長領完水，便讓手下的考察組成員繼續考察工作，而他自己卻拿著水在樹蔭下沉思。而寧清縣負責接待的幹部想在他身邊伺候，也被他全部打發走了。
曾一飛因為是接待人員，考察的工作跟他沒什麽關係，所以他這時候也陪在周鶴年的身邊，見周鶴年愁眉不展的樣子，曾一飛心想周廳長是不是因為中午的事還在生氣，而他現在所沉思的，會不會就是在琢磨著整頓寧清縣的計劃呢？
想到周廳長對他還有點好印象，曾一飛就有了要靠近周廳長的想法，他笑吟吟地朝周廳長迎上去，道：“周廳長，您喝水。”
周廳長正悶著，見曾一飛這麽識趣的湊到跟前來，便眯著眼睛笑道：“小曾啊，我手裏有水了，你喝吧。”
曾一飛很刻意地笑了笑，說：“周廳長，您可真厲害啊，都走了這麽長時間的山路都還真麽精神，您看我，都差點沒累的站不起來了。”
曾一飛的話題讓周廳長提起了興趣：“累有什麽辦法，要想寫出真實的考察材料，就得受這樣的罪。你知道我之前去海上考察的精力嗎？去海上考察更難受，你也許不暈船吧，我告訴你，對於我這樣會暈船的人來說，那種滋味可別提多難受了。”
周鶴年臉上露出的那一絲難得的笑意讓曾一飛很是觸動，他恭敬地笑道：“周廳長說的有道理，要想寫出真實的考察內容，的確要親身體驗。隻是周廳長您根本不用這麽勞累的，畢竟上山的路途這麽長，山路又那麽陡，您應該注意身體才是。”
周廳長喝了口冰鎮飲料，道：“省委讓我帶頭進行考察工作，我要是什麽都不幹，省委還找我啦幹什麽？再說了，要是領導都可以什麽都不做的在一旁指點，那領導的位置不是誰都能坐上去的嗎？”
曾一飛發現周廳長說話時，一字一句都那麽的正義凜然，好像他就是一麵黨旗的象征，隻要稍微說錯一句話，就會給黨抹黑似的。
曾一飛突然產生了一種想法，一種討好周廳長的想法，便將之說了出來：“周廳長，我突然有個打算，就是想把您和考察組在寧清考察的見聞寫成文章發表，您看我這樣做的話，會不會對您的考察工作有什麽影響啊……”
曾一飛有這樣的打算，是因為他是秘書出身的，對文字駕馭的熟練，既然省委的領導來寧清考察，自己何不利用這個機會好好拍一下考察組領導的馬屁呢？這個馬屁要是拍的漂亮，整個濱江市的領導可都在看著呢。
周廳長沉吟了一下，道：“你的想法挺不錯，可以試著寫些有意義的文字發表，也讓大家能更好了解到寧清縣在黨和在任領導帶領下的成長見證嘛。至於會不會對我的考察工作有什麽影響，你就不用有什麽顧慮，我們的考察報告就是要展示給社會各界的，這又不是什麽機密事，放心寫吧。”
曾一飛會意了笑，道：“嗯，謝謝周廳長的指點，我想我會知道怎麽做的。”
周鶴年見休息的差不多，就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道：“小曾啊，你跟我去前邊看一下，看看他們把工作進展的怎麽樣了。”
“嗯。”曾一飛扶起他，扶著他想其他正在搞數據的領導們那邊走去。
而這時候，不遠處的馮妙影見到曾一飛竟然和周廳長有說有笑的情景，心想，曾一飛這小子的確有著別的年輕人所不具備的機靈勁兒，傳聞中那個特別不好搞定的周廳長，現在都能被他哄得如此高興。看來，周鶴年此番的寧清之行要向圓滿地劃上句號，曾一飛是個關鍵人物啊。
對於龍泉茶園的考察，到了下午六點半才宣布結束。在大半個下午的考察時間裏，周鶴年對寧清縣的幹部們態度都非常平和，似乎一個問題都沒找出來。於是寧清當局的幹部們，懸在心裏的那塊巨石，總算是可以落地了。
隻是，在將周鶴年迎上回縣城的車子時，曾一飛的心裏卻有了和寧清縣這些幹部們不一樣的想法：周廳長在縣城吃了那麽大的虧，一整下去卻表現的那麽自然，甚至都沒有去找褚國仁任何麻煩。這一點足以讓曾一飛猜測，周鶴年接下來對寧清縣可能會有什麽大的動作。
因為，越是平靜的湖麵下，所潛藏的危機和暗湧都是越大的。
在龍泉茶園考察完畢，一行人又在褚國仁的安排下，先去寧海賓館洗了澡換了衣服,準備繼續晚餐和晚餐後的聚會。
洗漱換洗完畢了，曾一飛走出賓館時，就和同樣洗漱完畢的馮妙影碰了個正麵。
馮妙影這時突然想起在茶園裏看見曾一飛和周廳長一起聊得其樂融融的情景，便向他走了過去，道：“一飛，你這麽快就洗好了？”
曾一飛點點頭，道：“嗯，馮主任，你也洗的這麽快啊？”
馮妙影頓了一下，便直奔主題道：“一飛啊，你今天和周廳長在茶園都聊了些什麽？感覺你們聊得很投緣的樣子。”
曾一飛笑了笑道：“哦，是這樣的，我和周廳長聊了這次考察組的寧清之行，我打算把這次考察組之行寫成專題在報紙上發表，我剛剛就是因為這個打算征求周廳長的意見的。”
“是嗎？那周廳長是什麽意思？”
“周廳長覺得想法很不錯，說可以寫一寫，但一定要實事求是地寫，不要誇大其詞和蓄意渲染。”
馮妙影沉吟了一下，感覺曾一飛的確是太聰明了，向省委領導討好的招式還這麽新奇，想到他這次寫的文章多半也是歌功頌德的馬屁文章，她也沒有抱著多大的好奇心，而是把好奇心放到了別處道：“你打算自己寫？”
“是呀，我不自己寫還能怎麽辦？我又請不起那些真正的筆杆子幫我啊，嗬嗬。”曾一飛說完，刻意地看著馮妙影道，“對了，你覺得這個想法怎麽樣？這樣的文章能不能寫出來呢？”
馮妙影猶豫了一下，道：“當然是可以寫的，畢竟這也是我們濱江市的一種自我宣傳嘛，對我們濱江市的影響也是有利無害的。”
曾一飛點點頭，道：“這次省委考察組的到來，對我們濱江市來說是非常具備意義的，所以回到濱江的時候得請馮主任跟我好好探討探討啊，看看寫的過程中應該注意的地方是什麽。”
馮妙影笑道：“沒想到你還有這麽圓滑的一麵。你好好留意吧，我看看到時能不能看到你寫出一片偉大的報道來。”
和馮妙影沒交流多久，周廳長一行人在寧清縣當局領導的簇擁下，在寧海賓館的二樓餐廳裏出席了飯局。寧海賓館的環境很樸實，單調，但在吃飯的時候大家才知道，原來在這裏吃的，很多都是在城裏吃不到的野味，山雞、野雞、野生甲魚、蛇羹，應有盡有，讓在場的領導們看的歎為觀止。
飯局一開始，寧清當局和省委考察組便很快進入主客雙方的狀態，席間大家便開始放鬆了起來。
“周廳長，您好不容易來一回寧清，我們大家可得好好敬你一杯啊。要知道我們寧清縣這窮縣一向都是靠省領導幫襯，所以我們這些人以及我們寧清縣的人民可真是盼望著你來啊。”褚國仁似乎有好多話堵在喉嚨裏想說，現在見了機會便一口氣吐了出來。
周廳長道：“嗬嗬，我又不是財神爺，你說你們天天盼著我來幹嘛呀，這不是給你們添麻煩嗎？”
褚國仁連忙亡羊補牢道：“周廳長，您雖然不是財神爺，但您對我們縣的支持，這是我們大家都看在眼裏的啊。”說完，他朝著身邊辦公室主任鄭如嬌意了一下，讓她把話題轉移開來。
鄭如嬌便笑著插進來道：“嗬嗬，縣長，我看你就先別說你的事吧，周廳長好不容易來一回，我們看大家應該好好地陪周廳長喝酒吃菜才是。”周廳長道：“嗯，那我們大家好好喝酒吧。”
褚國仁這才找到機會，道：“對對對，我們應該跟問他們好好地喝幾杯嘛。”
“褚縣長，你們一方的人數是我這邊的一倍，怎麽這麽點人能夠喝得過你們呢。”這時候和褚國仁比較熟的李處長開著玩笑道，配合著把話題專題開來。
“嗬，李處，您和周廳長這些省裏的領導都七八個人，加上接待處的同誌都九個人，我們縣裏也才六個人。”褚國仁笑道。
“褚縣長你有所不知啊，我們的張教授和王處長以及秦處長都不喝酒的，不知道市政府的曾秘書和馮主任兩位同誌喝不喝酒，要是接待處的兩位同誌不喝酒，那麽就我們幾個人，怎麽喝啊？”姓李的處長心情好，所以也不顧周廳長在場，就當眾打起了哈哈。
曾一飛見對方把自己拉進來，便主動澄清道：“嗬嗬，各位領導，真不好意思啊，我不能喝酒啊。”
褚國仁眼珠子一轉，道：“嗬嗬，李處長，這樣吧，我把鄭主任分給你，鄭主任可是喝酒能手哦，你們怕啥呢？”
鄭如嬌很爽快地說：“對對對，讓我和考察組的領導們站在統一戰線上吧，加上鄭主任這麽一個喝酒能手，我們一定能喝贏褚縣長那班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