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故意刁難
曾一飛工作的秘書一處是靠筆杆子立足的科室，他今天的工作主要是給分管農業的趙副市長寫一篇在農業局開會的講話稿，這對他來說小菜一碟，所以不到兩個小時這篇講話稿就已經完成。
在這個三十平米的辦公室裏，曾一飛算的上一處的老人——工作了三年多，在劉海廣掌權市府辦時，他也算的上處裏的能人。現劉海廣一倒台，處裏敢搭理他的人還真沒幾個。忙完工作，他便陷入了一陣無聊之中。
百無聊賴之中，曾一飛開始想起昨晚去馮副主任家拜訪的經曆，若馮副主任今天不把他叫去她的辦公室，則說明昨晚行賄成功，接下來就可以籌備第二步計劃，以確保能借馮妙影的關係討好秘書長薑華強，達到自我保護的目的。
“一飛啊，現在有份緊急任務，需要你這大才子完成，我來給你交代一下吧。”臨近下班，副處長於世傑突然拿著一份材料向曾一飛走來。
於世傑是副主任馮妙影的表侄，和曾一飛同批進的市府辦，從進府辦時兩人就是競爭對手，從競爭副主任科員期間，二人的矛盾就不斷加深。後來曾一飛靠上前秘書長劉海廣這座靠山，二人的距離才漸漸拉遠。可隨著三個月前長劉海廣落馬，曾一飛才漸漸處於弱勢，甚至連原本快要到手的副處長職位，一下落到於世傑的身上。曾經處在競爭局麵的兩人，已漸漸轉換成一方對另一方進行打壓的局麵。
因此，每當麵對於世傑，曾一飛胸中總會鬱結著一口難以舒展的氣。
“什麽任務？”
“明天下午何市長去廣海參加文聯舉辦的文藝聯歡會，何市長的講話稿要我們一處派人寫，你是一處的筆杆子，就勞駕你花點時間把這篇講話稿寫出來吧，下午上班時交我審核。”於世傑皮笑肉不笑地吩咐道。
作為秘書處的秘書，曾一飛對加班加點早已習以為常，但花一個中午把講話稿寫完就有些難了，寫稿需要修改和潤色，中午這麽點時間顯然不夠。再說何市長是負責民族宗教、教育、文化廣電新聞出版、衛生、人口與計劃生育、體育、社科研究、地方誌等方麵工作的副市長，對文章的要求也比一般人高，萬一中間出了紕漏，於世傑再把責任推在自己身上，到時就是渾身長嘴也解釋不清了。
“於處，給何市長寫講話稿要花大心思，一個中午恐怕難完成吧？”曾一飛苦笑。
“這事的確有些急，可領導攤派的任務總有人來完成，你的本事我見識過，你就能者多勞吧。”
從於世傑那張卑鄙的嘴臉中，曾一飛知道人家是已打定主意要整他了。既然不奢望人家放自己一馬，那還糾結其他幹什麽呢？
“好，我盡力完成任務。”
於世傑“滿意”地拍拍曾一飛的肩膀說：“我知道讓你這麽短時間寫好稿子有點難，但沒有辦法嘛，這是我們的職責。”
曾一飛笑了。
職責是什麽？職責是你必須要做的工作，但要想在機關生存，職責就是你必須要做的工作之外的所有工作——所有你的上級或比你有優勢的人不想做而讓你去做的工作。於世傑讓曾一飛給何市長寫講話稿，不就是這樣的道理嗎？
一個中午寫講話稿，並且我給的材料也不完善，我就不信你寫的東西能一點兒紕漏也沒有。哼哼，等著瞧吧。於世傑得意地邁著步子離開。
機關單位從來沒有是非對錯，大家信奉的也都是所謂的官高一級壓死人。於世傑雖隻是副科級幹部，但隻要曾一飛稍微出些紕漏，於世傑要整他的機會自然多得是。
曾一飛剛把材料拿出來就傻在那裏，於世傑給的材料隻有一頁資料，上麵隻是簡單寫了文藝聯歡晚會的主辦方是誰，至於場地、這場聯歡晚會的目的是什麽，根本就沒寫出來。
靠這麽點信息來寫何市長的講話稿不出紕漏才怪，一旦講話稿出現問題，肯定要受到何市長的訓斥的，思來想去，曾一飛隻好給於世傑打電話了解文藝聯歡晚會的詳細情況。
於世傑這會兒正在茶館悠閑地喝茶，接起曾一飛的電話，他就猜到曾一飛打電話的緣由。
“於處，你給的廣海縣文藝聯歡晚會的資料不太詳細，所以我不知如何入手，你手裏有更詳細的資料嗎？”
“一飛啊，要是我有詳細的資料我早就給你了。”於世傑裝腔作勢地笑道，“你要是嫌這份資料不夠詳細可以想辦法去弄，我也不知道怎麽辦，先這樣，我還有事要處理。”
掛了電話，於世傑在心裏嘀咕了起來，曾一飛啊曾一飛，以前你有劉海廣撐腰，在單位樣樣壓我一遭，現在老子已經爬到你頭上，隻要稍微動動手指，就能把你玩弄在股掌之中，這次廣海縣文藝聯歡晚會的信息網上根本沒有，就是把網絡查遍，你也得不到詳細的信息。既然你得不到詳細的信息，我從你的文裏還找不到問題？哼哼。
事實如於世傑想的一樣，曾一飛花了十分鍾上網也查不到和廣海縣文藝聯歡晚會有關的信息，現在是中午，向廣海縣文聯了解具體的信息顯然也不可能。
“曾哥，怎麽還沒走？”曾一飛正陷入沉思，科員宋小明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宋小明準備出去吃午餐時發現手機沒拿，就轉回科室拿手機，沒想到卻發現曾一飛還在辦公桌前發呆，就向他走了過來。
“於世傑讓我寫一篇講話稿，不把稿子寫完怎麽走得開。”
“這他媽都幾點了，他還讓你寫東西？擺明是在整你啊。”
宋小明是前秘書長劉海廣的外甥，劉海廣主政府辦時，讓曾一飛帶著宋小明學些在機關生活的素養。宋小明雖然性格高調又愛得罪人，但對曾一飛卻還算客氣。當初於世傑為靠近劉海廣，對宋小明也極力巴結，可宋小明嫌他為人狡詐，從不用正眼看他。現在劉海廣突然倒台，府辦風水輪流轉，於世傑當上副處長，就對宋小明進行報複，三天兩頭安排他幹那些吃力不討好的小事不說，還經常打發他去基層。宋小明表示過不滿，但於世傑的級別畢竟比他大，他最後也隻能乖乖就範。所以他罵於世傑，倒有點兔死狐悲的意思。
曾一飛見宋小明關心他，就將於世傑給的廣海縣文藝聯歡晚會的資料在他麵前展開說：“這是於世傑給我的材料，說要我寫一篇關於廣海縣文聯舉辦文藝聯歡晚會何市長的講話稿，廣海縣那邊就這麽點信息，還寫得不清不楚，所以我也不知道如何寫出讓領導滿意的講話稿。”
“就這麽點材料，想寫出一份沒紕漏的文章顯然不可能。”話說到這宋小明突然話鋒一轉，“不過你今天運氣不錯，既然和廣海縣的文聯有關係，我倒是能幫得上你。廣海縣文聯的負責人蔣雲珠是我的朋友，我打電話過去問問，看那邊有沒有這次文藝聯歡晚會的資料，有的話我讓他們拷貝一份給你。”
說完宋小明就大大咧咧地回他的辦公桌，拿手機給他在文聯負責人朋友打電話。
曾一飛本來就沒頭緒，被宋小明打斷了思緒，就更沒心思把文章寫出來。趁宋小明打電話的空隙，點了根煙抽上，靠著椅背就吞雲吐霧了起來。
剛剛吐了兩口煙，宋小明就結束通話，走過來拍拍曾一飛的肩膀說：“哥，你運氣真好，我不僅幫你弄到這次文藝聯歡晚會的詳細資料，我還得到一個對你更有用的東西，你知道嗎，文聯方麵也讓人寫了篇這次晚會中幾個重要領導的講話稿子，我讓人家把何市長的講話稿子和晚會的資料發來給你參考吧。”
“老弟，你真的幫我弄到……”話說這他突然察覺自己現在說話的語氣很不應該，這樣顯得不相信宋小明的辦事能力，這是很得罪人的，遂改口說：“謝謝，你看我都已經著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你這時給我帶來這麽好的消息，太感謝啦……”
宋小明拍拍曾一飛的肩膀，說：“別這麽客氣，說不定以後我也有什麽需要你幫呢。我已經把你的郵箱給我朋友，過幾分鍾他就能把材料發給你。”
宋小明走後，曾一飛打開郵箱，發現收件箱裏果真進來兩份郵件，曾一飛向發郵件給他的人表示感謝，就打開資料和廣海縣當局寫的文章打開。
廣海縣發來的材料很詳細，曾一飛看了一遍就將材料放在一邊；現在他比較關心廣海縣文聯寫的市長講話稿，畢竟講話稿寫的好不好，決定接下來他能不能少花點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