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一章 屠羊
砰的一聲,大錘砸到地上,金磚砸得粉碎。
“啊——”一聲慘叫響起,短促沉悶。
胖子滿意地低頭看去,那小丫頭的腦袋一定也碎了。
他提起大錘,可是大錘下隻有碎掉的金磚,沒有腦漿,更沒有那個小丫頭。
胖子驚愕地抬頭去看,他看到了阿娥!
阿娥正用同樣驚愕地眼神看著他,而在阿娥的胸口上插著一把刀,刀已齊根沒入,隻能看到刀柄,阿娥伸出手來,像是要抓住什麽,可是她的身子晃了晃,便轟然倒下。
阿娥的後背上同樣有一把刀!
在阿娥的身後,站著一個小宮女,背後的那把刀就是她刺的。
胖子大吃一驚,但是他立刻反應過來,向四周看去,阿娥胸前的刀是誰插的,還有,自己要錘的那個丫頭跑到哪裏去了?
他很快就看到了沈彤,一襲黑衣的小刺客,已經被符章從背後抓住了後頸。
胖子一向看不起符章,符章的武功不行。
剛進宮的時候,胖子和符章打過一架,符章敗了。
兩年前,胖子又和符章打了一架,還是符章敗了。
可現在,那個從自己錘下溜走的刺客竟然被符章抓住了,胖子心裏就像是吞了蒼蠅一樣惡心。
他肥胖的身材像球似的撞向符章,符章被撞得差點摔倒,胖子伸手去搶被符章抓住的小刺客,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小刺客手裏忽然多了一樣東西,接著,一團紅霧便向他和符章撲了過來。
用毒!
胖子和符章都是經驗豐富的老江湖了,今天來的兩個刺客,他們壓根兒沒有放在心上,這是他們在太皇太後麵前表現的好機會。
可是長標和阿娥竟然死了,這讓他們有些措不及防。
因此,當這團紅霧揚起的一刹那,他們本能地屏住呼吸,胖子甚至還閉上了眼睛。
這是毒啊,肯定是毒,紅色的,不是毒還能是什麽?
他們同時聞到一陣濃鬱的香氣,果然是毒。
是七步死?還是血封喉?
這兩種毒都是紅色的,而且全都是異香撲鼻。
當然,這都是刹那之間發生的,當胖子感覺差不多可以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發現符章的眼睛瞪得溜圓,正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
他的手裏空空如也,那個小刺客……溜了。
胖子低頭看看自己身上,衣裳上都是紅色粉末,他伸手抹了一把,紅粉沾到他粗壯的手指上,紅彤彤的。
這是什麽玩藝啊!
沈彤當然溜了,這幾個高手,她一個也打不過。
長標和阿娥都是在措不及防的情況下,被沈彤一招致命。
可是對付胖子和符章,沈彤卻失了先機,所以她隻能溜。
至於德善那個老妖怪,沈彤連衣角子也碰不到,因為她的娘像瘋了似的,和德善打得難舍難分,沈彤連偷襲的機會都沒有。
她看到了另一個人。
自從她和雲七進來之後,直到此刻,她才看到那個人。
那是個女人。
一個看上去三十出頭的少婦。
少婦美貌,可是卻穿了一身很奇怪的衣裳。
沈彤認出來了,這是西南蠻人穿的衣裳。
她心裏一動,後晉小朝廷不就是依附著那些蠻夷部落的嗎?
太皇太後的貼身高手,難道會有後晉的人?
少婦站著的地方,是一座四扇的紫檀鑲雲母屏風。
少婦就是倚在屏風上,她抱著手臂,嘴角掛著一絲懶洋洋的笑,像是在看耍猴的。
沈彤順手抄起一張杌子,朝少婦扔了過去。
少婦隨手一抓,便把那張杌子抓在了手裏。
她笑了笑,說道:“小東西,力道還不夠。”
她說話的腔調有點奇怪,沈彤已經肯定,她不是漢人。
沈彤不做聲,又抄起一個花瓶扔過去,少婦身子一閃,花瓶砸到堅硬的紫檀屏風上,碎落一地。
沈彤又抄起一樣東西扔過去,少婦再次避開。
接著,沈彤抓起鳳榻上的錦被,又向少婦扔過去,可是這一次,與錦被一起朝著少婦飛過去的,還有沈彤自己。
先前扔的幾樣東西,不過就是為這後麵的一擊做的鋪墊。
她既是殺手又是死士,她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殺人,她不會放過任何可以出手的機會,即使沒有機會,也要創造機會。
現在,就是她為自己創造的機會。
而且,沈彤已經猜到,隻要她把握住這個機會,一定可以有更大的機會。
這一次她扔過去的是鳳榻上的錦被,錦被張開,如同一朵雲,向少婦鋪天蓋地罩了過來。
少婦的視線完全被錦被遮擋,她無法閃避,隻能伸出手臂,想把錦被格開。
就在錦被碰到手臂的刹那間,少婦忽然看到錦被下露出一個腦袋,與這個腦袋一起的,還有一隻手和一把刀。
那把刀刺進少婦的肚子,少婦伸出的手臂一顫,錦被便向少婦包裹下來,少婦的身後是紫檀屏風,這原是一夫當關之勢,可是此時此刻,卻變成了逃無可逃。
紫檀堅固,少婦向後倒去,屏風紋絲不動。
少婦的身體撞到屏風上,反而被反彈回來,被錦被包裹著,向前撲來,沒有人看到錦被裏究竟發生了什麽,隻能看到鮮血從錦被裏流了出來,淌到金磚上。
一個黑影團身從錦被裏鑽出來,飛快地滾向屏風後麵。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以至於胖子和符章趕過來的時候,隻看到錦被下不斷流出的血。
夷女死了?
他們有些不敢相信,夷女的蛇呢?
她怎麽沒有放蛇出來?
夷女擅毒,她的武功平平,但是卻能驅蛇,她的兵器便是蛇。
可是今天,她的蛇沒有出來,她甚至沒有來得及把蛇拿出來,便稀裏糊塗地被人殺死了。
殺死夷女的是一個武功遠遠不如他們的小姑娘。
胖子和符章飛快地交換了目光,他們從來就不是朋友,更沒有默契,可是這一刻,他們卻第一次想要合作了。
他們知道那道屏風意味著什麽。
他們一步一步向屏風走去。
而有人也同時從屏風後麵走了出來。
是太皇太後!
兩人俱都是一驚,正想行禮,卻見太皇太後身邊還有一個人。
那人比太皇太後矮了半個頭,因此,他們第一眼並沒有看到她。
是那個小刺客。
她的手裏有一把短刀,短刀上還在滴血,這應該是夷女的血吧。
短刀抵在太皇太後的後心上,兩個人就這樣從屏風後麵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