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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五章 你的笑

  “你怎麽不睡覺?讓她們收拾就行了。”蕭韌一副他鄉遇故知的意外驚喜。


  沈彤:.……

  在門外候著的婆子連忙識趣地進屋,手腳麻利地把浴桶抬走。


  “.……有吃的嗎?還有桔子,就是我帶來的那隻貓,它沒有淘氣吧?”沈彤問道。


  “猜到你會餓,給你”,蕭韌說著,把放在美人靠上的一隻紅漆食盒遞了過來,“吃完放到門外,不用叫她們進去,你快點睡覺。”


  沈彤這才看到,原來蕭韌是帶著食盒來的,自己一定是還沒睡醒,觀察力才會大大減弱,沒有注意到這些的。


  至於她在觀察力大大減弱的情況下,還能留意到蕭韌頭上的簪子,那當然是女子的天性了……對,是這樣的。


  “謝謝”,沈彤落落大方地接過食盒,“今晚打擾你了,你也快去睡吧。”


  “嗯,我這就回去。”蕭韌嘴上說著,腳上卻沒有動。


  沈彤猜到他是想讓她先進去,她便拎起食盒轉身往客房裏走去,走到門裏,她沒有立刻關門,從裏麵探出頭來,揚起笑臉:“蕭韌,謝謝你。”


  廡廊外掛了兩盞黃銅羊皮燈,把整個廡廊映得一片暈黃。沈彤的笑臉也被籠罩在這片朦朧中,看不真切,卻很燦爛,隻是這燦爛一閃而過,蕭韌還沒有來得及看得真切,那扇雕花木門便關上了。


  蕭韌忽然想起很小很小的時候,父親帶著他去山上放煙花,煙花很美也很亮,但是一閃而逝,沒等他看清楚,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時他還沒有記事,之後很多年裏,偶爾想起那夜的煙花,也是若有若無,他甚至無法確定那是自己想像的,還是真實發生過。


  但那卻是他對父親僅有的記憶。


  蕭韌站在客房門前久久沒有離去,父親的煙花,沈彤的笑靨,一次次重合,又一次次被他強行分開。


  父親的煙花一閃而逝,刹那光華,於他卻是永恒,永遠定格在他的記憶中,隨他成長;

  而沈彤卻是真實存在的,她就在他的身邊,他閉上眼就能想起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她有時是抿嘴一笑,有時卻又笑得傻傻的,咧著嘴,笑出一口雪白的貝齒。


  他想看到她的笑,不是一閃而逝,存在於記憶深處的煙花,而是真實存在,她不高興時他能把她逗笑,他煩惱時她笑著讓他也一起開懷。
……

  他想總是看到她的笑,不僅僅是從小到大,還要更久,久到以他十六歲的年齡還無法想像的久遠日子。
……

  沈彤是被屋外的貓叫聲吵醒的,一隻貓在抓門,叫聲時而哀怨,時而嚴厲,如同一個軟硬兼施的主人。


  沈彤用薄被蒙住頭,嘴裏嘟噥:“芳菲,去給桔子喂飯。”


  貓的叫聲還在持續,沈彤無奈:“芳菲啊……”


  然後她忽然醒了,把頭從被子裏鑽出來,看清屋裏的擺設,這才想起她是在蕭韌家裏。


  她連忙趿鞋下床,推開門,即使有廡廊,滿目的陽光仍然刺得她睜不開眼。


  雨過天晴,是個大晴天,院子裏的青磚上看不出下雨的痕跡,昨夜的一切宛若夢中,盛夏的西安,依然幹燥而炎熱。


  在沈彤推開門的一刹那,桔子已經鑽了進來,它步態優雅地在屋裏巡視一番,然後輕車熟路跳到床上,用爪子把蜷成一團的薄被撣平,舒服地躺了上去。


  “桔子,別睡了,我們該回家了。”沈彤無奈地推推它。


  桔子伸個懶腰,擺出一個慵懶的姿勢讓沈彤給它抓癢,卻沒有要起床的意思。


  昨晚累了一夜,桔子的夜晚剛剛開始,隻不過換個地方睡覺而已。


  沈彤把自己那身染血的夜行衣卷好包起,還是穿著小廝的衣裳,她再次推開門,便看到迎麵而來的兩個婆子。


  一個手裏捧著洗漱的銅盆青鹽,另一個則捧著一隻托盤,托盤上是飯菜。


  客房裏沒有鍾,也沒有滴漏,沈彤看看太陽,問道:“已經晌午了嗎?”


  “是啊,姑娘好眠。”婆子滿臉是笑。


  “七少呢?他在府裏嗎?”沈彤想起昨夜追上來的那個什麽焦旗官,她跑到這裏就不見了,巡防衛一定猜到她是進了清水巷,真是給蕭韌添麻煩了。


  “七少出去有一個時辰了,他臨走時讓婆子我轉告姑娘,說是殺害一清道長的凶徒找到了,讓姑娘放心。”


  抓到了?

  誰啊?


  該不會是德音寺裏的三具屍體被發現了吧?


  僧人們起得早,而且這都晌午了,想來不但發現了,而且報官了,德音寺裏香客雲集,出了命案衙門想瞞也瞞不住,恐怕這個時候,大半個西安城都知道了。


  沈彤猜得沒有錯,不但大半個西安城都知道德音寺裏殺了人,而且大半個西安城裏都知道這三個人就是殺害一清道長的凶手。


  蕭韌親自向秦王稟明此事,這三個人和假鍾陵縣主是一夥人,而他們的背後便是後晉餘孽。


  秦王大吃一驚,太皇太後居然派了後晉的人來殺他,盡管他早已猜透太皇太後的心思,那次行刺一半是真的刺殺,另一半則是試探,可是堂堂太皇太後,竟然會和這些人有聯係,還是令秦王憤怒不已。


  蕭韌道:“屬下卻覺得太皇太後或許並不知那些人的真正身份,她可能隻是想找給她辦事的人而已,後晉餘黨卻抓住了這個機會一石二鳥,無論那次的行刺是否成功,他們都是贏家,而這一次殺死一清道長,恐怕與太皇太後應該沒有關係。”


  大齊邊關有兩條臂膀,一條是燕王,另一條是秦王。


  燕王已死,如今的燕北軍早已不複昔日神勇,如果那次的刺殺成功,便卸去了大齊的另一條臂膀,西秦軍遲早會落到燕北軍的下場。


  如果刺殺沒有成功,太皇太後的所作所為必將引起秦王的憤怒,如果以前是勢如水火,那麽現在就是一觸即發,而後晉的人便能坐山觀虎鬥,趁機而為。


  蕭韌想到了,秦王也想到了,他想到更多。


  “他們之所以要殺死一清,想來是滅口吧,難怪一清要派人進宮行刺太皇太後,本王.……”


  秦王沒有說下去,他錯看了一清,雖然懷疑一清有同夥,或者被人利用,可是他卻沒有想到,一清背後的人居然會是後晉餘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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