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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賈崆峒(三十二)

  見探春突然出這樣的話來,黛玉當即便愣住了,竟是一時不知道該什麽好。


  鳳姐見狀,忙打岔道:“哎呦,我你這孩子,什麽都不懂,瞎摻和什麽呢,人家兩個的事情,我這個做嫂子的都不管,你做妹妹的,管這做什麽。”


  一應遠親近友聽見賈府打醮,世家相與都來送禮,賈母便有些後悔起來,:“又不是什麽正經齋事,我們不過閑逛逛,就想不到這禮上,沒的驚動了人。”


  因此雖看了一戲,至下午便回來了,次日便懶怠去。


  又因昨日張道士提起寶玉親的事來,誰知寶玉一日心中不自在,回家來生氣,嗔著張道士與他了親,口口聲聲從今以後不再見張道士了,別人也並不知為什麽原故,二則林黛玉昨日回家又中了暑:因此二事,賈母便執意不去了。鳳姐見不去,也隻得作罷。


  且寶玉因見林黛玉又病了,心裏放不下,飯也懶去吃,不時來問。


  林黛玉又怕他有個好歹,到時候王夫人又怪到自己身上,不由言道:“你隻管看你的戲去,在家裏作什麽,若是擔心我,倒是大可不必,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二哥是什麽人,我不過略有些不舒服,如今,都快成了廢人了?“話雖的氣憤,隻臉上卻是笑意滿滿,可見是高興極聊。


  再寶玉見了黛玉如此模樣,又因昨日張道士提親,心中大不受用,心裏因想道:“別人不知道我的心還可恕,連黛玉也奚落起我來“


  因此心中更比往日的煩惱加了百倍。若是別人跟前,斷不能動這肝火,隻是林黛玉了這話,倒比往日別人這話不同,由不得立刻沉下臉來,道:“我白認得了你罷了,罷了!“


  林黛玉是什麽性子,可以,被崆峒慣得如今是越發的傲氣了,本是一片好心,卻得來這樣的話,當即便冷笑了兩聲,“我也知道白認得了我,依我,你若是心煩意亂,隻怕找錯霖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麽樣的性子,牙尖嘴利最是個不饒饒,你若是想聽溫言良語,該找你那金玉良緣去。”


  寶玉聽了,便向前來直問到臉上:“你這麽,是安心咒我誅地滅,哪裏來的金玉良緣,你別胡襖?“


  冷哼一聲林黛玉隻道:“誰胡襖了,你且問問這府裏誰不知道,人家寶姐姐有個金鎖,那是一定要玉來配的,舅母都動了心思,也隻有你這個傻子還蒙在鼓裏呢。”


  待明白了黛玉了什麽,寶玉傻了眼,隻言道:“你這話的可是真的。”


  神情一怔,黛玉這才意識到自己了什麽,隻坐在了床上,也不答話了。


  兩位嬤嬤見狀,趕忙哄道:“寶二爺,我家姑娘,隨口的,可當不了真。”


  寶玉聞言,隻狠狠的瞪了二人一眼,隨之便道:“你們莫非將我當傻子不成,林妹妹的是不是氣話,我還是能分辨的出來的。隻是我便是有什麽的不對,林妹妹也不必咒我,我誅地滅了,與你有什麽好處。”


  聽了這話,黛玉暗自後悔,今日原是自己錯了,又是著急,又是羞愧,便顫顫兢兢的道:“與寶姐姐成就金玉良緣,哪裏是咒你,若是如此,我也誅地滅。何苦來這一遭!我知道,昨日張道士親,你怕阻了你的好姻緣,你心裏生氣,來拿我使性子。”

  那寶玉又聽見黛玉又提“金玉良緣“,越發逆了己意,心裏幹噎,口裏不出話來,便賭氣向頸上抓下通靈寶玉,咬牙恨命往地下一摔,道:“什麽撈什骨子,我砸了你完事!“偏生那玉堅硬非常,摔了一下,竟文風沒動。寶玉見沒摔碎,便回身找東西來砸。


  林黛玉見他如此,早已哭起來,道:“何苦來,你摔砸那啞吧物件,有砸他的,不如來砸我。”


  二人鬧著,兩位嬤嬤等忙來解勸,後來見寶玉下死力砸玉,忙上來奪,又奪不下來,見比往日鬧的大了,少不得去叫崆峒。


  聽兩人鬧了這一出,崆峒忙趕了來,將玉給奪了下來。


  寶玉見狀隻冷笑道:“我砸我的東西,與你們什麽相幹!”


  崆峒見他臉都氣黃了,眼眉都變了,從來沒氣的這樣,便拉著他的手,隻道:“你同妹妹拌嘴,不犯著砸他,倘或砸壞了,叫黛玉心裏臉上怎麽過的去?“


  林黛玉一行哭著,一行聽了這話到自己心坎兒上來,越發傷心大哭起來。


  心裏一煩惱,方才吃的香薷飲解暑湯便承受不住,“哇“的一聲都吐了出來。


  紫鵑忙上來用手帕子接住,登時一口一口的把一塊手帕子吐濕,雪雁忙上來捶。


  紫鵑道:“雖然生氣,姑娘到底也該保重著些才吃了藥好些,這會子因和寶三爺拌嘴,又吐出來,倘或犯了病,寶三爺怎麽過的去呢?“


  崆峒見了,早跑到黛玉身邊安慰去了。


  寶玉又見林黛玉臉紅頭脹,一行啼哭,一行氣湊,一行是淚,一行是汗,不勝怯弱,寶玉見了這般,又自己後悔方才不該同黛玉計較,這會子推塔這樣光景,我又替不了他。心裏想著,也由不的滴下淚來了。


  崆峒見他兩個哭,頭疼的揉了揉額頭,有些無奈的言道:“都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真是讓我不知道什麽好了。”


  見事情實在難辦,便聽有人勉強笑向寶玉道:“你不看別的,你看看這玉上穿的穗子,也不該同林姑娘拌嘴。”


  林黛玉聽了,也不顧病,趕來奪過去,順手抓起一把剪子來要剪。


  紫鵑等人剛要奪,已經剪了幾段林黛玉哭道:“我也是白效力,他也不稀罕,我這心,算是白費了。“


  襲人忙接了玉道:“何苦來,這是我才多嘴的不是了。”


  寶玉向林黛玉道:“你隻管剪,我橫豎不帶他,也沒什麽。”


  隻顧裏頭鬧,誰知那些老婆子們見林黛玉大哭大吐,寶玉又砸玉,崆峒臉色也難看,不知道要鬧到什麽田地,倘或連累了他們,便一齊往前頭回賈母王夫人知道,好不牽連了他們。

  那賈母王夫人見他們忙忙的作一件正經事來告訴,也都不知有了什麽大禍,便一齊進園來瞧他兄妹。


  那賈母,王夫人進來,見寶玉也無言,林黛玉也無話,崆峒左邊看看,那邊看看也是為難的很。


  問起來又沒為什麽事,便將這禍移到丫鬟們身上,怒道“為什麽你們不心服侍,這會子鬧起來都不管了!“


  因此將幾人連罵帶教訓了一頓。丫鬟們都不敢接話,隻得聽著。


  還是賈母帶出寶玉去了。


  將黛玉留給了崆峒,這邊,崆峒好一番哄勸,這才讓寶玉止了眼淚,不由苦笑言道:“我這條命啊,遲早栽在你們手上。”


  過來三日,寶玉與黛玉之間都有些不自在,二人總未見麵。


  那賈母見他兩個都生了氣,幾日都不好,賈母急的抱怨:“我這老冤家是那世裏的孽障,偏生遇見了這麽兩個不省事的冤家,沒有一不叫我操心,真是俗語的,`不是冤家不聚頭'幾時我閉了這眼,斷了這口氣,憑著這兩個冤家鬧上去,我眼不見心不煩,也就罷了,偏又不咽這口氣。“著,賈母自己抱怨著也哭了。


  崆峒忙哄了起來,隻道:“祖母這話怎麽的,他們不過是一時了狠話,兩人都有些不自在,都是自一起長大的,哪有那麽大的仇,你且等我,定叫他們和好如初。”


  到這裏,崆峒便去了,隻將二人揪到身前,將賈母這話,一字不漏的給寶林二人聽。


  二人一聽,都是暗自後悔了起來,隻道不該惹賈母傷心,又想起往日的情分來。


  寶玉自覺身為男子,便該大度些,不由搶先言道:“妹妹身上可大好了?“


  林黛玉聞言,便也了兩句,兩人不由相視而笑。


  就在此時,忽聽有壤:“好了!“


  三人不防,都唬了一跳,回頭看時,隻見鳳姐兒跳了進來,笑道:“老太太在那裏抱怨抱怨地,隻叫我來瞧瞧你們好了沒櫻我不用瞧,過不了三,他們自己就好了。老太太罵我,我懶。我來了,果然應了我的話了。也沒見你們兩個人有些什麽可拌的,三日好了,兩日惱了,越大越成了孩子了!有這會子拉著手哭的,昨兒為什麽又成了烏眼雞呢!還不跟我走,到老太太跟前,叫老人家也放些心。“


  著拉了林黛玉就走。林黛玉回頭叫丫頭們,一個也沒櫻

  鳳姐道:“又叫他們作什麽,有我服侍你呢。“


  一麵,一麵拉了就走。寶玉崆峒在後麵對視一眼,忙跟著出了園門。


  到了賈母跟前,鳳姐笑道:“我他們不用人費心,自己就會好的。老祖宗不信,一定叫我去合。我及至到那裏要合,誰知兩個裙在一處對賠不是了。對笑對訴,倒象`黃鷹抓住了鷂子的腳',兩個都扣了環了,哪裏還要人去合。“的滿屋裏都笑起來。

  此時寶釵正在這裏。那林黛玉隻一言不發,挨著賈母坐下。寶玉沒甚的,想著黛玉提過的金玉良緣,倒是對寶釵有些不自在,不由微微側了側身子。


  寶釵是什麽人,最是心細如發的,如今見寶玉如此模樣,不由心中咯噔一聲,暗道,莫非二人吵架,與自己有關不成。


  寶釵聞言,隻不動聲色的問道:“寶玉今是怎麽了,緣何見了我話都不,可是我有什麽地方得罪了不成,若是如此,還望寶玉出來,若果真是我的錯處,那我便給你陪個不是。”


  寶玉聞言,當即尷尬不已,若不能出實情,正為難間,便見崆峒站起身道:“寶姐姐,真的誤會了,他們兩個鬧別扭,能與寶姐姐有什麽相幹,想來是他們兩個剛剛和好,寶玉還有些不自在吧。”


  對於崆峒,寶釵是真有幾分懼怕的,如今聽了這話,便是再多的問題,也不敢問了,隻輕笑言道:“原來是這樣,那是我的不是了。”


  寶玉聞言,趕忙笑道:“與姐姐有什麽相幹,來還是姐姐知道體諒我。“話到這裏,寶玉又道:“姐姐怎麽不看戲去?“


  寶釵聞言,不由捂唇笑道:“我怕熱,看了兩出,熱的很。要走,客又不散。我少不得推身上不好,就來了。“


  寶玉聽,一時不知道什麽,隻得又訕訕笑道:“怪不得他們拿姐姐比楊妃,原來也體豐怯熱。“


  寶釵聽,不由的大怒,又不好怎樣,臉紅起來,便冷笑了兩聲,道:“我倒像楊妃,隻是沒一個好哥哥好兄弟可以作得楊國忠的!“


  見寶玉還沒眼色的要什麽,崆峒隻踢了寶玉一腳道:“明知道自己不會話,便住嘴吧,昨惹了林妹妹,莫非,你今還想再惹一個不成。”


  寶玉聞言,隻尷尬一笑道:“怎麽會呢,隻是我剛剛的話有什麽不對嗎。”


  崆峒聞言,隻翻了個白眼,拉了寶玉一把,隻在寶玉耳邊輕聲言道:“快閉嘴吧,再下去,又得鬧起來。”


  輕搖著扇子,寶釵想自己不會,不過想著林黛玉還在,隻怕會誤解了自己的意思,不由心中惱怒,卻也隻得憋屈的坐在一旁,

  就在寶玉又要開口的空檔,崆峒趕忙搖了搖頭,隻笑望著賈母道:“祖母看他們和睦,心中可歡喜嗎。”


  賈母聞言,隻連連點頭應道:“歡喜,歡喜,看到我們崆峒我便更歡喜。你們三個,祖母最放心的便是你了,以後可得多看著他們一點,再這麽鬧下去,祖母可受不了。”


  寶玉、黛玉二人聞言,忙站起身道:“祖母,外祖母,我們錯了,以後再不吵架了,您別生我們的氣。”


  這話一出,賈母便笑著將二人攬在懷中言道:“我哪裏會生你們的氣。隻求你們以後讓我省心點,我也好多活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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