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妖魔降伏
垂於島城長達一周的陰雲終於開始下起了與大袞神的海浪呼應的暴雨。
陸澄從濱海大道的人群里孤兀地走出，向海水的淺灘里走過去。
本來，海浪推著大袞神幾分鐘就可以抵達濱海大道，但隨著陸澄不緊不慢地接近，大袞神竟堅硬得如同萬古不化的礁石，不敢前進分毫——它以神的智慧感覺到，必須慎重。
「市民！後退！」
倒是一個人類聲音喝止起陸澄——是來濱海大道援救人質，抵達危機的一位唐人警長。市政廳的警長雖眾，到了這個A級異常事件降臨的關頭，願意親自率隊趕到前線的就他一個。
陸澄的腦海里閃回水野招供的卍字會在市政廳埋伏的卧底名單，知道這位警長是清白之人，便從口袋裡取出一張「天文社」和「營造社」在玄都之戰後全新製作的聯合調查員執照。
徽章是三個圖案拼成的盾形——左上的「渾天儀」象徵「天文社」，右上的「長城」象徵「營造社」，陸澄的個人徽章三排雨線「及時雨」在盾的下部。
陸澄道，「你是盡忠職守之人；我是唐人A級調查員，海里的事情交給我吧。」
「您，您就是我們唐人的調查員！？」
警長又驚又喜道——市長交代已有唐人超凡機構前來支援，但是憑眼前這個普通運動員身材的青年能夠抵擋那小山般的怪物嗎？
「陸澄就是我。」
陸澄淡然道。
警長不再問下去，他看到陸澄的身上蕩漾起了一圈圈如同月色那邊皎潔的靈光，暴雨分毫未沾其身，反而化成了陸澄光輝的一部分——就像古畫上，寺廟裡的那些神佛。
——「天文社」的社長陸澄，這個人真像市長說的，單人就擁有十個泰西精銳師的戰力嗎？足夠捍衛唐國的平安嗎？
陸澄已經走到了淺灘和水相交的模糊地帶。往常，這裡是市民趕海撿貝殼的地方，現在潺潺的水流在他的鞋下一波波地輕推。
「呼！」
陸澄深吸一口氣，又從口袋裡取出詞典那樣厚的《及時雨菜譜》，翻到「海會大神」的那頁，喃喃自語，
「『海會大神』，默認蘊含我的一半神力，足下有『風神』之力化成的風火輪。有『一頭二臂』、『二頭四臂』，『三頭八臂』三檔狀態，每臂有一個技能位。
『一頭二臂』，默認持有克制神性的『混天綾』，我再把『混江龍』狩獵海怪的技藝載入給你。先從第一檔開始吧。」
陸澄把「混江龍」技藝從自身轉移到了「海會大神」。
接著，在陰沉的海面上，忽然響起了一聲足可壓下一切暴雨與海浪喧囂的霹靂之聲，又如報喜的鐘聲響徹了整個島城。
「轟隆隆！」
大袞神矗立不動，全神戒備大海盡頭那個小灘頭上，陸澄那個小點。
但它無法預料，從虛無到實有，在自己的神靈心臟平白起了一聲崩雲開山般的炸響，神靈之心爆裂，如同高山間垂下了一道飛流直下的血瀑布！
隨即，一道金光從那大袞神的心口飛出，金光里端坐著一個俊美無雙，臂如白藕，綠荷為裙，手揮紅艷艷綾羅的少年。
「嗚——嗚——嗚——」
大袞神的喉嚨深處也響起海螺般的痛苦呻吟，一隻魚骨嶙峋的巨爪捂住心口，雙腿顫抖，終究沒有向滿濱海的人群跪倒。
陸澄想，不知道是心臟處倫道夫「黑太歲」的強大生命力，還是大袞神自有的神力，它的核心沒有被海會大神一擊粉碎。在整個島城的靈脈靈力下開始修復回春。
「哈——哈——哈呀呀呀！」
大袞神狂笑不止——這就是唐國守護神勢在必得的一擊嗎？——他的刺殺失敗了！——這就是這片土地只人最了不起的小伎倆嗎？
——沒有用的，這裡是它的剎土，現在是它享用滿城活祭的時間。等它逐步侵奪唐土的靈脈靈力，也將晉陞為王神，進而把這整個星球之活物，都變成自己的活祭。
今夜，就是向它的卍字會信徒證明人類多麼渺小，文明多麼脆弱之時刻。過去人類崇拜之神都是偽神，這是世界歷史上，第一次，真神行走在這個星球上。
大袞神不再跪人類了！
它信心大增地重新拔升起來，向海岸埋進，海浪先一步翻飛向陸澄。
靈光周匝的陸澄猶如海中升起的明月，絲毫不是海浪能夠觸及的。
「混天綾！」
陸澄的嘴角掛起輕蔑之笑。
那就讓海會大神從正面擊敗大袞神吧。
那個陸澄替身陡然以超音速繞著大袞神旋轉，紅綾從海會大神的手中施放，眨眼把這上百米高的山嶽纏住，彷彿覆蓋成一座紅山。
邁了兩步，向海岸前進了才一百米，這個大袞神又停了下來。
「混天綾」就是《魔星盟誓》「天之鎖」的改版——大袞神的神格如假包換，果然是遠在上古人類蒙昧之前便存在的高維生命體。
只是它不認同人類文明的發展方向，不承認人類如今的形態，選擇了魚人眷族「深潛者」的路線，與引導著人類走到今天的正神們分道揚鑣，被划入邪神一側。
卍字會的信徒們，敵視人類走到目前的一切文明。這個文明世界沒有帶給他們任何好處，他們是這個世界的失敗者，他們寧願如今的文明徹底崩壞，人類回到上古之前，重新走上一條新路——所謂詭異不適，只是對於如今的人類形態而言。很快，人類就會適應新形態的。
克制神性的紅綾是上古神戰之物，無論正神、邪神，還是含有神性之物，一律通吃。纏上大袞神，同樣將它限制。
「嗚——嗚——嗚——」
紅山裡響起了大袞神不甘的嚎叫，它的肉塊在紅綾下不住地掙扎蠕動。
紅綾限制了大袞神的神力，限制了它汲取整個島城的靈脈靈力。它和剎土分離，只能憑自己這具神軀硬抗越收越緊，開始刻入它岩石般肌肉的混天綾。
海會大神的純粹力量同樣可以踏碎大地，擊破天空，不在大袞神之下，這還只是陸澄一半的神力。
「崩雷！」
大袞神吟唱起深潛者一族的咒文。
「轟！轟！轟！」
積攢了一周，天上的陰雲里無數雷霆如同火柱落下，即攻向海會大神，也攻向包覆大袞神的紅綾，乃至紅綾覆蓋下大袞神的本身！
——這是殺敵五千，自損五百萬的招數！
但是，只要回到和剎土結合的狀態，大袞神就能恢復，它山嶽般的體量遠超過螻蟻那樣的海會大神。在這個剎土裡，陸澄得不到補充，只能消耗自己的神力。
——控制層雲製造雷電，這是林洋，也就是龍之眷族具備的天賦能力。曾經，在上古之時，大袞神也曾歸附於青帝，不過它最終還是帶著這個天賦叛離了青帝的陣營。
「閻王光環！」
陸澄展開《及時雨菜譜》，把自己的「閻王光環」加持到海會大神之上。
——既然大袞神要靠自殘解圍，陸澄就成全它。
「轟！」
原本包裹大袞神的混天綾如同萬道霞光主動散開，絕大部分的雷電都轟擊在了大袞神自身。
海會大神飛回大袞神的正面，少年白藕似的肢體也略有一塊塊烏青似的黑紋，是大神主動挨的雷劈，用閻王光環原樣返回給了大袞神。
大袞神從背部到臂爪一派焦糊，如同焦炙的大地，不少空洞出甚至能窺視到大袞神巨型建築似的臟器，
濱海大道的人都嗅到一股烤魚的肉香味，不乏觀眾笑起來——不是傻了，真的香，實事求是唐人的美德。
——螻蟻居然在笑！把神當做了小丑！
大袞神嘶吼，它已經重新和剎土結合了。
正面綿延10公里的海浪像無窮無盡的大軍推向濱海大道——哪怕是人類最強海軍國的艦隊也會被無匹的自然之力全數摧毀。
沒有一艘戰列艦敢在這樣的海浪前出港而戰，那叫送死。
「三頭八臂，施展混天綾鎮海。」
陸澄稍微嚴肅了點，把海會大神開到了最大檔。
海會大神迎風變化，像剪紙那樣，從一頭二臂，化成了三頭八臂。
少年的混天綾以八倍速施放，也如一道橫跨10公里的紅色海堤攔在了海岸。
不過，相較之黑雲壓城的海浪，遠不夠看。
神力總量有限，攔截面夠了，但厚度不夠。
陸澄從天寶金匱，一口氣彈出了六把青銅搖錢樹巨槍，連擲六下，像六道重炮飛出，如同定礎，等距插在海岸線上。全部六株搖錢樹，七千多萬靈光量注入混天綾和海會大神。
海浪推著紅綾輕晃了幾下，終究沒有翻入島城，巨大的力量還是被消化了。
哪怕是一個剎土境循環的靈力，現在的陸澄也能抗下。
「嗚——嗚——嗚！」
大袞神呼喚著大海，呼喚著島城所有地脈靈力都注入自身，它要製造第二波海嘯，代價是整個島城地脈的枯竭。
可大袞神不在乎。
大袞神在乎的是整個吟唱需要半個小時，這半個小時里，這個螻蟻般的海會大神能擊碎山嶽般的自己嗎？
整個島城的大地，大地之上的樓房都發生了微微顫動，連空氣都變得扭曲抖動，城中的小動物都變得不安，好像是某種天災降臨之前的前兆。
城裡的人這次才有點慌亂。
此時，廣播電台又響起了一個溫柔安定的女聲，
「各位市民，請相信我們的調查員，無需緊急避難。只需要五分鐘，兩面唱片的時間，我們的調查員就可以驅除怪物。」
是易安在替陸澄安慰人心。
隨即，廣播電台里飄起了溫馨的音樂。
海濱眾人的目光時而看向大魚怪，時而看向陸澄。
陸澄也想，五分鐘夠了。
大袞神無法跨越自己神格上的差距，和當年公爵級的自己一樣，雖然有滿城的靈脈可用，它的讀條時間太漫長了，對於王級神這種空檔期長得足以致命。
「海會大神，這個給你。」
陸澄從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一口玉制的鞭狀物，玉鞭的四面是八十四道符文般刻線，在這個漫長的夜晚，閃耀著明星般的光華。
他一投擲，天上的海會大神接住了陸澄的A級靈光物——
這是徐述之移交給他的幻海最後一件A級品，封神台掌控者的憑信，靈光秘殿時代傳承至今的國寶——「打神鞭」。
「末法之時，邪神降臨，污穢世界，塗炭生靈。帝神乃賜我符詔，降伏諸邪神歸位，就請『大袞神』上封神台走一遭吧。」
陸澄吟唱起「打神鞭」上的符文，填上了他要取的神靈的名諱。
本來相較山嶽般的大袞神，只如螻蟻的海會大神，像蜃氣樓那樣放大了無數倍，已經和大袞神齊高，「打神鞭」也幻化成海會大神相稱的體量。
原來鎖住神力的混天綾攔在海岸鎮海，少年便踏著海面，拿打神鞭向大袞神踩過去，這打神鞭擊中目標也能封印神力。
望著越來越大，影子反而蓋過自己的海會大神，大袞神再要逃遁，也為時已晚。
在少年玉麒麟般的武道和混江龍的眼力之下，大袞神沒有任何地方可以鑽。像無比老練的漁人，海會大神的手一下逮住大袞神的鰓部，摳進去，四指繞過魚體，穩穩拿住。
大袞神便死活也動彈不得了。
「原來，和我們廚房宰一條魚差不多呀。」濱海大道上的觀眾恍然大悟道。
——這也的確是陸澄在凌波咖啡館宰魚的手法。
接著，海會大神另一手的「打神鞭」徑直打在了大袞神的心口，它的神力再度被限制，山岩般的鱗片瞬時酥脆
——最後，海會大神把大袞神的核心，最初的「胎室」給生生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