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封神計劃》下半部
戰後第十七年十二月某日，南洋，麻喇加城，皇家植物園，也是協會在遠東最大的站點之內。
赤道地帶四季不凋的花園內，高桌遊俠勞倫斯在泛著陽光的金色池塘邊釣魚。
此時的他，由於在唐國玄都的嚴重違規行為,已經被協會解除了在遠東的一切實際職務，首次在戰後以來的人生享受到了假期，一個看不到終期的假期。
麻喇加城只是他在正式開始假期前暫作稽留的地方，和在這裡約見的高桌之人會晤完畢，他就要前往西半球的度假地「金斯頓」。
「抱歉，稍微遲了會——解決完高盧高棉省的異常事件,又在當地精美的石窟寺下流連了一會兒。」
一個身著華麗藍色禮服的中年俊美男子出現在池邊。
——男子的雙目瞳色與絕大多數的人類都不同，而是蜥蜴眼睛一般的金色。
此君就是協會三大家族蛇眼家的本代族長,「柯西莫·蛇眼」，同時也是目前的高桌刀筆，和高桌會議的集結人。
蛇眼家族興起於六百年前里拉國的著名商業城市翡冷翠，和泰西的真光教會有著無比深厚的關係。無數泰西文藝復興時期的天才和大航海時期的著名船長都受到過蛇眼家族的贊助，蛇眼家也從家族的被保護者那裡獲得了無數強大的靈光物。
三百年前，蛇眼家又和當時泰西最強大的高盧王國聯姻，從此勢力進入了高盧，成為了高盧諸王影子里的護佑者，更上一層樓。
迄今，高盧國經歷了無數次政權的變動，王制變成了共和，但蛇眼家的地位屹立不倒，更是日趨沒落的真光教會在泰西不可或缺的盟友。
本來，協會三大家族的族長的超凡能力難分軒輊。但戰後以來，隨著雷文家離開了馬克帝國的皇位，威勒家拋棄了原定的繼承人，代之以之前未受過超凡訓練的本代女王,未遭變故的柯西莫·蛇眼便成為了協會公認最強大的超凡者。
勞倫斯揮手向柯西莫·蛇眼致意，
「柯西莫,到現在我都相信我們之間的友誼是不可動搖的。
但我十分遺憾，在陸澄這件事上，你的判斷始終和我不同。
哪怕是現在，即便陸澄戴上了王神的冠冕，全力的你依然可以在唐土大地上擊敗他——你是目前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做到這點的人——但我想，即便如此，你也不會改變自己對陸澄的袒護吧。」
柯西莫·蛇眼浮現出狐狸似的笑容，
正如公爵神靈可分為一等、二等、三等，王神也有大王神、普通王神、小王神的程度差異。
柯西莫也完全自信，剛剛跨入王神門檻的陸澄根本無法企及自己，即便陸澄獲得完全的唐土靈脈也沒有絲毫希望，問題不在於陸澄，而在於唐國自身，這是陸澄根本無法解決的問題。
正因為此，柯西莫堅持著自己的判斷道，
「——我並不是袒護陸澄，而是相信,目前東方的局勢最為平衡,已經不再需要我們過多的介入,協會可以把精力放在更緊要的方面。
——唐國有了陸澄這個保護傘,東瀛再也無法憑藉他們的軍力和超凡者，獲得唐土的資源，成為我們的挑戰者；
唐國的紛爭也不會那麼快止歇，唐人要建成可與東瀛較量的國家還需要漫長的時間，人心不齊的國家也制約了陸澄的能力，足夠我們在解決完更重要的問題之後在回來。
——親愛的勞倫斯，你在第一線太久，也在東方太久，只看到樹木，看不到森林。
現在，你已經從東方解脫了，轉動著地球儀，你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呢？」
被陸澄擊敗的幾個月後，勞倫斯的確一直在思考他的敗因。
——他個人對陸澄的評價已經很高，但勞倫斯仍然不認為陸澄只靠唐國的資源就能戰勝自己——如果沒有教會利神父的首鼠兩端，沒有鎮海收容所長的倫道夫的背後一刀，他和陸澄的勝負仍然會保留到最後一刻。
——事後勞倫斯了解到，正是那個倫道夫阻止了他在鎮海站的部下調取60%的唐土北方靈力向「天蠍宮」注能。
——利神父的履歷里曾經長期擔任花旗國污手黨的神父，倫道夫更是花旗國神秘學重鎮密大的高材生。而近年來花旗國呼籲世界市場的門戶開放，擠占米旗國在東方貿易份額的行為也越來越明顯。
更不用說，長期在幻海和陸澄過從甚密的那個夏洛克，也效力於花旗國了。
「我的確該去世界的另一半球去看看。」勞倫斯道——他又嗅到世界永久和平秩序之下的又一股暗流。
柯西莫稍稍愕然，他本來想暗示的並不是花旗國。實際上，他希望勞倫斯的目光回到的只是本半球的另一頭，泰西的大陸上。
——目前，協會關心的不是花旗國，那個底蘊淺薄的國家看不出什麼麻煩，協會要解決的最重要的事件是——雷文家的沃坦謀求復辟馬克帝國的陽謀。
——大蕭條以來，馬克帝國解體后成立的馬克共和國越來越不穩定，社會凋敝，政局紛亂，異常事件也層出不窮，退位的沃坦·雷文正在和馬克國的激進復辟黨派與軍隊密謀捲土重來。
馬克共和國的復辟派系也認為，一旦老皇複位，就能迅速恢復國家的秩序。
協會對戰勝國扶持的馬克共和國的困境愛莫能助，但老皇復辟顯然不符合協會，主要是主導協會的米旗國和高盧國的利益。
協會期望，能在和沃坦·雷文不發生王神級別超凡戰鬥的情況下打消他呼應國民心愿復辟帝位的念頭，或者他們要實現一次對沃坦的成功刺殺，或者從現在的馬克共和國另行扶持一個足夠壓過沃坦聲勢的派系。
可看起來，勞倫斯對馬克國的事情完全沒有興趣——而他本來是柯西莫期望的最佳刺客。
算了，還是談談別的事情吧。
「勞倫斯，我不想打擾你的假期。在臨別之前，我可要知道你在東方的所有情報——我想，現在失去了那裡一切的你也沒有對我保密的必要了。
——陸澄的事情，我有林洋和古拜誕對我的秘密報告。
——我認為陸澄是一個會在永久和平框架內活動的人物——林洋願意到協會總部長期任職，表達唐人對協會的忠誠，唐人超凡社團也會抵制陸澄的妄為。
——從他饒過你的性命表現看，陸澄也是一個有現實感的人。以我們家族的經驗，『商人』在九大職業里出現瘋子概率最小的。
我想問你的是——那個『秀帥』，吳秀光，留下了什麼奇妙的預見——還有，你可以告訴我那個《封神計劃》的下半部分嗎？」
對於東方，柯西莫最關心的是反而是「秀帥」的遺產——畢竟，「秀帥」是傳說里可以挑戰自己的世界第二強刀筆
——實力方面，柯西莫當然會一笑置之，他清楚秀帥和自己的鴻溝，遠比秀帥和擊敗他的陸澄之間的差距還要大——柯西莫關心的是那個漂流客對可能未來的情報。
秀帥雖然死了，但這十數年來，為了鞏固在唐國的地位，獲得米旗國的歡心，秀帥早就陸續不斷地向勞倫斯出賣他的預知。
「秀帥大部分的預知並不符合我們這個世界的發展。有邪神的世界和無邪神的世界不會是相似的路徑。
至於那個《封神計劃》——上半部分的結果，我們都已經知道——但我絕不容許陸澄再去實現下半部分了。」
勞倫斯凝重道。
柯西莫也稍稍認真起來。
——具體操作當然不可公開，但秀帥把《封神計劃》的大概路線圖卻都透露給了勞倫斯。
——智多星的那個《封神計劃》是為陸澄和林洋（直到買賣城，勞倫斯才為時已晚地確認了他們和智多星的關係）量身定做，而不是為秀帥製作。
——哪怕秀帥擁有「托塔天王」，調遣玄都五大壇之力已經到了他的極限，永遠不可能抵達王神的神格。
陸澄和林洋作為眷族，本身和五大壇就有相性，成就和三大家族族長同等的半神之體，也打開了和唐土無限靈力結合的門；
但「托塔天王」的素材「毗沙門金剛」已經是失去了成長可能性的死物了，秀帥根本無法融合「毗沙門金剛」，停留在凡人的秀帥也永遠與王神無緣。
所以，秀帥寧可捂著《封神計劃》不用，而勞倫斯也允許秀帥保留《封神計劃》。
這是《封神計劃》的上半部分。
勞倫斯接著講述《封神計劃》的下半部分，
「『智多星』的最終目的，是把虛境與實境隔絕接觸，封印一切神秘。」
「偉大，但也狂妄。不過，又怎麼能做到呢？」柯西莫玩味道。
「她準備在陸澄和林洋之外，把三大協會家族的族長力量也奉獻給五大壇，靠著五位帝神級行走實現『隔絕接觸』。」
勞倫斯道。
「就這點了嗎？」
柯西莫問。
「嗯。」
「哈，哈哈。」
忽然，柯西莫忍俊不止地笑起來。
勞倫斯注視著柯西莫，希望他能就此重視起陸澄潛在的威脅。
可等柯西莫斂起笑容，勞倫斯看到仍然是不以為意的眼神。
「如果我們三大家族能達成一致，『泰西的遠征』早就完成了。智多星想聯合我們的妄想，沒有人可以替她實現。
——陸澄也會清醒過來的。有實際意義的《封神計劃》已經在陸澄成為王神的那一刻結束了，那就是陸澄的上限了。」
柯西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