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龍爭虎鬥
足踏梟形風，像雲那樣騰在半空的陸澄把天年一百黑劍收入了《及時雨菜譜》之中，手從後背腰帶取出B級鹿鼎匕首。
林洋的嘴唇驟得抿緊
——這把匕首，她從少女時代就無比熟悉——這是智多星最稱手的武器，母親的飛將軍和金蛇劍分贈給了香雪和自己，而這把匕首卻隨智多星戰鬥至死，不知所蹤，無論陸澄和自己都不知道下落。
十年前，爺爺，母親的父親，拒絕告訴林洋協會殺死母親的具體負責人，斷絕了她一切為母親復仇的可能。作為南洋三寶城林家的繼承人，她必須和過去斬斷所有聯繫。
而十年後，這把鹿鼎匕首重新握在陸澄的手裡，這也意味著，他接觸到了唐國的那些仇人。
——不可能的，現在的陸澄不可能殺掉那些連智多星都剷除的高桌級彆強者。
——他暴露在仇敵的視線了嗎？暴露在協會的眼中了嗎？
——他現在還活著，是那些高桌級彆強者真心放過，還是，他們刻意拋出陸澄，引誘陸澄背後的勢力？
林洋的心亂了。
——由於眼前這個人的執拗，她覺得一年前自己為陸澄做好的安排，全部付諸泡影。
——她已經不能把陸澄帶回南洋，只能和自己的親生弟弟在幻海道別。她只能滿足於把陸澄和易安未來的孩子帶回去，好好養育，繼承自己墮入虛境之後的林家家業。
——可現在，陸澄這種妄動，會牽連到林家的。
——我已經做好了看著你死在我墮入虛境前的心理準備。——但是，你不能把林家都禍害了——那是我們祖先薪火相傳了三百年的家業，有無數人靠林家庇佑才能在南洋存活呢！
「叱——吒——」
陸澄撮起了口哨。
林洋背後的胡楊林，「飛將軍」照著陸澄的意念，飛出豹皮囊，疾電般射出。
而陸澄同時攻向林洋的正面。兩人同為帝神眷族，可陸澄仍然遜於林洋鍛煉到極致的暴力肉體，但有了風神職加持，他的速度可以像狗皮膏藥那樣貼緊林洋，讓她無法擺脫。
林洋用金蛇劍格擋住陸澄的鹿鼎匕首，這一回陸澄任由鹿鼎匕首的B級器靈帶著自己的身體進攻，林洋的劍術無法拉開層次上差距，把陸澄的匕首反逼回去。
她腦後，陸澄的B級飛劍也是啟動了自行索敵。
林洋只有一把B級武器被陸澄纏著，沒奈何，反手直接用肉掌空手入白刃，拿捏那飛將軍。
陸澄凶光晃動，切下林洋一隻手掌才解一年前她毆打自己的恨。
索敵的飛將軍包含了雪姐等B級武人的武道經驗，也和林洋沒有技法上的層次差距，劍一沉，讓開了林洋的手掌，斜切她的肩關節。
「反天了！」
林洋咆哮起來。
「喀嚓！」
飛將軍斬在林洋的肩關節上，濺起火花。
她的一條獵人服袖子被斬，完全袒露出怪物般的整條上肢——這上肢層層疊疊覆蓋著僅此於斯旺基岩級別的龍鱗，就像飛將軍在巫王之墟會過的B級蜈蚣怪的甲殼那樣堅固！
觀戰的白曄也不禁哇了一聲——想，林洋的眷族化程度和陸澄一樣瀕臨虛境——但是這條林洋手上的鱗片，就夠做十把龍鱗短刀！
林洋的雙目金瞳灼灼。
不止這條手臂，她的整個身體浮現出龍鱗，從下面覆蓋起脖子以上的整張臉，沒有那金蛇劍的那隻手則彎曲成了一隻青龍五爪。
現在，單是防禦A級商人陸澄的正面進攻，林洋這個獵人也要拿出殺死A級暴力系的全幅精神，五成龍眷化。她的肉體屹立在人間所有活物的頂點，所有近戰屬性指數上升。
而在外人的眼裡，她儼然是一條蛇人，大波浪宛如蛇發，只是沒有一條蛇尾——是真沒有，還是不願生長出來呢？
飛將軍已經被丁霞君修復過一次，不敢再和林洋的龍鱗硬拼，繞了一圈，回到陸澄的手裡。
「王澤流兮，浩洋洋！
克服怨敵，怨敵克服兮，赫兮強！
劍在手，貓叫吟唱。白帝麾下，黑貓、白貓、兔猻、牛怪、狗怪諸B級神怪都來觀看龍爭虎鬥。
陸澄這次脫了上衣，也顯出了白虎身，毛髮絲絲躥出他的皮膚，他的整張臉也變成白毛金紋臉。渾身都是和龍女林洋媲美的神獸肌肉，堅硬不如，爆發過之。
劍在手，有陸澄的龐然公爵神血氣供應，飛虎使者也浮現在陸澄的肩上。他兩頭四臂，虎爪、匕首、飛劍，攻擊的前端遠勝過只有一口金蛇劍和一手龍爪的林洋！
不，陸澄還有一條碎石裂金的白虎尾巴，也一併揮向龍女林洋！
鹿鼎匕首、手中飛劍、飛虎使者都是自行索敵，他只要操控自己的虎尾。猶如數個B級武道高手堆疊一身，以陸澄這個神獸為武器載體，圍毆林洋！
顧易安退入了胡楊林里。持鴛鴦牌和陸澄共享感知，她不至於被兩者亞音速的運動弄暈，但是身體無法承受他們長達數百米的戰鬥餘波。
白曄和諸多B級神怪則是努力克服著暈眩，體會著兩大眷族的戰鬥。那個兔猻神尤其興奮，雙貓掌模仿著兩方左右互博。
丁霞君則是完全不能看，他退回了貨郎擔去準備藥劑去了——又要浪費寶貴的一瓶雞尾酒給陸澄復原，還有給兩人的戰鬥傷葯。
谷他又擔憂，林洋站長的狀態恐怕也並不好，他還要研究林洋的復原藥物——林洋能抵抗陸澄的連環毆打，不止是A級暴力系的身手，她的眷族化程度幾乎和陸澄一樣深了。
——近戰之中，林洋被陸澄完全壓制，她的獵裝完全碎裂。
她的速度遜於帶風的陸澄，力量遜於爆發的貓眷，金蛇劍只能同時應付鹿鼎匕首和飛將軍的聯手。
多出的飛虎使者的連環爪和陸澄的虎尾錘擊，全部疊加在林洋的護甲上。龍鱗的裂紋不斷累積，由小變大，由細變粗，不斷剝落。
只是暫時，林洋的鱗甲再生還能跟的上。也只是暫時。
陸澄想，她畢竟不是玉麒麟——這一年，自己畢竟沒有浪費，姐姐這道坎，他終於能邁過去了。
「易安，你男人過界了。你做好心理準備。」
卻聽林洋道——她得擺出和海山那樣A級魔物決生死的態度了。
她一年前為陸澄的安排破滅之後，一年前消除陸澄眷族化的努力也成為了無用功。
這個人重新成為了怪物，和自己一樣的怪物。
他是為了什麼才又站到這一步的，巫王之墟里陸澄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不是那些武技通神的A級武人。哪怕變身龍眷，自己的拳腳已經奈何不了陸澄，再也無法像在幻海重逢時那樣讓陸澄重新做人了。
他徹底飛出了自己的掌控。林洋不但制不住他，更不知道陸澄做了什麼，還要做什麼。
「盪魔真君，頒布雷霆！」
——但她絕不會輸給陸澄。她還要消滅高桌級別的鮑里斯，她才是林家的繼承人，林家的榮譽由她捍衛。
林洋的軀殼瑩瑩閃動紫光，猶如龍爪捧珠，她的空手上聚起一團球狀電漿，「疾」一聲向陸澄劈臉打過去。
陸澄飛虎使者先一步架起虎爪遮擋，電漿球稍碰一下，猶如日出后的葉上露水，飛虎使者的雙臂當即湮滅，
這電漿球還沒有消散，繼續打向陸澄的白虎尾巴，也是一下磕碰。
——這是林洋當初在幻海粉碎勝利女神像，整個泰西盜取南方唐土靈力的節點裝置，動搖了培理黑船根本的紫電。陸澄終於有了親身體驗。
電漿球從虎尾的末梢傳達到陸澄的心臟，然後是四肢百骸。
剎那間，他有了一種時間靜止的感覺。
所有的意識都在這個剎那化為了虛無。
這個剎那，他沒有仇恨，沒有愛，沒有易安，沒有林洋，沒有咖啡館，沒有幻海，沒有母親，沒有唐國、沒有草原，沒有死後的司命殿，什麼都不用思考。
這個剎那猶如永恆一般漫長。是陸澄的自我完全消失的剎那。
「喀嚓。」
陸澄的白虎尾自行斷了半截，縮了回去，那紫色電漿球懸空，但仍然沒有耗散。
然後是他的白虎之軀從林洋的跟前反退，林洋也倒退。
可她電漿球依然追過去。陸澄的白虎之軀自動疊起鹿鼎匕首和飛將軍疊在無意識的陸澄的面前和那電漿球最後一碰。
陸澄本人意識空無，但是他的身體仍然有求生的本能，要延續身體的存在。
「嗡嗡嗡，嗤嗤嗤。嗡嗡嗡，嗤嗤嗤。」電漿球黏在匕首和劍上，流溢出無數紫電，鐵索般橫貫陸澄之身。
「鐺！」
匕首和飛將軍同時落地，
陸澄的意識回來，放棄了手中的武器，與那電漿球絕緣。
然後，他巨大的白虎之神身癱坐在地，捂著心口。
那電漿球耗盡，林洋也彷彿卸了所有力氣，靠在一株胡楊林上重重喘息。
——幸而，這裡都是自己人，沒有第三個人暗算這兩個到了極限的人。
「陸澄！」
易安道——看來他們是再不會打第二次了。陸澄眨眨眼睛示意無事，只是他的身體還不能動。
「站長，你怎麼辦？」
丁霞君也捧著雞尾酒跑回來，道「這是給陸澄復原的。」然後他問林洋的狀況。
林洋點點首，從背囊里取出四枚藍色的龍蛻丹，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