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閻王債
白曄加入戰團，只是把柳子越倀鬼與黑貓那邊即將被翼豬顛覆的戰局穩定下去——無法一擊摧毀不斷回春的翼豬，又不能屈服之，他們這邊的損耗越來越大，只能拖延時間；
仍然需要陸澄本人來突破掌柜方面。
但這個幾乎瀕死的汪掌柜居然又站了起來，他的一隻手點完一張閻王債的契約，又點向另外一張契約，另半邊身體擺出了八極拳的防衛架勢。
——汪掌柜的確在走向死亡，現在是八極拳倀鬼強行操控汪掌柜的身體越過極限。
汪掌柜只要還沒死，倀鬼契約就有效，他要倀鬼沒遮攔支持到自己在死亡前續完命——他剛才翻過的每一張契約都大傷天和，這全是陸澄這個不曉事的小崽子逼他的！
陸澄向汪掌柜這邊走了幾步，又停下來。
有正經B級八極拳大師附身護命，汪掌柜仍然不是才學了半年基礎北拳，三成貓眷化的陸澄可以隨意揉捏。
馴服完翼狗，身體累得不行的陸澄也沒有更快的身法，趨避汪掌柜那隻雞蛇怪石化眼球在十米範圍之內的凝視。
他的那些飛劍、雷錐、速凍槍全交給了隊友應付翼豬那邊，自己得再找點裝備上。
「財主，山王之衣。」
陸澄道。他走到哪裡，他腳底陰影下那隻大眼球也跟到哪裡。隨著陸澄的呼喚，白貓財主心領神會地把那件B級二十萬泉的山王之衣拋給他。
像A級武人古拜誕套上尼米亞獅子甲那樣，陸澄套上了這張B級山神遺下的白虎皮，把虎腦殼也罩上頭。
有詩讚曰，
「深夜的莽叢，
走出一隻威風堂堂的白虎。
炯炯雙眼中的火光，燃燒在無邊的天與海。
是怎樣的神手和天眼，鍛造出審判的使者。」
古拜誕的A級武人精神力駕馭那副B級巔峰的獅子甲是如履薄冰，唯恐失去心智；
但陸澄以現在A級八萬泉的精神力駕馭B級二十萬泉的白虎皮，卻是如履平地。
他的身形在膨脹，主要是白虎皮在膨脹，白虎體形達到二米五就不再生長，足夠兼顧敏捷與力量。
汪掌柜的眼前出現了一隻錯雜金紋的人立白虎，虎的臂膀和肩交接處，還有兩條明顯的縫紉線——他不知道，這是陸澄當初用飛劍砍掉白貓虎皮的雙臂之後，讓陳香雪用縫紉機重新續起來。
一條鋼鞭似的長尾在陸澄的臀后隨意伸縮，振振有聲地抽著空氣。
這白虎不似陸澄拿飛劍時附上半身的有翼凶獸，但力量的強大也可以與汪掌柜召喚出的任何一隻B級守陵獸媲美。
白虎形態陸澄一閃，一躍十米，二躍二十米，三躍三十米，已經跳到了汪掌柜的跟前。
「喀！喀」
沒遮攔的八極拳以汪掌柜的鐵肘和陸澄的虎爪才一靠，汪掌柜的身體就不得不翻滾出去消去勁道。
——在力量上，汪掌柜馬佛地仙的體格全處下風。
陸澄又追上前一步，汪掌柜那隻石眼忙轉到正面凝視陸澄，陸澄退一步，但身後的虎尾巴搖到他面前護臉，擋住了石化的視線。
這雞蛇怪石眼判斷山王之衣的尾巴是獨立的活物，從尾巴尖開始石化陸澄的虎尾。
陸澄心中一動，急旋身子，把整個虎尾巴全部當一桿長槍，揮了出去。這長槍的槍尖，就是拜石眼所賜，化成石槍尖的尾巴尖。
「哇！」
那八極拳倀鬼一聲慘叫。
陸澄的虎尾尖點到了汪掌柜那隻石眼裡面。
汪掌柜的眼眶周圍都是血，那雞蛇怪石眼旋轉回裡面去，再也不出來，汪掌柜只剩一隻普通的眼睛視物，陸澄再不怕干擾。
「砰！砰！砰！」
陸澄放寬心思，疾步上去，用白虎爪對著汪掌柜連沖三拳，
「白虎掏心！白虎掏心！白虎掏心！」
精武體育協會「社會初學班」上，程真傳授陸澄的北拳最簡單基礎的招式。
八極拳倀鬼帶著汪掌柜側轉身子，也連用三記鐵肘硬頂。
三下之後，汪掌柜整個半邊身子都響起了喀剌剌的脆響——半邊身子的骨骼崩裂，如同爛泥般癱瘓！
「漠南草原都統某，欠債當還，汪某求一帳篷佐領下人之命相續，自此兩清；
……漠北草原王公某，欠債當還，汪某求五帳篷牧民之命相續，自此兩清；
……烏城大薩滿某，欠債當還，汪某求十帳篷農奴之命相續，自此兩清——」
八極拳倀鬼承擔了白虎陸澄施加給汪掌柜肉體的極端痛苦，汪掌柜只管念經一般捧著閻王債念著一個個陌生的草原人名字。
然而，隨著那一個個人名從汪掌柜嘴裡蹦出來，他的精神竟然越來越煥發，連氣息奄奄的死人狀態越來越遠。
而被陸澄的白虎爪打斷的另外半邊身子骨頭在神奇地癒合！
汪掌柜的體內，那些馬佛地仙像蛸神眷屬的珊瑚蟲那樣在瘋狂地生長，或者生成、或者填充被陸澄的白虎拳腳摧毀的組織！
「砰！砰！砰！」
汪掌柜的身體又恢復了和陸澄方才撕拼的強度，不，是連第一隻翼狗杯子都還沒有獻祭時候的完好狀態！
——現在，陸澄的虎爪像掃在一個永遠也打不爛的沙袋上！
——一帳篷佐領下人，五帳篷牧民，十帳篷農奴……
陸澄推測到汪掌柜在用閻王債做什麼了！這是陸家傳承知識之外的邪惡手段。
——他在購買靈魂，恢復自己的肉體！
——比起吞食泰西煉金師用靈魂製作的靈魂石復原，汪掌柜傳承的方法有他獨特的歹毒
——靈魂石的靈魂選自泰西社會排斥的異類，這些靈魂不甘心毀滅，會反噬服食者。
——但是，汪掌柜的閻王債特意選擇那些不會反抗，軟弱可欺的靈魂下手——
舊唐的草原是農奴制社會，牧民和農奴從屬於各種大薩滿和王公，從生到死，一切體膚都歸領主所有。
汪掌柜向草原的領主們借利息的時候，必定和領主簽訂了用農奴靈魂還債的魔鬼契約。領主和汪掌柜都沒有損失，而農奴們以為是此世的報應，絕不抵抗，任由領主處置。
這本閻王債上到底備有了多少空白的農奴靈魂抵債欠條，可以讓這個汪掌柜救急使用！
「陸澄，全是你逼我的！
——我在這裡使用一帳篷的人命，同時，就有一帳篷的人在草原上染病，猝死。
——你的虎爪繼續掃吧。我有的是人命可以續！三百年來，有前朝的汗王撐腰，所有草原上的領主都欠了我們『盛天魁』的債，我有六百萬農奴的生命可以使用！」
汪掌柜獰笑起來，
——憑他本人，在保住性命的前提下，召喚二隻守陵獸已經是極限。
——但陸澄既然逼他底牌，六百萬農奴供他無限復原肉體，他要把這裡所有的守陵獸都召喚出來
——陸澄，你自稱3A級商人，可以抵擋幾個B級守陵獸！
半個身子像沙袋那樣招架陸澄的攻擊，汪掌柜的半個身子則靠向第三座飛翼蜈蚣盤。
——如果自己在幼時像林洋一樣學好功夫，憑著白虎皮的體格，早就取下了汪掌柜的人頭。
可現在，陸澄不得不為自己幼時的偏科付出代價
——嗯，讓白貓付出代價
「財主，我白送你二萬泉，湊夠你欠我的百萬泉。你的半條命可以拿回去了。」
陸澄向腳下的大眼睛門戶里喊——這二萬泉來自灰貓判官方才的瞎好奇遊園費。
「拓。」
《及時雨菜譜》上陸澄和白貓簽訂的贖命契約至此完成和變灰，這一番，白貓財主在貨郎擔里就輕易地摘下那個B級「貓籠」骨刺項圈。
「你哪有那麼好心，是要動用這個B級『貓籠』對付哪一種守陵獸？」
白貓果然看穿了陸澄的意圖。
「——向狗杯子輸血，用貓的血。」
陸澄接過白貓拋上來的B級貓籠項圈，向白貓下令道。
谷——當然是白貓獻祭。
「憑啥！」
白貓嚷起來！——敢情你自己不割腕，要貓來割腕。
「還有其他敵人，我沒空住醫院，貓倒是很閑。
——反正我們這有丁博士這樣好的外科醫生，包管治好貓；再不滿意，我讓貓的嫂子做照料貓的護士，天天喂你雞湯好了。」
——再沒有廢話的時間。
那一邊，汪掌柜收起了閻王債，再次割開他的手腕，向B級飛翼蜈蚣盤放血。
——閻王債的農奴靈魂只能讓他無限肉體復原，無法突破上限，還是要靠守陵獸決勝負。
——從汪掌柜鑒寶的情報看，這些守陵獸不會攻擊獻祭啟動他們的人，正好，殺光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就是了。
「陸澄，你……你——欠貓一個天大的人情。」
白貓財主氣得鼻子吐氣，可它只好用貓爪子劃開貓腕，把貓血斟滿了狗杯子——誰讓大家在本質上都不能打的傢伙。
「……要活著……來還貓的人情——」
白貓儘力包紮完傷口，頭嗡嗡一響，昏厥過去——召喚一個守陵獸，就是白貓在保命前提下的極限了。
B級貓商人之血在狗杯子里沸騰，那個狗杯子漸漸重新變成翼狗的巨大身形——這一次，翼狗會攻擊召喚者白貓之外的任何人，
至於方才讓自己安靜的陸澄和柳子越倀鬼，是否攻擊他們，翼狗還在考慮，剛才的馴服是啟動前的事情了，翼狗準備賴賬；
同時，生龍活虎的汪掌柜也激活了那個B級飛翼蜈蚣盤。
——本來的青銅盤漸漸化成一條圈圈盤起的鐵背蜈蚣，然後鐵蜈蚣一圈圈從盤狀舒展開來。每展開一圈，鐵蜈蚣就大上一圈。
完全展開，這隻鐵蜈蚣已經延展到了十米以上！
——在汪掌柜，也是陸澄對守陵獸青銅器的鑒寶里，他們都知道，除了轄地權能和赤帝羽翼，那赤帝猴之外的六怪都有一個本身的異能。
這鐵蜈蚣的每塊鱗片都如龍鱗一般堅固，熠熠生輝，僅遜於斯旺的基岩鎧甲，也是陸澄的B級飛劍連穿刺都做不到的——這就是鐵蜈蚣的異能。
——「嚯！」
陸澄后躍，不再無望地擊打汪掌柜的身體。
「陸澄，你大勢已去了！是想溜了嗎？」
汪掌柜欣喜道，他跨上鐵蜈蚣之背，卻沖向白曄眾人！
——他看到陸澄腳底下那個大眼球，猜測是一個隨時轉移的空間，恐怕追之不及了。
留不住陸澄，那他就留下白曄眾人
——白曄四人仍然在竭力控制著翼豬，不讓陸澄的負擔再次加大。
——陸澄倘有情義，說不定會就留在這裡陪他們一道去死了。
「掌柜放心，不拿下你，我不會走。」
陸澄道。
那翼狗還在盤算是不是要先咬陸澄一口。陸澄的人已經跨到翼狗的脖子，那從白貓脖子上取下來的B級貓籠猝不及防地圈住了翼狗的脖子。
——項圈在翼狗脖子合攏——這不是以殺死而是以折磨為目的B級獵人寶物，對這個B級守陵獸也管用。
翼狗本已經對陸澄有怯意，貓籠一安，徹底服帖了。
陸澄催動了翼狗的固有異能，也是廷達羅斯獵犬皆有的能力，「穿越角狀時空」！。
看似陸澄讓汪掌柜騎鐵蜈蚣先行一步，實際他操控了翼狗之後，可以後發先至。
——這個能力可以瞬間通過120°以內的角狀空間。
第一輪戰鬥翼狗先行屈服無用，如果陸澄方戰敗遁逃，翼狗可以穿梭角狀空間追蹤他們至死。
現在，翼狗的身形一閃，從一個青銅基座瞬移到另一個基座，
眨眼從汪掌柜才騰起的鐵蜈蚣後面穿出。
那鐵蜈蚣還沒有給翼豬解圍，卻停了下來，回首和翼狗無言對視——汪掌柜無可奈何，這鐵蜈蚣只是不襲擊自己，卻不會聽他的號令。
「見諒。貓籠是為了良好的溝通。
我是白帝行走——也同樣尊重上古三位帝神的契約，我會阻止盜寶者打擾眾位的安寧，守護此地。」
陸澄的「話術」發動，給了翼狗一個為陸澄作戰的心理借口。
「我還有一個請求——」
A級商人陸澄這一次又戴上了貓骷髏面具，掏出《及時雨菜譜》，
「——能否把翼狗的神能借給我——很巧，我也是一個白帝麾下公爵級正神。」
翼狗搖頭。
——它的意思，它並非此地的一路諸侯，無權借出神職，這取決於第七尊赤帝猴「四廢星」的意志，但顯然，赤帝猴「四廢星」仍然在觀望陸澄和汪掌柜兩方的作為，不想介入。
陸澄作罷，又道，
「那麼，你的同伴是否會願意停止戰鬥——畢竟，你們之間都能回春，可以平等地千日之戰
——這毫無必要。
——這位汪掌柜就是一個存心不良的人，我只想把他永遠帶走，我本人也再不會回來，並且撤消B級貓籠——對於你們三位，這個結果也能接受吧。」
翼狗聞聽，向鐵蜈蚣和翼豬吠叫起來，
不但鐵蜈蚣撤銷了防禦姿態；那翼豬也冷靜下來，白曄眾人也識趣停止了攻勢。
三怪達成了諒解——兩怪將信將疑，只要陸澄不把翼狗作為人質就好。
於是，只剩下汪掌柜一個人。
他的麵皮尷尬，現在他處於陸澄和他隊友的包圍之中。他沒想到戰鬥，就這樣靠陸澄的嘴結束了。
即便自己有無限血肉，召喚出全部剩下的四怪也沒有用處了。
陸澄依靠翼狗，已經完成了和其他守陵獸的溝通
——所有守陵獸接受陸澄的條件——陸澄甘願放棄探索陵墓，帶自己離開這裡，它們則兩不相幫。
——那自己哪怕能無限回復，也絕對無法抵抗陸澄的飛劍，還有他的隊友的合圍了。
白曄凝望著陸澄——陸澄心中珍寶並不重要，他毫無貪婪之意。
她也想讓這裡的巫王之墟沉睡也就罷了。偶然的發現，錯過就錯過了，就怕陵墓外的其他人不答應，但那也是他們離開后的事情了。
「汪掌柜，投降吧。」
陸澄道。
「不，絕不。我還有六百萬人的利息要收！」
汪掌柜咆哮著跳下鐵蜈蚣，瞬時從高空跳向那九尾狐雕像。
——陸澄和汪掌柜都讀取過守陵獸的情報——那是絕對不允許進入的領域。
再如何諒解，不由翼狗三怪的意志，整個陵墓的防禦機制啟動，無差別的攻擊入侵者。
「叱——吒——」
陸澄命令飛劍穿刺飛身下躍的汪掌柜——但讓開汪掌柜的頭部和心臟——陸澄還需要拷問他情報。
汪掌柜也毫不避讓——再壞也就是一個死字——他任由陸澄的飛劍洞穿了身子，無窮的牧民靈魂在修復他被飛劍穿刺的窟窿，他的整個人越過了九尾狐銅像那條線。
整個巫王之墟的上百座飛檐宮殿開始了響動。
那些欄杆屋檐的怪鳥動了起來。
沉寂的四怪也從青銅的狀態轉變。
——這一次無需獻祭，是陵墓自己的靈力在啟動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