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黑暗在擴張
陸澄最初來到遊樂場的目的只是和斯坦尼「協商」貓巫面具的歸屬，他所有的預先布置只是製造一種羅網收緊，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態勢。
在培理死亡之後的幻海，空降了2個A級的魔星實在出於他的意料，超過了他這次調查調動的班底力量。
所幸，橫插一腳的官方A級調查員斯旺歪打正著，替陸澄吸引住了另一個A級獵人湯鍋。
他硬著頭皮和斯坦尼碰上去
——現在的他不具備在幻海決戰培理時的天時地利人和；
在這個中立戰場，作為A級職業里直接攻擊力最弱的商人，不能掛神職的陸澄還是求穩，自保之外，試出對面這個不期而至的魔星手段就夠了——也試試自己升級后的攻防能力能夠承受的壓力。
那個魔術師禮帽里鑽出的東西是一隻白色鼯鼠形態，有皮膜雙翼，貓那麼大的虛境活物，撲向陸澄的臉。看不出那活物的靈光，不是縛靈，而擁有虛境之軀。
雖然這「白鼯鼠」沒有散發邪神眷屬奪人心智的恐懼光環，但在陸澄的心田卻投下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焦慮感
——他本該專心對敵，但目光和這白鼯鼠的紅眼睛接觸，卻泛起了無數人生的失落和不甘
——他想到自己的姐姐在南洋躺在鈔票之上，自己拿一張百萬銀元的地契就要謝天謝地……
他想到自己出生入死殺了如許多的魔人魔物，所得的收入還不如那些賣賣手辦的資本家……
——他覺得自己分神的緣由在於這白鼯鼠的目光。
它攪動的不是婷婷的四情歌就能操控的人類最本能的喜怒哀懼的情緒，而是人類的心智發展到更高階段的一種「比較」之情。
——人類維繫自我，區別於他者，在於「比較」。
——有更高貴的血統、更大的官、更多的錢，更漂亮、更強壯、更聰明、無可取代的一技之長。
……所謂「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人人渴望平等，但至少有一點點超過同類的優越感，每個人才覺得自己有價值，不至於抑鬱。
——這隻白鼯鼠的凝視在瓦解陸澄的優越感，把他導引向陷入抑鬱、消沉和倦怠之中。
「疾！」
此時，白煙羅里也嗖地射出飛將軍的劍光——先下手為強，在白鼯鼠向陸澄投射「比較」之目光之先，陸澄已經指示飛劍出擊。
——不管陸澄如何消沉，無情無心的飛劍只按照他之前的指令自動索敵！
那個白鼯鼠即將咬向呆若木雞的陸澄，鼠頭不得不一偏，急貼在後台的牆上，避開飛劍！
——白鼯鼠竟然能作出趨避陸澄達到了亞音速的飛劍反應！
——陸澄也趁飛劍爭取來的片刻喘息，定了定神
——雖然我這個商人和人間的錢沒有緣分；但是我撈到了公爵神職，還有冥鈔那樣多的靈光貨幣。大大小小，我也是一個現人神，雖然只管著一個咖啡館的夥計，但和管著一個東瀛島國的那位都是現人神。
——白鼯鼠向陸澄投射的抑鬱之情一掃而空，他恢復了戰天鬥地的活力——這不是「五停心觀」的作用，而是唐人祖傳的「精神勝利法」，再最黑暗絕望的時代，只要有精神勝利法，就永遠不會抑鬱，能活下去！
斯坦尼看到重新振作的陸澄，斂起了笑容，
「看來你也不是完全的人類，才能抵抗我們的『靈長類殺手』的凝視。」
他嘴上是驚陸澄熬過白鼯鼠的精神抗性，更驚的是陸澄的飛劍。
——即便是魔星，他也從來沒有見過「飛劍」這種武器！只有馬克國國防軍秘密研製之中的「V2導彈」可以比擬！
——本以為即便陸澄熬過白鼯鼠的「『比較』之凝視」，他也避不開白鼯鼠幼體匪夷所思的恐怖物理撲擊。
——傳說里泰西最強的圓桌騎士一對一都會被白鼯鼠成年體單殺。
——但他的飛劍居然讓白鼯鼠轉瞬陷入了躲閃。
單是一個在舊唐門戶的陸澄就掌握著這種致命武器，舊唐數千年積累下來的神秘遺產該有多麼豐富！
陸澄的飛劍在後台的帳篷里躡著白鼯鼠追蹤，鼠的純速度稍遜於飛劍，但鼠的體型比飛劍小，在關鍵時刻轉彎閃避，僥倖逃過飛劍二次追斬。
「把貓巫面具還給我。」
飛將軍足以制住白鼯鼠，陸澄本人撲向了斯坦尼——他轉成了三成貓眷化，已經不下B級暴力系，更有白煙羅的陰風加速，移動只在A級暴力系之下。
斯坦尼眼裡是五米外陸澄的殘像，陸澄本人的手已經搭在斯坦尼拿貓巫面具的手上。他這一掌拍過來的純力量相當於成年關外虎用虎掌扇人。
然而，斯坦尼的手忽然變得柔若無骨，像一根柳條那樣反關節縮進，陸澄的這一掌落了空。
——哪怕是A級，純樂師也不具備如此詭異和靈活的身板，這個斯坦尼也融合了高級眷族舍利，不知道濃度多少。
陸澄一掌落空，攻勢未絕，他足下的影子分出另一條小夏塔克鳥張開蝙蝠翅的飛影。
——心緒寧靜下來的陸澄施放出了B級倀鬼「下木」，逆風下木出工不出力，但順風它能錦上添花。
下木的影子手變成剪刀手，緊跟著切向斯坦尼。
斯坦尼承受得起下木的恐懼光環，身形沒有絲毫遲滯，行雲流水地往外場的舞台方向翻了又一個筋斗，似要遁走和外面的湯鍋匯合。
一個長翅膀的B級遊俠竟然追不上A級，那就再上一路人馬
——斯坦尼的筋斗才落到後台與舞台相交的邊幕——忽然，邊幕的天花板上一個不知何時刻下的粉筆五芒星閃起了光芒，黑暗在斯坦尼的頭頂擴張。
一隻可以吞下斯坦尼整個身體的巨大眼球整了開來，無數黑暗的小手從眼球里伸出來，往下面的斯坦尼抓過去。
——陸澄的手中亮出了A級古錢天寶金匱，他虛空旋轉鑰匙，啟動了埋伏在後台帳篷的「貨郎擔」之門。
斯坦尼猛擺身體，要甩脫這些小黑手纏繞自己。
但四五條小黑手已經抓住斯坦尼拿貓巫面具的那條手臂，使勁往上面的門拽
斯坦尼分不出身抽手，他還要躲追過來的下木——這個半夏塔克鳥怪影向他投擲出了飛刀似的撲克牌！
他的手只好死死拽著貓巫面具不放，像橡皮筋那樣不斷延展——小黑手把斯坦尼的那條手臂從60cm拉長到3米，手臂還沒有從斯坦尼的軀幹斷裂。
——但貓巫面具和斯坦尼的手已經被拉進了貨郎擔的門裡面。
「關門。」
陸澄道。
「咔嚓」，那無數的黑色小手向斯坦尼頭頂的門內縮攏，大眼球合攏眼皮
——門後面守著的白貓財主啪地關上了貨郎擔之門
——幻夢境碎片的虛境空間和人間實境發生了位移——幾乎沒有什麼材料能在空間位移之中不扭曲斷裂。
——斯坦尼的那隻像金屬那樣不斷延展的手終於被切了下來，和手死死摳住的貓巫面具，一道留在貨郎擔的門那一側。
陸澄家的「同知台山神事」失而獲得。
——斯坦尼威脅平民生命在先，陸澄本來還想好聲好氣地打發斯坦尼一點贖買貓巫面具的靈光貨幣，這趟算是理直氣壯地賴掉了。
——雖然賣出去的商品是這樣拿回來的，他想自己可不是在打劫，商譽應該不會有什麼影響吧。
斯坦尼的一條手和貓巫面具隨著小黑手一道消失在貨郎擔里，但斯坦尼的身體也不再受到牽制，終於翻到了已經一片狼藉的馬戲舞台上。
半夏塔克鳥下木無法追擊，縮回陸澄的影子——外面還有人類觀眾，陸澄不能讓下木的恐懼光環傷及無辜。
斯坦尼的身上著了五口下木的飛刀撲克牌，失去了一隻手掌，但是傷口沒有人類的血流出來，反而從傷口和斷腕分泌出植物般的綠色汁液修補身體。
——一隻嬰兒尺寸的新生手掌像植物爆芽那樣從斷腕綻放出來，更不要說其他撲克牌切開的次要傷口了。
馬戲舞台上，斯坦尼的同黨，另一個A級獵人湯鍋的B級馴獸鞭被斯旺的女僕阿加莎抓住，他的另一個手抽出腰間的匕首鞘里的武器。
——匕首鞘遮蔽了靈光，抽出來之後，陸澄才鑒別出，這是一口B級二十萬泉的靈光兵器。
——一口匕首柄雕琢成孔雀的半身，鑲嵌滿綠寶石的匕首，裝飾雖然有區別，但形制和白曄繳獲的拔都匕首相仿，也和母親智多星失落的那口黃金牛角柄的「鹿鼎匕首」相仿。
女僕阿加莎一手和湯鍋圍繞那條B級馴獸鞭拔河般角力，一手抓向湯鍋——她攻擊的那隻手發生了變形，五指指甲流動水銀之色，也像水銀那樣延展開來，化成五口短槍，往湯鍋臉上攢刺
——這個阿加莎果然是一個人形的鍊金術之物。
——湯鍋揮舞那綠孔雀匕首，連撥阿加莎的五口短槍。
近的時候，那五口水銀槍甚至晃到了湯鍋的瞳孔幾毫米處，但始終碰不到湯鍋的身體。
阿加莎的主人斯旺瞥到了馬戲後台的陸澄，喜道，
「陸，我們聯手剿滅魔人！」
——她的阿加莎是斯旺用「演繹A」，根據雷文家族長，協會第一的A級武人沃坦的格鬥模式輸入的格鬥指令，居然取不下湯鍋。
而斯旺本人則用石拳和九個蹦跳過來的馬戲團小丑糾纏，每個小丑都有C級遊俠的強度——她和湯鍋僵持住了。
——其實馬戲座位上還有陸澄的小弟周綿，但是陸澄在精神網路里指示周綿按兵不動，專註守護觀眾，也好讓自己掂量下斯旺的斤兩。
陸澄向外面的斯旺點點頭，先用精神網路向馬戲團外的易安和婷婷下了指令，
「可以解決女巫拉維妮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