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買家

  剩下六件A級商人陸澄收藏的B級靈光物：

  B級匠人靈光物——放在展廳玻璃柜子里，平攤開的古書一頁。萬幸，還在。

  陸澄命三個隊友在外，只有他本人進入這個展廳。

  ——嚴格說，裡面是一件A級五十萬泉靈光物。

  這是過去的澄江為了本國的卿雲圖書館追回無數被掠走流離的舊唐文物和靈光物，而從館長徐述之交換來的記錄白帝上古真形的靈光物

  ——卿雲圖書館唯一的A級書，那本《靈光秘殿真形圖錄》乙抄本的「白帝殿之營造法式」。也是所有幻海「貓殿」的範本。

  ——依照舊唐建築的通則，次級的神廟只是最高級的神廟縮小版，降低了屋檐，減少了楹數和脊獸數目，從最高級神殿供奉的帝神改成白帝在本地掌事的小神。

  舊唐最古早的一部地理書《山海經》曰：「『白帝』，又曰『西王母』，其狀如人，豹尾虎齒而善嘯，蓬髮戴勝，是司天之厲及五殘。」

  除了寥寥幾箇舊唐行走，如今的唐人幾乎不知道「白帝」的名字，但「西王母」的名字倒是人盡皆知——「西王母」這個白帝的帝君級馬甲是一個老太君模樣的婆子，現在沒一個年輕漂亮的一線女明星願意屈尊去扮演。

  這頁「白帝殿」描繪的神龕里供奉的帝神，不採用後世年代和人類有限的心智適應的婆子樣貌，而是上古真形，正神和邪神的邊界沒有完全明確的時代。

  ——和培理對他尊奉的「海主」說明類似，帝神當然可以隨著自己的心意散發邪神的恐懼光環，在上古時代帝神更沒有戴上正神的面具。

  ——就像《山海經》說的那樣，圖紙上神龕里的帝神是人面虎身，有紋有尾，都是白色，頭戴金冠，猶如戴勝鳥的頭冠。她的一隻虎掌張開，五枚指爪的指尖各如一座刀山，山尖陡峭，晶光照耀。

  凝神細觀，那圖紙彷彿在放大——刀山上的細節像匠人在核桃上的微雕那樣紛至沓來。

  ——五指刀山上居然草木暢茂，洞穴幽深，無可計數各色各樣的貓在山中繁育。

  ——這是一個象徵的手法：整箇舊唐的神州大地都在白帝的掌中，舊唐核心帶五方的五嶽靈山都是她的聖地，那些公爵級五嶽府君的道場都不過是她的五指所化。

  ——還是一個事實？如果白帝的完全體降臨到人間，單是她的手掌就可以覆蓋舊唐的中央，幅員萬里的山河？

  人類的史前史，那些洪荒年代無可稽考。

  所幸，白帝已經隱遁了。

  ——這個《白帝殿營造法式》上留在實境的白帝上古真形，也只是白帝虛境真形的極小部分。

  而且這還不是原本，是一個歷經無數代謄寫者不斷削弱白帝這個形態威儀之後，相對安全的抄本。

  即便如此，陸澄仍然只敢自己觀摩——他是白帝行走，他的白貓是正牌白帝眷族，觀看自家上峰和祖宗圖不會心智瘋狂。

  其他隊友是不能倖免的。

  卿雲圖書館藏的《靈光秘殿真形圖傳》乙抄本主體上，還記錄著其他舊唐神靈上古真形，甚至有和白帝並列的其他帝神。

  那就不是白帝行走的資格能夠豁免影響的了，陸澄都選擇閉上眼睛，非禮勿視。

  《白帝殿營造法式》直接運用的範圍有限，只有依據圖紙營造成實體建築才有威力。

  二年前陸澄曾經白描了這頁「白帝殿營造法式」，摳掉裡面的白帝像不畫，等於自己搞了一個相當於C級品強度的次級抄本，交給小王參考裝潢咖啡館，也幫助他突破為D級匠人。

  那個C級抄本如今還在貨郎擔四樓的圖書室好端端放著。

  小王在B級之前，參考那個C級「白帝殿營造法式」繼續營造和修復折山貓殿以及西區貓殿就是了。

  這個A級五十萬泉的《白帝殿營造法式》仍然留在這裡保存。

  陸澄走出來，向三個隊友點點頭，進入挨著的展廳，現在他們可以跟過來參觀了。

  ——裡面存放的是一枚青皮葫蘆，裡面是香滿一室的桃色漿美酒，葫蘆的分量也足——白貓應該沒動過，也沒兌水。

  ——B級煉金師靈光物，「蟠桃酒」。

  「《山海經》曰：『西海之南，流沙之濱，有大山曰崑崙之丘，有西王母不死葯存焉。』

  『蟠桃酒』正是『白帝』的不死葯，對於貓眷有起死回生的療效。」

  陸澄向眾人介紹。

  張筠亭和周綿都哇了起來。

  「老闆，那麼說，長生不老，就在眼前了？」

  周綿歡喜道。

  「然而，像方存仁先生的『黃芽金丹』一樣，除非選擇不做人了，但凡人類，基本吃了這種虛境的仙丹藥酒不死也殘。

  ——所以，那些痴心妄想長生不老的舊唐皇帝，即便能得到仙丹藥酒，只有吃下去中毒和暴斃的，沒有不死的。」

  陸澄打消了他們的美夢。

  曾經到了五成貓眷臨界點的澄江收藏著葫蘆蟠桃酒以備萬一，比如被林洋打成全殘疾時可以喝下原地滿血復活。

  陸澄和易安對視一眼。如今，還憧憬和易安嘿嘿嘿的他也只仍然把「蟠桃酒」存放在這裡，絕不碰觸。

  第三個展廳，玻璃櫃里放著一個給狗戴的皮套項圈。

  ——B級二十萬泉，「貓籠」，獵人專屬靈光物。

  這次，陸澄倒從柜子里把這個狗項圈拿出來，心頭微微有回憶的暖意——這個項圈外面的皮套還是過去雪姐替他包的，

  「給狗套的，也可以給白貓套。」

  他比了比「貓籠」和腦海里白貓脖圍的尺寸，向眾人介紹。

  「——『貓籠』項圈會根據獵物變幻形態，放大縮小。從暴龍體積到倉鼠體積，一旦戴上，就能予以『支配』

  ——包括各種虛境魔物。

  ——當然『支配』並非絕對，只是從項圈裡產生懲罰和操縱違抗支配者目標行為，而非心靈的裝置，就像我的契約附加的那些違約小刀、違約貓影一樣。

  ——這是獵人用以馴服的道具——我在找到合適的獵人買家前，有三次『試用權』，現在還可以用二次。」

  ——陸澄心意已決，在重新考察完白貓的忠誠度之後，他要給財主一直戴著項圈——做牢還穿戴一件B級靈光物，自己家的貓多有面子。

  「不會真的傷害白貓吧。」張筠亭想到有些吸血鬼和狼人奴隸的恐怖電影里，吸血鬼會給狼人奴隸套上帶鐵刺的項圈。

  一旦狼人變身，那些項圈的鐵刺就會刺破狼人的頸部動脈——狼人是不死生物，這種折磨給予狼人奴隸的只是不斷瀕死的巨大恐怖和痛苦。

  「乖寶寶就不會受傷。」倒是易安道。

  婷婷有點難過。

  陸澄馬上結束了這個尷尬的話題，向他的寶貝女友和徒弟道，

  「下面三件B級靈光物，你們都有份，一人一份。」

  這下婷婷心裡的陰雲消散，老闆對自己人那麼好，對白貓也是當然嚇唬為主，怎麼會真的傷害它？

  「師傅，你給我什麼禮物？」她甜甜笑道。

  哪有越過女友先給別人禮物的道理。陸澄的目光挪到易安上，

  「五彩筆，刀筆和商人專屬靈光物，給易安——和你絕配。」

  第四件靈光物

  ——五彩筆，B級三十萬泉。

  ——這是一枚可以更換五色筆芯的圓珠筆——自然，原型並不是現代圓珠筆的形態，是小王父親在世的時候，陸澄托他改造。

  筆芯之色分黑、白、赤、青、黃，顏料可以混合，油墨也似乎不會匱乏。

  使用者的精神力之外，筆可以消耗自身的靈光書寫各種符咒、契約、言靈。

  但是精神力太弱和得不到五彩筆認可的使用者，會成為筆晉陞A級試煉的工具，被筆掏成空殼。

  澄江曾經用五彩筆寫過幾份交易B級倀鬼服從的契約，讓五彩筆的九次升A試煉通過了二次。

  現在，他交給易安。

  ——那麼有了可以重複咒言的補陀白鸚哥之外，易安的自衛能力和戰力又更進一步了。

  「過去，我的符咒需要提前製作，因為除了自己的精神力，需要大量的硃砂和黃紙，才讓符紙產生有效的靈光。

  有了五彩筆，可以在現場隨時製作——還能畫些其他的東西，我想再鑽研下『妙筆』。」

  和親愛的在一切，顧易安不斷地嘗試新東西，她已經突破了過去只復刻不創新茅山符咒的藩籬。現在，相繼有了兩件強力的刀筆靈光物，她還有了嘗試新的技藝的念頭。

  ——「畫符」是不斷再現過去道士和高僧創造的無法輕易更改、威力叵測的符號形式。

  而「妙筆」是自由地賦予刀筆的超凡精神以超凡的形式，雖然不如「畫符」久經考驗，效果穩定，但是更加的莫測離奇，並且完全是她自己心靈流淌出來的東西。

  「太好了——雖然要從『學習妙筆』開始，但是安安那麼聰明，還有B級刀筆的高度。你會很快達到『妙筆C』的。

  我全力支持你的。」

  徐述之是持有「妙筆A」的1A級刀筆，過去陸澄也對這位老合作夥伴留了心眼，做了應對他背後來一刀的預案。

  所以現在陸澄也了解「妙筆」，可以給易安方向正確的建議。

  「婷婷，你是我的大徒弟，周綿的師姐。接下來，就是我答應你的樂師靈光物。」

  陸澄道。

  陸澄收藏的樂師靈光物是——

  ——B級十萬泉的貓腰鼓。

  ——一個白貓也能懸在腰上拍打的小花鼓。

  然而，雖然他這個咖啡館老闆收藏了無數唱片做店裡的背景音樂，實際是五音不全、荒腔走板的音盲——這個貓腰鼓他沒正經用過。

  婷婷倒也沒有顯得特別高興，她道，

  「多謝老闆。不過貪多嚼不爛，我C級還沒到。等我突破C級，再學打鼓。到了B級再嘗試和這個靈光物溝通。」

  ——陸澄想，婷婷說的一本正經，其實是她的遁詞——B級以上靈光物，使用者沒有好的溝通，不但無法達成同步率，還會受到反噬。

  婷婷的音樂水平是自己一百倍，但是她沒學過打鼓，似乎也不愛這個這種樂器，這騙不了貓腰鼓。強行給她反而是壞事。

  「我知道你的想法——其實我會用貓腰鼓，和徐述之交換

  ——卿雲圖書館，也有一件B級樂師和巫師專屬靈光物，『紫玉之笛』，也是十萬泉靈光。我覺得更合適你。」

  ——那件靈光物陸澄失憶時也曾參觀過，是一千五百年前的青帝行走「太真」的遺物。

  婷婷的笛子非常好，什麼都不懂的時候就能模仿牆中鼠的催眠笛子旋律，她也是青帝行走的傳承，紫玉之笛才適合她。

  「呀，我一定在今年達到C級樂師！」

  婷婷這才真正歡喜起來——她這倒不管C級樂師的自己是否能承擔B級品的壓力了。

  到時，陸澄會給她把關。徐述之也沒有不肯交換的道理——是他把這個本來置身事外的天真爛漫的女孩引誘到了這一行。

  徐述之不能推卸他辜負張家，讓他們的後人重新入行的責任。

  「最後是周綿了。你是巫師。我會把B級貓巫面具給你。」

  「謝謝師父！」周綿道。

  陸澄領著三人，走入最後一個B級品的展廳

  ——然而，此時，他終於明白白貓那三十五萬泉的資金盈餘是怎麼來的了！

  ——B級貓巫面具的展廳空了。

  這件貓巫面具的靈光是B級三十萬泉，如果白貓出手，至少會以六十萬泉成交。

  那怎麼賬面上只多出了三十五萬泉？——也就是說，其實白貓還做什麼生意虧了二十五萬泉，靠賣自己的家當才填上窟窿！

  周綿笑不出來，陸澄更笑不出來。

  他一溜煙從貨郎擔的空間跑回外面的剪刀鋪——手上拿著貓籠項圈，眼睛煞氣滿滿地盯著還吊著的財主。

  白貓苟頭縮腦，閃著陸澄的眼光，

  「貓也是想等小哥哥回歸，多給家裡賺點錢，賠禮道歉——但做生意總有風險的，是不！

  ——有一個慷慨的買家用八十萬泉的價要了貓巫面具，貓就給了他，來填窟窿。」

  ——靠，財主可不止虧了二十五萬泉！是虧了四十五萬泉！

  「貓做什麼生意虧了那麼多？

  ——是誰買走了『貓巫面具』？」

  陸澄問，

  「貓定心說，別怕，咱們一道記在貓半條命的贖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