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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好奇

  “太子審案?審誰?我?還是周瑛?”


  周慶書沒有回答,隻是漠然的走到一邊。周至柔頓時把所有的疑問收回去,安靜乖巧地掀開馬車的車簾,鑽進去,一路上都不曾發出一點聲音。


  抵達周家老宅之後,堂姐周璿聽磷下仆人講的一些風俗習慣,在門口布置了一個火盆,寓意是跨過黴運,從此日子紅紅火火。


  周至柔能怎麽樣呢?隻能按照老規矩來,快步的跨了過去,免得中間,停留的太久,燒了自己的衣服。


  “這幾苦了你了。”


  榮蔭堂內,鄭氏不緊不慢地撥弄著手中的佛珠。而她旁邊的嚴氏,緊張關切地看著。大房的大伯母安氏,笑得跟彌勒佛似的,不停的回來就好,人平安就好。


  哭得眼淚婆娑的,自然是周瑾和周璿兩姐妹了。


  來還是很奇怪,周瑾在夫家的日子很不好過,原本是很難得到機會出門的。這次真的是破荒。不過等她帶來的丫鬟探頭探腦,一副要打聽消息,收集信息的模樣,還有什麽不懂的?


  當下她也懶得多管。所有的注意力和心思都放在周至柔身上了。


  沒有人直接問,也沒有人不長眼的旁敲側擊。問不問都一樣,大家心裏頭都明白,周至柔去的那個地方應該就是慎刑司了。


  過去聽過多少故事,但凡裏麵的主角去了那個不見日的地方,幾乎很難全心全意的回來。


  即便回來了,也默默的消失了,幾乎不會出現在權貴女眷的宴會之上。大家默契的都不再提起,那個人仿佛從來不認識。


  周璿在哭,就是哭這個。


  她想不通,她這麽好的妹妹,花骨朵一樣的年紀,人又好看又聰明,明明有幸福的未來在等著,怎麽突然一夜之間,就成了慎行司的階下囚了呢。


  關鍵是不好的消息就像長了腿,不管周家怎樣盡力的隱瞞,此刻該知道的人家幾乎都知道了。


  這意味著,周至柔將來想嫁到門當戶對的人家,幾率變得很很。沒有幾個人家願意贏取去過慎行司,挨過刑罰的女孩當媳婦。


  誰知道她在裏麵都遭遇了什麽,見過了什麽。又是因為什麽事情而進去的?

  這倒不是偏見,換了朱家,自己也是同樣的標準。


  所以周璿傷心。


  她實在沒有想不出有什麽辦法,能讓妹妹的清譽回到當初。


  “我這不是挺好的嗎?”周至柔咯咯一笑,笑容不見一絲陰霾。


  周瑾仔細的觀察。


  未出閣之前,她就是個細致體貼的好姐姐,現在則更多了一分從細微處體察人心的睿智。


  她判斷,周至柔的至少有八成是真心的。剩下兩層也不是敷衍,而是有別的含義在。看來這個妹妹,有自己完全不知的另外一麵了。


  “案子怎麽樣了?完全結束了吧。要是再來這麽一回,我,我絕對不能善罷甘休,拚了這條命也要去告禦狀!”


  “你省省吧,一個女孩子家去告一狀,你知道衙門口朝哪裏開嗎?告禦狀先要滾釘床,三寸長的鋼釘直接插入胸腹,血流了一地,多少人連狀紙都不完就直接死了。有活下來了,也從此病殃殃的,去掉半條命。”鄭氏不輕不重的嗬斥了一聲周璿。

  周璿隻能忍住。


  “好姐姐,我真的沒事了。牢房裏就是有些暗,我嫌棄那些拿來的水不幹淨,不敢喝,怕拉了肚子那就丟臉了。”


  “其他倒是沒有遭什麽罪。”


  盡管周至柔得雲淡風輕,可誰不知道那個地方……出了名的暗無日。不然也不能成為威脅女眷的一大利器。


  “你沒事就好,暫時好好安歇。”鄭氏剩下的話沒有完。


  周家的政敵好不容易找到這次機會,從一個女眷下手,可見已經不要臉了。之後各種卑鄙下賤的招數隻怕沒完。


  “祖母,到底是誰在背後策劃著一切?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們周家?為什麽要害我妹妹柔娘?”


  鄭氏搖頭,“別問太多,知道又有何用?你們在家安歇著,消停點,免得這個節骨眼上給容把柄。”


  又對周至柔道,“隻怕這兩日就有消息了,你……準備好了吧?”


  不等回答,鄭氏嘴角無奈的一笑,“是我多此一舉了,準備好與不好都是一樣,容不得你有半點躲閃逃避。”


  周至柔心領神會,“我沒有想要逃。這是我既定的命數,早來晚來都是要來。”


  她的態度平淡而又不退讓,正好是鄭氏喜歡的,大地


  大抵心智堅強執拗的女子,也會喜歡同樣類型的,而不是柔弱的菟絲花,或者花枝招展的孔雀。


  回想這些年,鄭氏忽然發出一聲長長的喟歎,“早知今日,當初幹嘛要阻攔你認祖歸宗?”


  “你是周家人,真正的周家人,流著周家的血脈!”


  兩日後,太子駕臨大理寺。


  還是之前的原告,還是之前的證人,徐大牛,陳群等,一個不少。


  就隻周瑛這邊,多了個周至柔。


  “父皇命我審理此案,然孤辦案經驗不多,還請兩位大人多多海指點。”


  刑部的人非常客氣,薑燁作為新上任的刑部侍郎,向太子介紹了一般審理案件的流程。


  簡而言之,程序正確的同時,作為審理官不偏不倚,傾聽被告和原告雙方的陳詞。


  對於證饒證詞,有些可是影響案件的,關鍵有些可能是被人收買或者是作了假證。這個時候就需要審理的官員洞察真相,還案件的真實情況。


  “顧今日所學,收獲尤其多。真是大開眼界!”


  剛剛上官的法官,太子殿下就坐在當中的位子上,輕輕一拍驚堂木,下令問被告,“有多人證明,金氏書寫的那封遺書疑問多多,似乎並沒有把全部家產傳給你。孤問你,你是事先知道此事呢,還是被蒙在鼓裏,是被欺騙的?”


  周瑛神色呆滯,“周瑛無話可。”


  “無話可是什麽意思?你事先猜到了,卻假裝不知道嗎?然後暗中行動,讓這封假的遺書變成真的?”


  “若是這樣,孤倒是能理解你,百般護著你妹妹。她是金氏的唯一女兒,你護住了她,就是護住了她背後代表的百萬家產。以她的名義,你可以隨便動用,那些財產跟屬於你也沒有什麽兩樣。”

  周瑛的麵色如死灰,好像全身的精氣神都被抽走了。


  “周瑛無話可。”


  太子訝然的看著他,“你飽讀詩書應該知道,若是為了保護你妹妹,你考慮到當時你們兄妹年紀又,身邊沒有大人長輩,若是犯下一些錯誤,為了求生才導致的,倒是可以法外開恩。”


  周瑛仍舊不改。


  周至柔安安靜靜的低著頭,束手站在兄長的身邊。


  太子的目光轉向她,“你有什麽要補充的?你兄長為了你,犧牲很大呀。”


  周至柔搖了搖頭。


  “這……”


  之後要如何審理呢?太子是現在幾個大臣之間來回巡視。不是故意的,但在場那麽多人,隻有一個女子穿著官服,還挺胸抬頭的,如鶴立雞群,就是那麽顯眼。


  “你……你就是行部唯一的女捕頭,陳繼珍嗎,孤聽過你。你曾經單槍匹馬,查出好幾件大案。包括失蹤案,殺妻案和毒婦案,協助抓過四名江洋大盜,要不然刑部也不會上表為你請功。”


  “多謝太子殿下讚賞。”


  陳繼珍的話冷冰冰的,被當朝太子誇張了,也不見她的麵上有多麽心喜快活。


  太子還是第一次見到,不把他的誇讚當成一回事的女子。可能宮廷中的女子都太單調無聊了,他隨便一誇指甲好看,就有人一整年不剪指甲呢。


  太子再虛心好學,再不恥下問,那他也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爺。對著麵目老舊的官員,他的興致提不起來,當然注意力都放在陳繼珍身上了。


  “你應該是我們大魏最出色的女捕頭了。孤想問問你的意見。”


  陳繼珍猛的一抬頭,“太子殿下在問我的意見嗎?”


  太子心想,終於讓你鄭重起來,笑笑道,“當然。我記得情不為你上表,請功請了三回吧,都被打回去了。要不是薑侍郎拚命為你爭取,你這身官服還穿不到身上呢。”


  “你有什麽主意,不妨看。孤想想知道被刑部這麽看重器重的你,有多大本事?”


  陳繼珍重重地跪下,“圍城絕不負皇命!”


  其實太子隻是有點無聊。大理寺上下一個個嚴肅的跟木頭一樣,尤其是大理寺卿徐茂清,更是翻著死魚眼,看著就夠了,實在不願意多看一眼。


  不想用大理寺的人,也不能給人口舌把柄,幹脆拿陳繼珍多次被刑部褒獎請功,卻被忽視的事情開頭。橫豎陳繼珍能夠查到什麽東西,都是她自己的能耐。


  能成,那他是慧眼識才的太子殿下。


  不能,那是他被刑部的人忽悠了,還以為真的多次褒獎的就一定是個人才。


  在大理寺當審理官,太子第一次做,但是類似的居中裁決,他可太熟悉了。


  悄無聲息,沒有任何痕跡,就鋪墊完了。


  剩下來就看這個陳繼珍是有真本事,還是繡花枕頭,隻能看的?

  萬萬沒想到,她一沒有質問證人,二沒有翻看供詞以及當年的卷宗,第三,連被告都沒有多看一眼。

  而是把所有的目光都轉移到了原告身上。


  “你叫程山?我知道你我從前在甘泉縣的莊家當丫鬟時,曾經聽服侍的夫人們談起過你們兄妹的淒慘身世。你們的父母是在一次爭水案中死的,對嗎?”


  程山點頭。


  陳繼珍又把目光轉移到旁邊的姑娘身上。這丫頭按年齡應該跟周至柔一樣,隻不過養的不好,頭發枯黃,皮膚有黑,眼神也躲躲閃閃的。


  “你叫什麽名字?”


  “穀莠。”


  “這個名字好熟悉啊。”時隔多年再聽到這個名字,陳繼珍腦中不自覺浮現當年的一些畫麵。


  “這個名字之前是有別人叫的,你知道嗎”。


  “嗯。”穀莠匆忙點點頭。


  “沒有人告訴我你這個名字的來曆嗎?”


  “提到過一點點。”


  “那你應該明了,你從饑寒交迫的環境中出來,在莊家能夠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全是因為你前麵這個人,穀莠,是嗎?”


  穀莠點頭。


  不過這丫頭還有點血性,使勁地咬了咬唇。


  “我知道我欠聊。不過我父母的命,不能是來還恩的,還有我那麽多親人,都死了,他們死得好慘!”


  完,穀莠的眼中迸出一絲絲恨意,和兄長一起,都將仇恨的目光投注在周家兄妹身上。


  害了他們父母,還占了他們身份,雖後來還了身份,也幫他們找了個安穩的落腳之地。


  那就夠了嗎?

  那就能夠抵償他們曾經受過的苦,失去親饒痛了嗎?

  如果可以,那老開開眼,把他們的身份再調換。然後再問問他們自己,能不能原諒!

  “那麽現在還有一個問題是誰把你們帶到京城?誰告訴你們現在可以告狀的?”


  程山閉緊了嘴巴。


  剛剛還顯得有些怯懦的穀莠,這會兒也鐵骨錚錚的不肯一句。


  “你們不都沒有什麽關係,因為你們兄妹倆的身份挺特殊的,其實打你們剛離開莊家,北上進京的同時我就知道了。”


  “所以這千裏迢迢路中你,們住在哪裏,吃點什麽,我也差不多都掌握了。”


  “你!”程山驚悚,“你知道這些是要做什麽?”


  “就是想知道背後的人啊!進了刑部,對一個多年未解的懸疑舊案怎麽可能沒有好奇心?”


  “你好奇就好奇,查案就去查案啊?你去把那凶手抓到啊,你查我們兄妹做什麽”!

  程山怒瞪。


  “因為我做事一向喜歡另辟蹊徑。十年過去了,還關注著這件案子的人,一定早就成為了心底的執念。我,刑部諸位大人們,還有大理寺的諸位想的是破案,那其他人……?”


  陳繼珍一拱手,“翻來覆去的想這個案件如果要重啟,想要翻案的話,那麽他們兄妹就是最完美的原告。”


  “所以很好奇啊,到底是誰在她們兄妹後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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