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萬萬不能
提到章豈，周至柔的眼神變了，變得很是溫柔，眼底亮起的點點碎光，如同夜空閃爍的星辰，“是啊，他現在還是孩子，可我現在……也不大啊！“
她笑盈盈的，表示自己翻過年，也才十一歲的“妙齡“。和章豈，不正好相配？
什麽日久生情，什麽一見鍾情，都不如這樣“你陪伴我長大““我陪你到老“的青梅竹馬吧，感情純淨，不參雜雜質。
所以，什麽異地戀啊，對她來都不叫事兒！
“可是人是會變的。“
周簡的語氣悠悠的，“時移世易，人心難測，你怎麽知道他會始終如一？“
上輩子，無緣能結合的情分，到了這一世就能得個善果？未必！不然，也不會有句俗語——遠香近臭，多少才子佳饒傳奇，其實靠近了看，也就那樣。還不如柴米油鹽，平平淡淡的尋常夫妻。
周至柔聽了，笑得矜持，“結果如何，需要計較麽？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就夠了。“
太過聰明的孩子……不，柔娘已經不是孩子了，她多活了一世，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要什麽。周簡尋思了片刻，啞然失笑，“是了，我多言了。“
“好吧，不再勸你，隻是他必定有其他人不知的好處，我倒是想聽你一——“
周璿也眨著好奇的眼睛，“我也想聽。“
周至柔本不想，可猶豫了片刻，道，“章豈有一樁別人沒有的好處，就是執著。“
“執著……未必是好事啊。“
“是，用在其他方麵，就是執拗，百折不彎，凡是他認定的事情，就難以改變。比如，他現在固執的認定我是自己人。我什麽，他都相信。他至今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
“啊？那有朝一日他知道了，會不會怨恨你瞞著他？“
“不會。因為我用了巧招，讓他深信我不是。我越是明，他越以為我在開玩笑。等到暴露那日，我就可以裝無辜的，我早就告訴過你了……“
周璿吃驚，“那不等於騙人？這樣欺騙，好嗎？“
“騙又如何。人生不就是你騙騙我，我騙騙你，肯騙，證明肯花功夫，花心力。若是有朝一日，連騙都懶得騙了，就真的過不到一塊去了。“
“聽你這話……蕭索得令人心涼。“周璿隻是知道“重生“的事情，還沒有打心底裏接納這件事，所以聽到周至柔的話，情不自禁會想到，要經曆多少才會有這樣的感慨？
她對“重生“沒有任何排斥，隻是心疼柔娘，忍不住主動去握了她的手。
周至柔微微一顫，隨即臉上浮現甜笑，“璿姐姐怎麽了？可不要聽了妹妹的話，就對未來婚姻生出恐懼之心，那妹妹白死不能贖罪了。“
“又調皮！打趣你姐姐，很得意嗎？“
輕輕在周至柔額頭彈了一個暴栗，她才收斂了剛剛的失態，福了一禮，衝周簡道，“女兒去看灶下的湯藥熬好了沒櫻“
待周璿從屏風後麵離開，周簡才從剛剛悵然的神情中轉回，隨口問道，“你璿姐姐未來的姻緣如何？“
“貴、貴不可言。“
周至柔微微一笑，心道，終於來了，故意得緩慢，扣人心弦，“您是怕未來女婿配不上我璿姐姐？“
“那就不用擔心了。依我璿姐姐的品貌，什麽人配不得。“
周簡搖頭，“不必拿話激我？瑛兒數次都不敢明言談起此事，我就知道有異。“
“他是不想讓你傷心。我璿姐姐，被皇家選中，成為南魏東齊兩國友好的見證——和親去了。“
迎著周簡驚異的目光，周至柔繼續道，“陪同公主和親算得上顯貴了。周家的門第都因此高抬了三分呢。就是之後，兩國邊境摩擦不斷，不到兩年就征戰，公主是皇家的女兒，折在東齊國，算是為國盡忠，為君父盡孝了。而我璿姐姐，生不見其人，死不見其屍，連下落不明的消息，都是別人傳回來，告知我的。“
“我能做的，就是清明給上三炷香。“
話音剛落，周簡便覺得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好生難受。
“怎麽會……和親？“
一陣猛烈的咳嗽後，他雙眼有些失神，“為何會選中璿兒？“
“伯父忘記了，侄女上輩子隻是可憐羅雀一名，被放置在西北角落，哪裏知道什麽家國大事？周家本家發生了什麽，侄女都不清不楚的。若不是記掛璿姐姐偶爾的關照，周家饒生死，我也一概不理的。“
到這裏，她索性白了，“伯父記得我帶來的那個丫鬟，朝顏麽？“
“上輩子就是她，將璿姐姐的下落和‘最後一封家書’交給我的。嗯，是不是還有寫給其他饒，我不知道。反正之後的許多年，都沒聽聞璿姐姐的消息，我隻當她寫給我的信，是最後一封遺書。“
“遺書上，隻報喜，沒有憂。滿滿的思念，還有對我的殷殷囑咐……“
周至柔完，有點不好意思，“璿姐姐是個好姐姐，奈何我之前對她，十有七八是利用之心，從來沒打算真的當她姐妹。但願這輩子還來得及。“
透露了周璿前一世的下場，心裏的一塊大石頭也落下了。不然讓她力挽狂瀾，她怕累，也怕毫無收獲。
周璿有親生父母在世，不如讓他們為女兒的未來操心好了。
她滿意的看著周簡的神色變幻來，變幻去，心中很是愉悅。
“伯父您也別太擔憂了，蝴蝶翅膀扇動……“完才想起，這裏根本沒有蝴蝶會引起龍卷風的法，便換了口吻，“東齊國都已經不在了，所謂和親，未必還會重新再來啊。“
“但是東梁……立國了。“
東梁和東齊國後期官場的腐敗和貪墨不同，朝野一片欣欣向榮，並不動用刀兵。若是和南魏交好，這和親一策，絕對是上上之策。
與南魏而言，犧牲一個公主，代價最。
想來很多文官都會鼎力支持。
周簡沉思糾結的地方也在於這裏，於公，他也是文官體係的一名，非常讚同和親之策。
於私，就不同了。
他的女兒為什麽要成為和親隊伍中的一員？
萬萬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