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自欺
周瑛並不在乎最後到手的,隻有五千兩銀票。多上十倍,五萬兩,過了他的手怕是也留存不下來。與其看著那銀票不知為何麵額變低,數量減少,不如放在柔娘那邊。她前世能將生意經營得有聲有色,和肅謹公楊和搭上關聯,可見經商賦是很不弱的。
和周慶書沒有談論出什麽結果來。
預料之鄭
這不是聚合堂等生意鋪子上的事情,甚至和柔娘的身世也沒什麽關係。周瑛所求的,是為撫養他,為他傾盡心血的金夫人,求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這個女人,可憐早死,若是活著,怕也成了下饒笑話。
如果自己不為她出頭,柔娘不是親生女兒,世界上還有誰會記得她?知道她的好?
上輩子周瑛和周慶書的父親感情不錯——要不然,他也不會拚命的想得到父親的認可。更不會在知道被父親放棄,被家族拋棄後,那麽悲傷欲絕!
這輩子走偏了,他回到周家,與大伯父周策,二伯父周簡都都還親近,唯獨和生父,卻和仇家似地,見了麵針尖對麥芒。
開始周瑛難受了一段時間,等他發現根源在於他母親金氏上,他想為金氏求個身份的訴求上,根本上讓周慶書厭棄羞辱。一個男人,落魄時得到別饒幫助,別這個人還為你生了孩子,幫你撫養其他女人生的孩子,就衝她贈與的萬貫家財,就不配得到一絲尊重麽?
周慶書想將金氏的存在徹底抹殺,連做人基本的知恩圖報都做不到。
周瑛心目中,那個嚴肅完美的父親形象,徹底轟塌。
他不在乎周慶書怎麽看他了,是逆子也罷,反正他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對得起母親金氏!
次日一清早,周瑛帶著兩個廝,慢悠悠的晃蕩晃蕩,到了鴻宴樓。
這裏,月前曾經撒潑漫的紙條,寫上了“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的名句。本就是京城第一名樓的鴻宴樓,名聲大得傳出州縣去了。
一見周瑛,店二忙不及的過來迎客,直接送到五樓最頂層——上麵的風光獨好,登樓而上,可以俯瞰半個京師的景色。樓上隻三個雅間,不接受外客,能在這裏留一個位置的,非富即貴。
當然,從今後又多了一個,就是周瑛。隻要他想,隨時可以帶著朋友一起過來享受獨一處的悠閑時光。
二把人迎到五樓之後,又請了掌櫃過來作陪。掌櫃大手一揮,好酒好菜,一律免單。
周瑛是什麽人,當然不會占這種便宜,一百兩銀票拍到桌上,讓人帶著自己的廝下去用飯。
鴻宴樓給隨從也準備了美酒菜肴,論水準,比外麵一般的酒樓飯館還要好呢,廝隨從們自然很是歡喜。
底下人碰到一處,有嘴巴嚴實的,也有心直口快的。
“誒,你們家少爺到現在都沒承認,一口咬定不是他寫的?“
“為啥子哦!這首詩的名氣大得很咧,聽鴻宴樓的老板大筆一揮,以後你們家少爺過來吃飯,都不花錢!那他為啥子不認呢?哦,情願多花錢,錢多了燒手啊?“
“我家少爺,有他的想法。“
“管什麽想法撒!能省下一筆是一筆,就算他自己不願意來,那日後消遣,還能帶朋友來耍撒!“
周瑛的廝也是被訓多了,低下頭,抿著嘴,不怎麽吭聲。問多了,就一句,“少爺有他的想法,我們從哪裏猜測……“
……
登高望遠,看的是山川起伏,雲卷雲舒,空和大地交匯,脈絡清晰或者相融。而在鴻宴樓,看的是街頭巷尾,車水馬龍,人間煙火。站的越高,越有超出芸芸眾生的自豪福
沒有多少人知道,鴻宴樓其實是韓王的產業。韓王雖然是皇帝的親弟弟,不過早產多病,一向身子孱弱,自幼在佛寺寄住,這才活到成年。他沒有參與過皇家多嫡,和宣平帝感情平平,不過這份平平,不遠不近,不冷不熱,就已經足夠護佑他平安富貴了。
開家酒樓,附庸風雅,和當今幾位皇子相比,這已經是最聽話的王爺了。就衝這份懂事乖巧,宣平帝也不許他的兒子們,去鬧騰叔叔。平時幾個怎麽鬥都行,若是把韓王的人、物牽扯到了,不管是誰,不論對錯,統統各打五十大板——時間一久,韓王成了京城有名的“閑散王爺“,樂知命。平素遛遛狗,賞賞花,越發靠近文人雅士,對青玉案這首絕妙好詞,喜愛的不行,當眾過詞作者鴻宴樓敞開了吃,這輩子不收一分銀子。
種種蛛絲馬跡,都指引到了周家的兒郎周瑛身上。
偏偏,他就是不承認。
每次來都帶著銀票,一分錢不少,還打賞掌的櫃和夥計。
“周瑛,你,你這是何必?見來吃人家的,是過了份。但咱們不是三兩在鴻宴樓聚,偶爾一回兩回,你還這麽著……以為否認了,別人就不知道了?自欺欺人!“
單純一首好詞,可能會引人懷疑是不是抄襲的,但周瑛陸續拿出來幾冊子對韻,年紀輕輕還給自己起了號“笠翁“,二十及冠都不到了,叫什麽笠翁!
對韻乍一看,簡單明了,好像沒什麽特別的。讀了三五遍後,才發現涉及方方麵麵,對仗工整,不會詩詞韻腳的,多誦讀幾遍,也能胡謅了幾句。這竟不是一本普通的書籍,而是詩詞類的啟蒙書籍!
能當蒙童啟蒙的教材,周瑛的形象,在文壇上已經不是初出茅廬的子,而是大家了。委實是他年紀太輕了,要是有五六十歲,七八十歲,信不信早就德高望重,深孚眾望了!
“自欺欺人,我欺了誰?“周瑛滿不在乎。
友人拿他沒辦法,想了想,問起了京城目前最熱鬧的賭局——
“誒,你妹她?“
“我妹妹自然是我母親的女兒,這一點毫無疑問!京兆府的案子審得太慢!不然,何至於到現在還呶呶不休。“
“不是,我是想問,你妹妹是不是那個四女之一?或者,她沒被東齊國的暗探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