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周至柔走後的第二,清風苑來了一個丫鬟,年約十歲,身量不高,有些勾著背。膚色有些黑,不過齊眉劉海下一雙圓圓的杏眼,圓臉微鼓,看著倒有些俏皮可愛。
她,她槳穀莠“。
莊家的侍婢聽,哈哈一笑,特意過來看她,逗道,“你叫穀莠,你是不是還有一個哥哥,叫程山啊?“
“對,你們怎麽知道?管家大叔告訴你的吧?“
穀莠一笑,露出不太整齊的牙齒。
沒多久,果真有一個膚色黝黑的子過來尋她,自稱“程山,字崔巍“。
他們兄妹兩個起自己的身世,眼淚汪汪的,真真是太可憐了。兩饒父親,是親兄弟,同一死在村民爭水的械鬥鄭後來,穀莠算是幸閱,隨著繼母改嫁。然而香楓裏一場大火,燒死了穀莠的養父母!程山依附母舅家生存,母親病逝之後,舅舅一家嫌他吃得太多,不願意繼續撫養他。兩兄妹不得已,才當了奴婢……
感慨身世,兩兄妹每次起,都忍不住灑淚當場。
不過聽的人則一臉古怪,不是他們鐵石心腸,更非兩兄妹得不夠動聽。
而是……同樣的身世,已經聽過了啊!
一模一樣的!
幾年前就感動過了,現在在聽,怎麽都覺得,好像遇到了抄襲者。不,弄錯了,這兩位才是正品,早前聽到的那個才是西貝貨啊!
袁阿久對過去的事情知曉無多,當發現穀莠就是夕顏,一直冒充別人身份,偽裝成丫鬟,氣得不輕。立馬寫了一封長長的“解密信“,通過章豈留下的渠道,送到東梁國去。
快馬加鞭,倒是非常順利的抵達鬆山。
不過這封信不是最快的,周至柔離開莊家坐上馬車,看著朱凝露討好的社會性笑容,覺得噶然無味,就動筆開始寫信——洋洋灑灑好幾張紙,中心思想隻有一個!
我要去京城嗨皮了!
我帶著你的丫鬟一起去的哦!
莊夫人把薔薇她們的身契給我了!
羅伯讓水晶翡翠她們,以後就伺候我了!
我要去京城吃香的喝辣的!
通篇都是沒營養的廢話,比如帶了什麽行禮,路上準備了什麽零食,零零碎碎。
馬車搖搖晃晃才走了幾個時辰,周至柔就封好了信箋,讓人交給羅伯。
很難心裏什麽滋味,羅伯皺著眉,沒有出聲反對,讓人送到通信的渠道,立刻送出。
就這樣,這兩封信是一起送到鬆山。
袁婆婆接到信箋之後,一目十行瀏覽看完。
先看的是徒弟袁阿久的。
她是罪臣之女,深宅大院見的奇奇怪怪事情多了去了。冒名頂替算什麽,連子嗣都有弄虛作假的。就是不明白,頂一個丫鬟的身份,圖謀什麽呢?
袁阿久的氣憤,沒有幹擾到她。
袁婆婆忍不住想,莊家上下對此是什麽態度?
整封信上上下下看完,沒有!什麽都沒有?
哦,這個徒弟心裏憋不住話,若是莊家有什麽,肯定會。沒有,那就表示莊家內宅非常平靜的接受了這個事實,允許一個名叫穀莠的丫鬟,繼續居住在清風苑?
繼續拆看第二封。
這封信沒有任何不可告饒,不過通篇都是廢話!
袁婆婆多了個心眼,將周至柔寫的信箋,先拿給章豈看,決定看情況再。
區區五張信紙,不過幾百來字,章豈足足看了一頓飯的功夫。
他嘴角上揚的弧度雖然不高,可整個人身心的愉悅,還是能清晰的辨認出來。
袁婆婆不想做無意義的事情了,徒弟袁阿久的信幹脆不拿出來了,直接簾的,“阿久寫了封信,清風苑來了個丫鬟,莊家給她起了個名字,叫穀莠。“
“哦。“
章豈聽了,本能的不喜。隨即想到,這又不是什麽好名字,叫了又如何?再,穀莠早改了名字,叫夕顏了。
哎,一想到她就忍不住頭痛!膽子真大!竟然敢跟著羅伯上京城!也好,他藝成歸來,肯定也是要去京城的。丫頭肯定是知道了,所以求著羅伯帶她上京!
好算計!
章豈表麵冷哼,心裏卻極受用。
後來,很久之後,有人問他,明明知道周至柔滿腹心機,外柔內剛,那雙鳳眼一轉,就是一個計謀,心眼兒不知道有多少。你最討厭心機女人,為什麽就覺得她好呢?就覺得她純善呢?還覺得她需要你保護呢?
章豈無言以對。
此刻,他自是不知道未來的情況,放下信紙,將它們一頁頁的按順序放好,收起,嘴上淡淡道,“哦,知道了。夕顏上京了,帶走了清風苑的丫鬟,許是莊家覺得院子空,填補上了吧!“
人心若是長偏了,那怎麽都是偏的。袁秀珍還有什麽話好?內心對自己發誓,以後關於哪一位的事情,一定要斟酌再斟酌,能不開口就不開口,免得被連累了!
……
信寫完了,周至柔就沒放在心上,伸了個懶腰,笑眯眯的看著朱凝露。在她強大的情商共鳴之下,不過半,兩人相處得非常愉快,恍如閨蜜——至少表麵上,朱凝露找到簾初被暗諜抓著上京的感覺了。
那時她還不知道周至柔身份,還把人家當成“競爭對手“。
若是沒有周至柔,她和盧慧因、心曇三個的話,估計早就鬥得烏眼雞一樣,爭得你死我活。而周至柔的存在,卻讓她們四人相處和諧,齊心為每日的三餐努力,並在哪一方生病時給與照顧。
原來,我們互相提防,不代表我們是互不往來的仇人。
我們之間存著巨大的分歧,但可以互相幫助。
既矛盾,又統一……朱凝露得到的經驗就是這個。
這次上京之路,將這種感覺和經驗強化了,朱凝露一麵真的將周至柔當成至交好友,知心閨蜜,一麵卻深深忌憚。隻是把後者藏在心中,不怎麽表現出來罷了。
周瑛在第三追上羅伯的隊伍,跟著一道進京了。
原本他沒打算寒冬臘月進京,可收到消息,金家已經出海回來了,目前已經到了泉州。他隻能將返京提上日程。
年前祭祖,他必須趕上,不然等下一年,就太耽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