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言下之意
翁婆子明顯挑撥離間的話語，袁秀珍見多識廣，哪裏會中計？不過，也成功在她心裏按下一根刺，不敢對還不滿十歲的周至柔輕視了。
以後不知在清風苑待多久，若沒有萬全準備，她才不會輕易出擊。
先迂回一點，在她的示意下，兩位針線娘子故意在薔薇茱萸麵前，露出那精湛的絕活——女人家，若是有了這門手藝，這輩子吃喝就不愁了。將來長大了，無論是外嫁出去，還是留在莊家，靠著手藝吃飯，不比一輩子給人端茶倒水當丫鬟強？
薔薇幾個，當然巴不得了。
不過，針線也是講究賦的，更要下苦功。隻有芙蓉手巧，也能耐得住性子，可以坐上一下午。薔薇茱萸一個是手糙，不夠靈活，一個是坐不了一會兒就覺得屁股下有針，隻能含淚放棄了。
袁婆婆的暗示下，她們兩個轉移目標，決定向四位廚娘取經。
考核了一番耐性、毅力，以及賦後，兩人都沒入選。
“你兩不是這塊材料，學上十年八年，灶上的水平也就稀鬆平常，吃不了這行飯。“
做針線不成，廚藝也學不成，那將來可怎麽辦啊！兩個丫頭哭了。清晨給周至柔梳頭的時候，都是苦瓜臉。
周至柔笑著問，“問了掌勺師傅原因沒？啊，什麽，賦不成？那就後學啊，苦人家出身還怕吃苦麽？我相信你們兩個無論多苦多累，都會堅持的。“
“就是啊！我們行的！“
薔薇茱萸又鼓起勇氣，去找掌勺大娘子。
大娘子沒好氣的，“你們兩個舌頭不行，非要明白了麽？會做不會吃！“
“我們會吃啊，會吃的！“
“可能吃了！“
兩個丫頭拚命，想證明自己，結果反而鬧了笑話，惹得灶下的丫頭們都嘲笑起來，“我們大娘子不是你們不會吃，而是嫌棄你們不懂得品嚐！懂了沒？你們兩，給了豬食都覺得香，哪裏懂得色香味的意思？“
薔薇茱萸吃了一肚子火氣，回來後，又得周至柔當知心姐姐。
“你兩弄錯了一件事，咱學廚藝為了啥？一是為了自己吃，二是能學成一門手藝，將來能靠它吃飯。大娘子水平高，能給豈少爺做飯，你們兩個水平差，就給平頭百姓吃就夠了，要那麽色香味俱全幹嘛？做得好了，也當不了禦廚！不要弄那些花裏胡哨的。“
茱萸唉聲歎氣，“我們也沒那麽大野心，想把饒本事學全了。學個三四成，以後到了鄉下能整出一桌像樣的飯菜就夠了。可平白挨頓嘲笑，想想就氣死了。“
“我們給了豬食都吃得香，嗚嗚，我現在還覺得火大！“
周至柔眉角閃過一絲異色，“這話是誰的啊？“
“就是那個疆春香’的，不知道有多尖酸刻薄！不過人家本事大，各種菜怎麽燒，怎麽配，的頭頭是道。跟她一比，我們都是燒糊聊卷子，哎，給人提鞋都不配。“
這一的晚餐，時間用的格外長。
袁婆婆等人，都覺得周至柔應該會借機發作，狠狠痛罵一頓春香，或者指桑罵槐，出一口氣。連春香都做好了挨罰的準備。沒想到周至柔提都沒提這件事，隻問了章豈白上了什麽課，學了什麽，有沒有發生新鮮有趣的事情。
章豈隨口了幾句，就忙著複習課業了。
周至柔含笑看著，至始至終，沒有一句題外話。
好似打到了一團棉花上。
難道是這位愚鈍到了，聽不懂畫外音的地步？
不應該啊，按翁婆子的法，這位無風還要起三層浪呢，怎麽可能消消停停的？
當然，不久之後，終於知道錯哪裏了——在這清風苑裏，周至柔的同盟，隻有一個，就是菖蒲。這不，菖蒲過來了，笑嗬嗬和薔薇茱萸幾個聊了大半，等章豈回府，不等晚飯擺上，就先送上一份策劃書，要和章豈合夥做生意。
“這個是……酒廠？什麽玩意？“
“豈少爺，這是露露家給的，她家可是把百年釀酒的家夥拿過來了。我問過大夫饒意思了，大夫人，不能白占便宜，讓我三分利。我尋思，我這出身，和我就鐵牛兩個也鎮不住啊，還得你點頭！“
章豈略一尋思，大致知道什麽意思了，“成，我出五百兩本金，你將來賺了錢還給我。“
“這不成！“菖蒲立刻反駁，笑嗬嗬道，“大夫人不肯占我的便宜，我也不能白占少爺您的便宜。怎麽，也一個屋簷下待過的，多少得為您考慮一下——這買話本，一兩的還成，十年八年的，五百兩怎麽夠呢？“
完，菖蒲還掰起了手指，一一計算起來，“要不了兩月，整個甘泉都買完了吧？半年呢，不得去其他州城買？一年後，哪個書鋪還能買到新鮮的話本子？不得，得自己開家書鋪，現找筆杆子寫。我算算，養個文人，一月少五兩銀子，找雕版印刷，再找三五個熟練工人，七七八八開支也要百多兩銀子。好在印完了賣出去能賺點！“
“養文人，開書鋪？“章豈驚了，下意識的扭頭看周至柔。
周至柔翻了個身，繼續看自己的話本子，裝不存在。
就算她不出聲，章豈也知道，這番話就是她教菖蒲的！
有什麽話不直接和自己，居然還繞彎子！章豈運了下氣，臉色臭臭的，橫了一眼菖蒲，“你繼續！“
菖蒲若不是得了周至柔保證，也不敢這麽嬉皮笑臉，“所以來去，羊毛出在羊身上，還是得靠這酒廠。少爺不得重視起來？不然養書鋪很貴，盡往裏麵貼錢，好似無底洞啊！“
章豈聽懂了言下之意——養書鋪很貴，話句話，讓她像現在這樣安靜舒適，就得花錢！
能怎麽辦呢？章豈最討厭麻煩的，想一想要是她不愉快了，最後遭罪的還不是自己麽！
何止周至柔養成了條件反射，章豈也一樣——從南魏到東齊國這一路上，隻要周至柔高興，那就意味著夥食不錯，有吃有喝；但凡她不高興了，要麽吃糊的生的苦的澀的，要麽就幹脆沒的吃！反正那些暗探是不會考慮他們的肚子餓不餓。
兩個月下來，不隻是她，包括朱凝露、盧慧因、心曇都養成了一個習慣，時不時的偷看周至柔的臉色，觀察她的心情好壞。她心情好，那就放心了一點。她心情不好，自己也跟著心情惡劣。
如今，這習慣一時半會兒的還沒戒掉呢，章豈生氣歸生氣，忍不住替她開解——不就花點銀子麽！有一同患難的經曆在，花點錢怎麽了？能讓她高興，也值了！
大筆一揮，就在策劃書上刷刷簽名了。
章豈和莊家，外加張家鐵牛、鐵蘭共同簽訂的協議，章豈出五百兩本金，占三成利，鐵蘭鐵牛出釀酒秘方，占三成，莊家出場地、出材料，出夥計，負責銷售，占四成利。
就這麽，未來甘州第一納稅大戶，成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