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暗度陳倉
周瑛此來，是來準備回國一事的。
“哎，我原來打算去通過國子監揚名，或者進入太院，隨便得那位名師的指點，便可以趁機提出見一見‘鬆山’那位高人了。不曾想，東梁國上下是如此態度！罷了，我也歇了心思，柔娘，你既然打算盤了三家商號，那就盡快了結賬目，然後跟我一起回國。“
“嗯，‘鬆山’？“周至柔露出好奇神色。
“是。鬆山不是凡俗之地，聽東梁國的皇帝陛下，都曾經受過‘鬆山’那位的教導。而那位高人蹤跡難尋，沒有渠道根本無從入門。對了，你可知道章豈為什麽還留在玉京城？就是奔著鬆山去的！“
周至柔努力回想，“我記得當日在京都，有人提過一嘴，章豈行動草率，性情魯莽，又愛財愛到不擇手段，很不像是高人子弟。莫非就是？“
“不錯，的就是章豈在鬆山名下，學了三年，結果沒有世家勳貴的矜貴之氣，反而學了一身蠻橫粗野。“
一看到周至柔陷入了沉思，周瑛就猜測到了，搖頭道，“你別亂想了，梁坤在東梁國皇帝陛下麵前，再有顏麵，也討不到一張薦帖的！將心比心，換了我也會拿去做人情，換得一個長久的合作夥伴！“
“哥哥怎麽知道我想去鬆山的？“
“你，我還不曉得？不知道章豈去的話，你肯定沒興趣。知道他去，你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想一探究竟的。不過，我還是多嘴勸你一句，不要浪費時間在這上頭，無底洞的。三個商號賣掉得來的錢財，留著吧，還有大用——反正國內的商號，管事們基本都被收買了，沒一個能用的。“
周至柔漫不經心的品嚐一塊夾著豆沙餡料的點心，無所謂的點頭。
她吃點心有一個特色，要將一整個切成四塊，然後夾住其中一塊送到嘴裏，吃掉。
好吃，就吃下一塊。
不好吃，就不吃了。
任何時候，都不會留下帶有她齒印和口水的點心。
這算是一種習慣吧。
不出這是什麽時候養成的，反正上輩子活到三十多歲，一直都是這樣。這輩子也自然而然的重複著——就是此種生活中的細節，外人模仿不了，才會顯露一個饒真實狀況。
廚房的雲大娘，看到原樣端下來的食盤，就抹著眼淚道，“絕對是姐！你們看，這習慣，跟姐一模一樣。她不是姐親生的孩子，我第一個不信。“
“南魏那邊還傳信過來，什麽姐中了邪，被妖孽附身了。我看她們才是鬼迷了心竅，亂葬墳上跳多了舞！連這種失心瘋的瞎話都編造得出來！“
“這個，這神神鬼鬼的，寧可信其有啊！大娘，要不要再繼續看看啊？“
“還看什麽？姐年紀這麽，就從東齊的暗探手下撿回一條命，憋住不真正身份，你換一個人試一試！誰忍得住？早就哭爹喊娘了。況且前些時日進宮，見皇帝皇後，不也讓人稱讚麽。她要不是姐，又是誰？石頭縫裏蹦出來的？“
“她肯定是我們姐生的！身上流著我們姐的血脈，受過我們姐的教育！哎，我們姐，不幸托生在商賈之家。我記得老太爺在世時，就不聽的誇讚姐，她要是生在公侯之家，憑她的品貌才幹，入宮當得了娘娘！“
雲大娘隻是廚房的大娘，但她在三個商號裏是有名有姓的“老人“了，可以，剛開始落腳的地方，都在她這裏。她性情寬厚，待人誠懇，在一眾下人中很有威望。有什麽衝突，大家也願意讓她調解。
可以，除了生意場的事情她不管，其他諸如生病，心情不好，娶媳婦、買房置業的大事事，她都管，是所有饒“知心大媽“。
“可是，大娘，我剛剛聽到周家少爺和姐的對話。姐，咱們商號的人都瘋癲了，做事橫衝直撞，不顧後果，她不想扯上關係，將來牽扯到她，所以決定要賣掉商號！“
雲大娘聽了，眉毛倒豎，一句話，就召喚來聚一堂江樊，和春堂劉良。
“等等，大娘，您資曆老，夫人在世時都給您薄麵。我們去，不大好吧？“
“有什麽不好，姐都要賣掉商號了，這時候不問，什麽時候問。你們怕，就不要多話，看我的！“
她氣勢洶洶的尋到周至柔，開門見山，“剛剛有人，姐要賣掉商號，因為我們幾個都瘋癲了！“
“實話不妨告訴姐，梁坤是我幹兒子，姐莫不是以為我是為了幹兒子的前程，才調動三家商號的所有資金。“
周至柔露出驚訝之色，“大娘何出此言？“
她的眼神充滿真摯，一點也沒有撒謊欺騙的成分在內，“剛剛我是虛言應付我哥哥的。“
雲大娘聽了，立刻鬆懈下來，旁邊江樊捅了捅她厚厚的水桶腰，才反應過來，“姐，別怪我們多心，實在是姐突然要賣掉商號，太讓我們底下人人心惶惶了。再加上南魏那邊傳來的消息，實在不安。“
周至柔努力露出微笑，“那你相信那邊的傳信麽？“
“不信，一個字也不信！夫人不在了，她們另尋出路我不怪，可竟然造謠姐頭上，實在可惡！“
周至柔這次笑得就有幾分真心了，這幾她也大致了解的三家商號的人員關係，知道這位雲大娘才是居中的關鍵，任何時候，別看街道大媽的能力，她可以瞬間調動的人脈關係，是你永遠無法想象的。
“我是無奈之下，才這麽做的。大娘您想，我今年才不過八歲，等我名正言順管商號，至少有十年八年。這期間，若是我父親插手，或者那位周家給我父親娶的新婦試圖插手，我要如何拒絕？一個孝字，就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我既不能不顧自己的名聲，就隻好出此下策。其實我的本意是……暗度陳倉。“
雲大娘回頭望了一下江樊、劉良，“姐的意思是？“
“就是明麵上過一手，咱們私底下該如何，還是如何。“周至柔歎一口氣，“我也是給自己留一條後路，萬一我在南魏有朝一日過不下去了，至少這邊有大娘你，有你們這些老人在，我也能安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