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紅狐（五）
好累啊！關鑫睡意朦朧地伸了個懶腰，翻了個身，想繼續眯會兒。
??什麽東西這麽香？關鑫吸了吸鼻翼，睜開仍舊打架的眼皮。床邊火塘的火仍舊紅彤彤的，陶罐裏仍舊煮著誘人的肉。關鑫終於徹底清醒過來，他從床上坐起來，沒有穿衣服，隻仰頭凝視著那兩張紅狐裘。
??它們活著時應該是一對吧？關鑫搜尋著殘存的記憶片段：那雙撫摸他麵頰的手有些涼……那罐水如沙漠中的甘霖，讓他如藍天上的雄庫魯一樣自由翱翔……那修長的手指將食物一點點兒地放進他饑渴的嘴裏……那雙鳳眼微眯著，放大在自己迷離的眼前，溫柔嫵媚……
??關鑫的身體裏住進了火神，燒得他燥熱難耐，他猛地跳下石床，在穴屋內來回急走，直到身體滿是汗液才氣喘籲籲地癱坐在石床邊。
??燥熱褪去，饑餓感被胃腸傳遞給大腦。關鑫打了個寒戰，急忙拽過虎皮圍在身上，站起身來到火塘邊，坐下來，邊烤火邊捧著陶罐吃肉。他壓製住過強的食欲，開始仔細咋摩食物的味道。
??這是什麽肉？挺有嚼勁兒的！這肉湯真好喝，應該放調料了……有植物的清香和鹽的鮮香，比在達巴庫湖喝的白魚湯還鮮美。
??吃飽喝足後，關鑫的心情也好起來。他決定暫時放下所有的疑問，靜等結果的到來。
??也許是剛喝完熱湯，關鑫感覺有些燥熱，於是他躺回到石床上，看著頭頂的紅狐陷入沉思。
??莫非是真的遇到了《山海經》中的九尾狐？
??我記得九尾狐最早出現在《山海經》中：
??青丘之山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能食人，食者不蠱。
??遠古時的青丘應該就有以九尾狐為圖騰的部族。
??之後……
??應該是漢《藝文類聚·卷九》祥瑞部下·狐引《呂氏春秋》佚文：
??禹年三十未娶，行塗山，恐時暮失嗣。辭曰：吾之娶，必有應也。乃有白狐九尾而造於禹。禹曰：白者，吾服也。九尾者，其證也。於是塗山人歌曰：綏綏白狐，九尾龐龐，成於家室，我都攸昌，於是娶塗山女。
??從青丘到塗山，九尾狐圖騰的部族應該一直存在，而且九尾狐圖騰代表的應該是部落中的女性，這個女性是部落的首領？
??上古時九尾狐雖然象征著祥瑞，但從其音如嬰兒，能吃人看這個部族應該有巫術存在……九尾狐是女巫？
??……
??想起來了！唐朝詩人白居易寫過一首《古塚狐－戒豔色也》：
??古塚狐，
??妖且老，
??化為婦人顏色好。
??頭變雲鬟麵變妝，
??大尾曳作長紅裳。
??徐徐行傍荒村路，
??日欲暮時人靜處。
??或歌或舞或悲啼，
??翠眉不舉花顏低。
??忽然一笑千萬態，
??見者十人八九迷。
??假色迷人猶若是，
??真色迷人應過此。
??彼真此假俱迷人，
??人心惡假貴重真。
??狐假女妖害猶淺，
??一朝一夕迷人眼。
??女為狐媚害即深，
??日長月增溺人心。
??何況褒妲之色善蠱惑，
??能喪人家覆人國。
??君看為害淺深間，
??豈將假色同真色。
??……
??難道九尾狐部族的巫術就是魅惑男人？
??正思考間，關鑫聽到洞頂傳來聲響，很像是人走動的聲音。他警惕地往聲音出處望去，而此刻洞頂的腳步聲卻消失了。關鑫正狐疑間，已有一個梯子從洞頂慢慢豎下來。
??難怪我在穴屋外沒看到腳印……難道這洞頂上還有洞……這不能怪我智商低呀！那地方曲嘛黑的，誰合計還有個洞口啊！關鑫來不及懊悔，迅速地想著對策。他決定仍舊躺在石床上佯裝睡覺，靜觀其變，耳朵卻豎起來仔細聽著洞頂的聲響。
??腳踏在木梯上的聲音很輕，關鑫隻有屏住呼吸仔細聆聽才能感覺到聲波的存在。很快，聲音又消失了，穴屋內靜得讓人窒息，關鑫緊張得想咽口唾沫卻怕弄出聲響，驚走神秘的來訪者。
??當關鑫的神經繃到極點，就要移動身體起來時聲音再次響起。腳步聲仍舊很輕，但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關鑫感覺自己的心跳如擂鼓一般咣咣響著，好像下一秒就會撞破胸壁自個兒蹦出來。
??鎮靜！鎮靜！關鑫努力調整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他微啟雙目，偷窺著穴屋中的人影。
??果然是她！關鑫的心裏五味雜陳，說不清是怒，是恨，是怨，也許還有他不願承認接受的迷戀……
??那熟悉又陌生的紅狐裘身影並沒有直接走近關鑫，她蹲下身把一包東西放到陶罐裏，又加了水進入，然後就折回身消失在關鑫的視野裏。
??她還要幹嘛？辨別聲音的方向應該是回到梯子那邊去了。
??難道還想騙我吃東西？老子這回才不上你當嘞！關鑫心裏的怒火頃刻間就被拱起來，連同聚攏的欲望之火一起蔓延，想焚燒任何靠近他的東西。
??腳步聲再次由遠及近，這次聲響大了許多，好像在負重前行。關鑫再次眯著眼看向聲音的來處。那紅狐裘衣的懷裏竟然抱著一堆鬆木塊，看起來有些吃力。彎著腰走到火塘邊，她蹲下身把木塊放到地上，然後坐下，一塊塊地把木塊放到火塘裏。木塊被燒得劈劈啪啪地響個不停，火光照亮了紅狐裘帽遮蓋著臉，那雙熟悉又陌生的鳳眼透過火光看向躺在石床上的關鑫。
??目光對視的刹那，關鑫感覺自己的心停跳了。沒了記憶中的嫵媚，如月光般柔和，竟然還有些許淡淡的傷感。複跳的心被這目光融化了，憤懣的情緒消遁，周身的欲望之火仍舊燃燒但卻如火塘的火一樣溫和了許多。
??陶罐被一雙纖細修長的手捧起來，放到火塘上。許是熱了，狐裘帽被那雙纖手從腦袋上摘下來，隨後一頭烏黑的秀發從帽子裏瀉下來，披散在緋紅的狐裘上，及至臀下。
??關鑫的心癢癢的，很想親手摸摸那長長的發絲。它的觸感會如何，如春天的溪水一樣涼絲絲的，還是如夏天的河水一樣暖暖的……
??那誘人的長長的黑發從火塘邊飄到了床前，覆在關鑫的臉頰上。
??如滑翔的雄庫魯撲向獵物，關鑫猛然探起上身把紅狐女孩攬到懷裏，壓到身下……
??紅狐女孩如獵物般掙紮了一小會兒就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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