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原來如此
在來這裏之前，沈希然其實一直都很堅定，不管他們怎麽說，她都想遵守本心。
可是現在，她看著搶救室的大門，以及搶救室門前的人，原本堅定似鐵的心，突然就開始鬆動了。
媽媽說過，親人之間，沒有什麽道理可講。
以前她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是現在……她似乎有點明白了。
原來那些她以為永遠都抹不去的恨意，隻需要這麽一間病房，幾個她以為早就疏遠的親戚的幾滴眼淚，她之前所有的堅持就可以分崩離析，土崩瓦解。
漫長的等待裏，沈希然甚至想隻要大舅舅能好好的，她什麽都可以不計較了。
將近三個小時的等待後，搶救室的燈終於滅了，走廊裏的人看到燈滅後，紛紛跑到手術室門口，等著大舅舅出去，短短一分鍾的等待，沈希然覺得過了幾個世紀一樣漫長。
“醫生，我爸爸怎麽樣了？”大哥第一個跑過去。
小姨扶著外婆跟上，“醫生，求求你了，一定要救救我兒子，我都這把年紀了，我經不起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啊。”
外婆扯著醫生，醫生沒辦法往前走，隻能趕緊說，“老太太，你放心吧，搶救很成功，你兒子很快就能醒過來了。”
外婆和其他人一聽到這話，立刻開心不已，“真的？我兒子/我爸真的沒事了？”
醫生見他們誤會，趕緊又說，“病人是癌症晚期，我們隻是暫時保住了他的性命，至於他的病情……惡化速度比我們預想的要快，你們還是盡快做好心理準備。”
大家還沒來得及高興，醫生的話，仿佛給他們澆了一盆冷水，臉上的笑意，瞬間消散而去。
“醫生，我兒子的病，真的沒救了嗎？你們會不會檢查錯了？我兒子以前身體可好了。家裏的糧食，他一次可以扛一袋，還有我們蒸的大饅頭，那麽大個地，他一次能吃兩個。人家不是都說，能吃能幹的，身體肯定好嗎？”
“老太太，老話是這麽說沒錯，可是咱們也得相信科學，再說了。你兒子的病，你們應該也去大醫院看過了吧。不是我們一個地方這麽說。還有，他最近的身體是不是變得越來越差，有時候甚至，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外婆不知道這些，聽了醫生的話，下意識看向大舅媽。
大舅媽哭著點頭，“對，他最近身體越來越不好，吃不好，睡不著，還經常咳嗽。這兩天，都開始吐血了。孩子他爸怕你擔心，所以一直不讓我告訴你。”
外婆一直以為，大舅舅的病就是說得嚴重，其實沒什麽大事。誰知道……
“你糊塗啊。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現在才告訴我。他可是我的兒子，我最疼的孩子。”外婆哭得傷心又大聲，“我的兒子啊，你可千萬別有事啊。你要是有什麽事情，我可怎麽辦？”
“這位家屬，這裏是醫院。”護士提醒。
二舅舅他們趕緊過去勸說，“媽，咱們先送大哥回病房，其他的事情，咱們等下再說。”
病房裏，外婆坐在大舅舅旁邊，哭了一會，感覺累了，就扭頭看向沈希然，“你也看到了，你舅舅都這個樣子了，你就真的想讓他死不瞑目嗎？”
沈希然張口想說什麽，外婆不等他開口，突然起身，跑過去跪在了沈希然麵前。
“外婆，你這是幹什麽？”嶽成語最先回過神，趕緊跑過去拉外婆。小姨，姨夫，緊接著病房裏所有人都衝了過去，但是外婆扯著沈希然的袖子，死活不肯起來。
“希然，就算外婆求你了行嗎？你就原諒你舅舅吧。他是我兒子，我這個當年的，實在沒辦法看著他這個樣子。”
沈希然回過神，不敢置信地看向外婆。她明明都已經打算鬆口了，她為什麽還要這麽做？就因為大舅舅是她兒子，所以她就可以這麽逼她了嗎？
醫院裏人來人往，她這麽做，讓看到這一幕的人怎麽想？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這個做外孫女的，在逼她呢？
可事實呢。事實是誰在逼誰？
“外婆。你先起來。”沈希然強忍著委屈，苦澀，伸手去拉外婆。可是外婆鐵了心，除非沈希然同意，否則，不管沈希然怎麽說，外婆都不肯起來。
二舅舅他們見狀，趕緊去催促沈希然，“希然，你還愣著幹嘛。趕緊答應你外婆啊。她都多大年紀了，你一個小輩，你好意思讓你外婆給你下跪嗎？”
二舅媽附和，“是啊，你答應了，你外婆就能起來了。有什麽事情，等你外婆起來再說也不遲。”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勸說沈希然，卻沒有一個人勸說外婆。沈希然聽著他們一句句的勸說，突然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好，我答應你。”
“姐……”
“希然。”秦憬淮走過去拉住沈希然的手，秦憬淮準備說點什麽時，沈希然苦笑著搖搖頭，“憬淮，如果這是他們想要的，我答應就是。”
秦憬淮心疼地拉過沈希然的手，話到嘴邊，改了口，“你不是想回家了嗎？我帶你回家。”
“好，等舅舅醒了，我們就回家。”
“希然，你真的答應了？”外婆欣喜的看向沈希然，等他點頭，興奮地站起身，“好好好，外婆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等你舅舅醒過來，你就告訴他，不管他說什麽，你都答應，到時候，你還和他一塊去看你爸媽。讓他高興一點。知道了嗎？”
“好。”
下午三點，大舅舅醒了。一家子都圍在病床前，大舅舅睜開眼睛和外婆說了幾句話就開始找沈希然。這時，外婆趕緊給沈希然使眼色。沈希然苦笑著看向大舅舅，“大舅舅，你今天說的事情，我答應你。”
大舅舅一開始還以為聽錯了，稍微愣神一會後，大舅舅驚喜地看向沈希然，“你真的答應了？”
“是。”
“以前的事情，你都不計較了？”
“是。”
“那我去祭拜你爸媽的事情……”
“我陪你一塊去。”
大舅舅撐著床沿想坐起身，起得太快，不小心扯到了針頭，這才趕緊躺好，“希然，舅舅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之前的事情啊，確實都是舅舅的錯。”大舅舅將屋子裏的人都趕出去，小心翼翼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一個U盤。
沈希然不解地看向大舅舅，“這是什麽？”
“這是好東西。”大舅舅對著沈希然神秘一笑，“拿好了，你的那個朋友，季東明，不是警察嗎？你把這個東西給了她，她就知道是什麽意思了。”
U盤，警察。所以……沈希然不敢置信地看向大舅舅，“這個東西怎麽會在你這裏？”U盤不是已經交出去了嗎？大舅舅這裏怎麽會有一份？
“這個東西是你們家剛出事的時候，我在你們姐妹房間裏知道的。當時這個東西藏得可隱蔽了。我也是找了好久，不小心看到的。後來你們家辦喪事的時候，來了不少鬼鬼祟祟的人，你當時情緒不好，我就沒和你說。”
“其實那個時候，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直到有人去找我和你二舅舅，問我們，在你們家有沒有看到什麽東西，還說，不管是什麽，隻要告訴他們，他們覺得是有用的，就會給我們錢。我就立刻想到了這個東西。”
大舅舅說到這裏，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你在怪舅舅什麽，你怪我，當初不應該那麽對你，更不應該，把你送進精神病院。可是希然，你不知道，那個時候，舅舅那麽做，都是為了你好。”
“那些人，除了去找過我和你二舅舅，還找過你那些姑姑，叔叔。他們是什麽人，你心裏應該很清楚。”
“我承認，我不是什麽好人，你小時候，我也沒有對你多好。可是，你爸媽對我不錯，我一直都記著呢。他們死得不明不白，你們家又剩下你一個小丫頭，舅舅怎麽可能不心疼。可是舅舅不是沒辦法嗎？舅舅就是一個鄉下人，沒錢沒本事，還有一家老小。”
“舅舅不知道怎麽幫你，可是讓你留在家裏，就會有危險。所以舅舅想來想去，就想了這麽一個辦法。”
“讓人以為你瘋了。讓那些找你的人，也以為你瘋了，這樣，他們就不會找你麻煩了……”
沈希然從來沒有想過，曾經她對大舅舅恨之入骨的事情，背後居然藏著這樣的秘密。所以，這兩年，她都錯怪了舅舅？
沈希然握緊U盤，此刻心中五味雜陳，她想哭，又想笑，想道歉，又想說感謝，可是感謝太輕，道歉太嚴重，一時間，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其實舅舅這次讓你回來，就是想把這個東西給了你。可是舅舅不敢直接給你。所以才鬧成這樣，以這樣的方式給你的。”大舅舅擔心地提醒沈希然，“你們家的事情，這兩年我也一直在打聽，加上那個元總的人，總是來村子裏找你姐姐留下的東西，我就知道，你們家的案子不簡單，這個姓元的也不簡單。”
“希然，舅舅有一個想法。”大舅舅突然一臉嚴肅地說，“大舅舅沒有幾天了，大舅舅以前幫不上你什麽，現在，讓大舅舅幫你一次。你看……”
沈希然想也不想，拚命搖頭“不行，不可以。大舅舅。你好好養病，這件事情我自己能處理好的。”
“你這孩子，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處理好”大舅舅擔心，“你是個女娃子，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麽和你媽媽交代？”
“大舅舅，你放心，我會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的。這件事情，你別管了。”沈希然依舊不同意大舅舅的提議，“舅舅，對不起。我……”沈希然還是說了道歉，“我不知道你的良苦用心，這兩年，我確實很恨你。我以為你是故意的，我……”
“行了，這些我都知道。我今天和你說這些，不是為了聽你說這些的。我就是想著，我日子不多了，先吧東西給你，要不然，等我哪天走了，你又不在，我好不容易幫你護住的東西你就見不到了。”
“希然，這幾年你不容易，舅舅知道你的苦，但是舅舅幫不上你什麽，接下來的路，就要靠你自己了。不過你打小就聰明，舅舅相信，你想做的事情，一定能做得到。”
大舅舅說起沈希然，眼底滿是笑意，“我們家最有出息的姑娘，你一定要好好的……”
沈希然從病房出來，秦憬淮立刻發現了不對勁，“怎麽了？”沈希然一把抱住秦憬淮，趴在他懷裏，無聲的哭了。
“怎麽了？是舅舅為難你了嗎？”秦憬淮沒辦法去找大舅舅給沈希然討個公道，但是他可以安慰她，哄她，說他喜歡聽的，做他想做的。一直陪著她。
醫院天台，沈希然和秦憬淮說了舅舅這幾年做的事情，心中依舊五味雜陳，“以前，我覺得恨一個人很累。但是現在，我又覺得，恨一個人，是最簡單的事情，因為恨說的清楚來龍去脈，而虧欠，太重。”
秦憬淮也沒有想到真相會是這樣的，“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回帝都，把東西交給季東明。如果這個U盤是真的，大舅舅說的是真的，我有預感，我們家的事情，要塵埃落定了。”
當天晚上，他們連夜開車回了帝都，回來之前，秦憬淮已經和季東明打了電話，他們直接開車去警察局。季東明拿了東西，就送去了技術科。
“最快也要明天早上了，你們先回去吧，有消息了我打電話給你們。”
現在已經淩晨了。明天他們還要飛回去拍戲，確實要回去休息一下。
“那行吧，辛苦了。”
回去的路上，沈希然坐立不安，秦憬淮看出她的緊張，拉過她的手安慰，“別著急，很快就有結果了。”
“你說，這個U盤是真的嗎？”沈希然說完，又立刻否定，“這個U盤肯定不是真的，你想啊，如果這個是真的，那之前那個就是假的了。可如果東西是假的，元稹早就發現了。那這麽久以來，元稹為什麽再也沒有派人找過U盤的下落？”
“相反，如果元稹的U盤是真的，那這個就肯定是假的。”如果這個U盤是假的，那他們今天不隻是白忙活，她還白歡喜了一場。
秦憬淮看著看不到盡頭的霓虹燈，心裏升起一個大膽的猜測，“有沒有可能，原本就有兩個U盤，又或者是，你姐姐偷偷複製了一個U盤，元稹不知道，而剛好被你舅舅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