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沈希楠
嬸子拿了不少玉米過來，夏天天熱，大家都沒什麽胃口。晚飯止隻熬了白粥。
“村子裏的人都挺熱情的。希然，你不是說你已經很多年沒有回來過了？那大家怎麽都認識你？”剛才回來，一路上好多人給沈希然打招呼，季東明有些想不通。
顧清明拿了一個玉米塞給季東明，“你忘了，她現在可是大明星，最近還有作品在播。”
季東明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倒是把這個給忘了。”
“沒錯，大家就是因為《長冬》認出我姐姐的，你們不知道，村長到現在，每天晚上還用大喇叭喊著，讓大家支持我姐姐的新劇呢。”
這件事情，顧清明也不知道。
“真的？”顧清明和季東明一臉八卦，“希然，突然被村子裏的人這麽關注，你是什麽感想？”
“你們兩個大男人，突然這麽八卦，有什麽感想？”
幾個人吵吵鬧鬧，院子裏一片歡聲笑語，這時，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端著一盆毛豆走了進來。
“希然姐，這是我媽讓我送過來的。”
沈希然本來挺開心的，看到小姑娘後，臉上的笑意瞬間散去，隨後站起身，也不上前，更不看她手裏的東西，態度冷淡的說，“幫我給你媽媽說一聲謝謝，不過，我們晚飯夠了。”
“毛豆不需要非要晚上吃，吃不了，放到冰箱裏也行。要是你們不知道怎麽熱，明天我可以過來幫你們熱一熱……”
“不用了。”
這時，嶽成語認出了小姑娘，“你是沈希楠？”
沈希楠？聽名字，應該是和沈希然是親戚。秦憬淮下意識拉住沈希然的手，季東明和顧清明也都收起笑意，看向了沈希楠。
“成語，好久不見。”沈希楠和嶽成語打招呼。走上前，將盆子放到桌上。
“什麽好久不見。你們家的人，我希望一輩子都不再見。”嶽成語可不是沈希然，不想見，也不想撕破臉。嶽成語一向想什麽做什麽。不喜歡，就不喜歡。嶽成語拿上桌子上的盆子，塞到沈希楠手裏，就把人往外推。
沈希楠掙紮著解釋，“之前的事情，都是我爸媽不對，我今天是來給希然姐姐道歉的，成語，你讓我把話說完……”啊……沈希楠被地上的石子扳倒，摔在地上，疼得臉色蒼白。
“你別裝啊。我都沒碰你。你趕緊起來，拿著你的東西離開我們家。你別覺得我姐姐好欺負，就想著辦法的來欺負我姐姐，我告訴你，我可不是我姐姐，你們心裏打的什麽主意，我看得一清二楚。”
沈希楠坐在地上不動，臉色蒼白，滿頭大汗，沈希然看出不對勁，三兩步上前，蹲下身子，幫她檢查腳踝。
“是不是扭傷了？”沈希然小心翼翼幫她按摩，“這裏疼嗎？”
沈希楠搖搖頭，“不疼，姐，我沒事。對不起，我就是想來給你送點東西，我不是故意受傷的，姐，我真的沒有騙人，你別不開心。”沈希楠生怕沈希然誤會她在裝病，強撐著難受站起身。都有豆粒大的汗珠一滴滴落下。
“我信你。別逞強了，我送你去看醫院。”
沈希然扶住沈希楠，秦憬淮拿了鑰匙，出去開車。嶽成語跟在後麵，嘴裏嘀嘀咕咕，“我真的沒有碰她，姐，你怎麽不相信我呢。”
嶽成語想跟著一塊去，季東明把嶽成語攔下來，“你留在家裏吧。”
嶽成語還想說什麽，秦憬淮已經開車離開了。嶽成語見沈希然從頭到尾一句話沒有和他說，更委屈了，“東明哥，我真的沒有碰她。我真的不知道她怎麽摔倒的……”
“我相信你。”季東明拍拍她的肩膀，“不過，現在解釋這些沒什麽用。一切還是等他們從醫院回來再說吧。”
不管嶽成語有沒有碰沈希楠，隻要沈希楠是在這邊受傷的，沈希然的叔叔嬸嬸，就不會放過為難沈希然的機會。
顧清明也想到了這些，開始替沈希然擔心，“怪不得希希總說，她那叔叔，看著好說話，實際上狡猾如鼠。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個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燈啊。”
相比起一個剛見麵的人，他們當然更相信嶽成語的說辭。更何況，剛才他們也都一直看著，嶽成語雖然一直在看沈希楠，可是從頭到尾，絲毫沒有肢體接觸，所以，沈希楠在撒謊。
夏日炎熱，即便到了六七點，外麵的熱氣絲毫不散。沈希然想透透氣，剛打開窗戶，又關上。
沈希楠坐在後排，一直注意著沈希然，見狀，臉色痛苦，又著急地說，“姐，我不熱，你開窗戶吧。”
“我剛才就是突然想透透氣，現在沒事了。倒是你，再忍忍，馬上就到醫院了。”
醫院一天24小時都忙碌的，急診大廳裏，人來人往。這個地方，沈希然並不陌生，但是每次過來，都沒有好的記憶。
“怎麽了？”秦憬淮看出沈希然的不對勁，快步上前，扶住她，“我已經掛號了。去旁邊等等。應該很快就輪到你了。”
秦憬淮扶著沈希然去旁邊坐。沈希楠就坐在他們後麵，沈希楠目光貪婪地看著秦憬淮的背影，幻想著，坐在他麵前的，是她該多好。
沈希楠對秦憬淮是一見鍾情。
之前，沈希楠從爸媽口中聽說過不少關於秦憬淮的事情，但是那個時候，沈希楠心高氣傲，並不覺得，沈希然能找到什麽好老公，直到剛才在街口，沈希楠看到秦憬淮第一眼，就喜歡上了他。沈希楠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可以長得這麽好看，這麽有氣質。
回家之後，沈希楠打開電腦，搜了所有秦憬淮的新聞，當然也包括沈希然和秦憬淮相識，相愛，最後走在一塊的經曆。
沈希楠自認為，沈希然雖然優秀，可是她也不差。那沈希然能擁有的東西，她憑什麽不可以擁有？
他們現在隻是訂婚，又不是結婚，她憑什麽不可以把喜歡的人搶過來？
所以，她想了很久，想了這麽一個辦法。
現在看來，她是成功的。
“怎麽臉色這麽差？可是哪裏不舒服？”秦憬淮半抱著洛羽冰，小聲詢問。眼底滿是擔心。
“我沒事。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休息一下就好了。”沈希然靠在秦憬淮肩膀上，看著LED屏，等著叫號。輪到沈希楠時，沈希楠乖巧懂事的說，“姐姐臉色不好，就別陪我一塊進去了。我扭傷得並不嚴重，我自己進去吧。”
沈希楠說完，故意看了秦憬淮一眼。秦憬淮還沒說話，沈希然扶著椅子站起身，“我陪你一塊進去吧。”
“不用了，姐，真的……”沈希楠還想拒絕，沈希然扶著她，去了醫生辦公室。
和沈希楠說的一樣，她確實扭傷了，但是並不嚴重，醫生開了藥，讓他回去好好休養，最多一個禮拜就能好了。
回去的路上，沈希楠一直在道歉，“姐，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本來隻是想給你們送點東西，緩和一下兩家的關係，誰知道我這麽不小心，還把腳給扭傷了。”
“沒什麽。你也不想的。”
“這麽晚了，你們也沒吃飯，要不然等下去我家，我讓我媽做點吃的給你們。就當是我的歉意了。”
“真的不用了。”去他們家，沈希然恐怕直接氣飽了。
車子停在叔叔家門口。沈希然下來扶著沈希楠。“你能自己走回去嗎？”說實話，沈希然真的不想去叔叔家，如果可以，她更不想和他們再有任何瓜葛，可是沈希楠是因為他們才受傷的，要是就這麽把人放在門口，被叔叔一家宣揚出去，他們真的不占理。
沈希楠看出沈希然的心思，懂事的點點頭，“我能，我自己能回去。”可是沈希楠剛剛鬆開沈希然的手，差點摔倒。
沈希然見狀，隻好親自送沈希楠進去。
叔叔一家已經吃過飯了，這會正在院子裏納涼，院子裏還坐著幾個和嬸子關係好的村民。看到沈希然過來，一臉驚訝。
要知道，當年沈家出事之後，叔叔一家可是當著好多人的麵和沈希然斷絕了關係，後來，沈希然混出人樣，叔叔一家後悔，想要重新拉攏沈希然，沈希然一直沒答應。沈希然剛回村子那天，叔叔一家上門，鬧得多難看，大家到現在還記得。
這是怎麽回事、沈希然怎麽突然又來她叔叔家了？
“你屋子在哪裏？我扶你進去。”沈希然和村民打了招呼，從頭到尾沒有看叔叔和嬸子一眼。
這時，叔叔和嬸子回過神，“楠楠，你怎麽了？”
嬸子最先回過神，大叫一聲，跑上前一手抓住沈希然，一手抓著沈希楠。
“沈希然，就算我和你叔叔之前做過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你也沒有必要這麽對楠楠吧，她還是個孩子。”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沈希楠今年都二十二歲，大學畢業了。如果她都是孩子，那孩子應該長什麽樣？
沈希然懶得和嬸子一家解釋，“既然你有人幫了，我就先走了。好好休息。”
沈希然轉身要走，嬸子那會就這麽放過他，一把抓住沈希然，扯著他，不依不饒，“你別走，你傷了我閨女，一句解釋和交代都沒有，就想這麽走了？”
“放手。”沈希然瞪了嬸子一眼。嬸子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就是一個小丫頭，嬸子卻嚇得真的鬆開了手。
回過神發現不對勁，不服氣地說，“沈希然，這裏是我家，你別以為你現在有本事了，就可以趾高氣昂，給所有人臉色了，我告訴你，我可不吃你這一套。”
“我知道。”沈希然冷笑，“畢竟，死乞白賴，厚顏無恥上門想要錢的人，怎麽可能會吃這一套？”
村民一聽，長大嘴巴。這裏麵有大瓜啊。
叔叔察覺到不對勁，趕緊上前扯住嬸子，隨後笑著說，“希然，今天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楠楠回家，聽說你們回來了，特別開心，還端了她最喜歡吃的毛豆，想送給你嚐嚐，這怎麽回來就變成這樣了。”
別人不知道叔叔一家的心思，沈希楠還能不清楚。沈希楠生怕爸媽壞了他的好事，趕緊解釋，“爸媽，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就是扭傷了腳，不過你們放心，姐姐已經帶我去醫院看過了，醫生說，休息一個星期就沒事了。”
“扭傷？哎呦，你這孩子，你年紀小，不知道扭傷的重要。我跟你說，這扭傷可大可小的，弄不好，還會落下病根。”嬸子一副，多嚴重的樣子，村民聽不下去，幫著沈希然說，“我看楠楠這樣子，確實沒什麽大事。孩子扭傷了，趕緊把人扶回去休息吧。”
叔叔嬸子裝作沒聽到一樣，繼續看著沈希然。
沈希然哪裏不知道他們的心思，隻是懶得搭理他們，“沈希楠的傷，有什麽事情都可以聯係我，我先走了。”
沈希然說完，不管叔叔嬸子怎麽說，沈希然都頭也不回，離開了叔叔家，回到車上，秦憬淮開車回了老宅。
“生氣了？”下車時，秦憬淮笑著拉過沈希然的手，“你叔叔嬸子就那性子，你要是真生氣，就著了他們的道了。”
“我才不生氣呢。畢竟，最後我可是全身而退了，可是他們，一毛錢也沒拿到。”
嶽成語他們在院子裏鬥地主，看到他們回來，嶽成語趕緊放下撲克牌，跑了過來。
“姐，怎麽樣，沈希楠沒事吧。”
“沒事，隻是輕微扭傷，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他真的扭傷了？”嶽成語皺眉，“可是我明明沒有碰到他。”
“我知道。”沈希然見嶽成語還在糾結這件事情，拍拍她的肩膀，安慰，“我相信你沒有碰她。但是成語，今天的教訓你一定要記住了，如果不想給人鑽空子的機會，就別衝動。否則，即便你知道別人在冤枉你，你也隻能忍著。”
嶽成語有點聽不明白，“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我知道沈希楠在裝病。可是，隻要她一瘸一拐從咱們家裏出去，你覺得，誰占理？”
“沈希楠。”嶽成語回過神，氣憤不已，“他們一家子沒有一個是好人。我真是……防不勝防。”
“既然知道他們卑鄙，那以後就小心一點。”沈希然走到桌前，拿了一根玉米，新鮮的玉米，比城裏買的好吃不少，沈希然恨不得一日三餐都是這個。“你們剛才在幹嘛？”
“鬥地主。”不過，“我一次也沒贏過。”
嶽成語一臉委屈，“姐，你幫我報仇。”
“沒出息，這麽點小事就要找人幫忙，以後怎麽得了？”沈希然讓嶽成語繼續打，她在一邊看著。時不時幫她出謀劃策，隻是，嶽成語今天的運氣太差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沈希然再聰明，嶽成語手裏沒有好牌，也是白搭。
幾局下來，嶽成語不想打了。
“那你打算怎麽辦？”季東明把撲克牌整理好，抬頭問沈希然。“你應該比我們更了解你這個妹妹，她今天過來，應該不隻是簡單的給你送毛豆。後來又裝病，你是她姐姐，多少應該能猜到一點她的心思吧。”
回來的路上，沈希然確實想過。但是從小到大，她和這個妹妹沒什麽接觸，所以，真的什麽都沒想到。
“她這麽做，肯定是有目的的，隻是，我現在還想不到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不著急，慢慢想。又或者，她沉不住氣，會提前告訴你。’
季東明明天還要去上班，早早回屋休息了。顧清明坐在院子裏納涼，時不時和沈希然說兩句話，更多的是問沈希希小時候的事情。
“我和我姐姐小時候特別調皮。兩人隻要湊在一塊，就鬧騰個沒完。我爸媽工作忙，一有時間，就會抓緊時間休息。那個時候我們不懂。總覺得大人怎麽那麽多覺。於是，我們就在外麵屋子鬧騰。聲音太大，吵到他們的時候，我爸媽就會讓我和姐姐出去站著……”
沈希然指著院子裏的一切，再指著天上的繁星說，“就是這樣的月色，這樣的環境下來，我和我姐姐，兩個人就這麽站在院子裏。明明害怕，卻非要裝勇敢。死活不肯服軟。”
“這是我年少，印象最深的記憶。也是最好的記憶。”
“那個時候，就是看看天上的星星月亮，仿佛隻要有姐姐陪著，一切都是美好的。哪像現在，什麽都有了，可是，人卻越來越不開心了。”
“這件事情，你姐姐也和我說過。她說，那個時候，你最喜歡看星星了。還喜歡拉著她一塊數星星。”
“是啊。天氣太熱的時候，就去屋頂睡覺。躺下來的時候，仿佛漫天星空成了我的棉被。月亮成了我的床頭燈。美好的，舍不得離開。”
“不過，爸媽工作忙，沒多少時間陪我們一塊在屋頂睡，我和姐姐膽子小，又不敢獨自在屋頂睡。就隻能每晚站在院子裏看。但是就這樣，我們也很開心。”
“後來搬去城裏，就再也沒有看過星星了。”
“姐姐總是說，有機會了，一定要再回來看星星。，如今，我回來了，可是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回憶總是美好，短暫的，回憶之後，剩下的就是無盡的痛苦。沈希然靠在搖椅上，強拉回思緒，“顧清明，其實你和季東明不是過來散心的吧。”
顧清明坐在沈希然斜對麵，沈希然說完這句話，沈希然明顯看到顧清明的背影微微一顫，很快，顧清明回過神，扭頭看向沈希然，“別胡思亂想，季東明是來工作的，我是來散心的。你知道的，我再帝都，我媽整天帶我去相親，我不想相親，出來走走，既可以看看希希，也可以躲過我媽安排的相親，一舉兩得的好事，我為何不做？”
“不對。”沈希然坐直身子，盯著顧清明繼續說，“如果你想來散心，我們過來的時候，你就來了，你完全沒有必要，單獨過來。”
“當時我沒想到我媽後麵給我安排的那麽緊。你是不知道，一個禮拜七天，我媽給我安排了五天相親。這……我還不如去上班呢。”
“阿姨這麽做也是為了你好。逝者已去，你還年輕，應該重新生活。”
顧清明苦笑，“如果是你，你能重新開始生活嗎？”
同樣的問題，再次丟過來，沈希然依舊沒辦法立刻說出答案。“或許，我會試試，你連試都沒試過，怎麽就不知道不行。”
“如果我真的喜歡上別人了？你不會為你姐姐委屈嗎？”顧清明不等沈希然說話，又說，“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我會替他委屈的。喜歡一個人，就要全心全意，容不得半點私心，否則，我就配不上你姐姐為我做的一切。”
“我姐姐當初這麽做，就是希望你可以好好的活下去。要是她知道，她這麽做，反而成了你的負擔，她會愧疚的。”沈希然盯著顧清明，態度嚴肅的說，“如果你是因為我說的那些話，我可以和你道歉。當初我太衝動了，所以我才會說那些話的。現在我已經冷靜下來了，而且，我也明白了我姐姐的心思，我姐姐對我那麽好，我不希望她難過。”
“我知道，可是我做不到。每次我隻要一想到，往後餘生，陪在我身邊的人不是她，我就難受的喘不過氣。至於以後……再說吧。”
沈希然最後什麽都沒問出來，晚上回屋休息，躺在秦憬淮懷裏，滿眼擔憂。
“睡吧，明天我幫你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