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仙婉辭
當眉開眼笑樂不可支表情喜聞樂見得仿佛過了年一般的紅綾衝進屋裏來說外麵有個姑娘想piao初塵姐時花阡陌正在練琴。聞言,她手一抖,手下琴弦立刻崩斷了三根,報銷了一張好琴。花阡陌卻無暇去管,樂滋滋拉上小絮一同去看熱鬧。
她帶著紅綾小絮兩個走近時,剛好聽見那個麵容清麗端莊的女子指著屋子裏的初塵,用清冷空靈的聲音冷靜開口道:“她有病,我能治。”
彼時風月無邊閣金碧輝煌還對稱立著兩座石獅子的大門口已經密密麻麻圍了一大群圍觀者。有的抱著胳膊起哄有的則指指點點交頭接耳,唯一相同的,就是每個人臉上那一副看好戲的表情。那個水藍衣衫的女子猶自一臉淡定,可單純老實的阿刷卻已經一副如喪考妣的表情了。
——她有病,我能治。
通常來說,指著人說這句怎麽聽怎麽像罵人,很像挑釁,也很像討打,唯獨就是不像它字麵上的意思。一定會被對方揍得半身不遂。
宋媽媽一張圓潤福態、相的臉白了又青青了又綠綠了又紅紅了又黑,抽搐連連。手中那張枚紅色的手帕早已被扭來扭曲擰出了一團破布,要不是這個女子的長相氣質並不像挑事的,看穿著打扮又顯然出身不低,不好得罪,宋媽媽早讓人將她趕走了。
不過宋媽媽雖然還沒有發難,但表情卻絕對說不上好看。水藍衣衫的女子卻好像並不覺得這句話有什麽不妥,一臉淡淡卻絕對理直氣壯的樣子。看周圍人一片嘩然,她蹙眉,似乎有些疑惑於他們的遲鈍,還帶著分恰到好處的茫然。
“我是百草穀的,真的能治她,你們不信?”
花阡陌心底一動,似乎想起了什麽。
宋媽媽徹底覺得這是個砸場子的人了,正想開口趕人,卻被走過去的花阡陌不動聲色的向她擺了擺手阻止了,並做了個“我來處理”的手勢。宋媽媽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她一向信任花阡陌處理事情的能力,便點了點頭離開,去處理閣中更重要的事了。
而打發走了宋媽媽,花阡陌卻一時並沒有著急走上前。她站在人群外看著那個氣質清雅如仙,卻總是麵無表情透著絲冷淡感的女子,心裏仿佛明白了些什麽,下意識回頭看向遠處花廳之內二樓站著的風易淩。
他依然是一副大胡子雜役裝扮,站在閣樓之上,倒看不出什麽異常。他的目光也遠遠落在這個女子身上,滿目訝然,久久不曾移開。
花阡陌心情莫名的有些複雜黯然,默默收回目光。
百草穀暮家有一位女兒,醫術高超妙手回春,被譽為醫仙。
是臧雲山莊風家少主的未婚妻。
暗自平穩了一下自己的紛亂複雜情緒,花阡陌深吸了口氣——該來的終於來了。
擠出一個公式化的完美笑容,她排開人群,笑靨如花迎上暮婉辭冷淡中帶著些不易察覺困惑的目光,笑著指了指大門,低聲道:“百草穀暮姑娘吧?這裏不是談話的地方,不如我們去樓裏一敘?”
暮婉辭蹙了蹙眉,卻還是一副淡淡沒有表情的樣子,倒並沒有拒絕她的提議。雖然這個女子並不是她要找的,不過……她又往初塵的方向看了一眼,這才開口:“……好吧。”
花阡陌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走在前麵引路,卻不置可否,視線悄無聲息的落在眼前這個波瀾不驚的女子身上,不動聲色帶著分打量審視。
暮婉辭不僅麵容清麗出塵帶著幾分冷豔,神情也是淡淡疏離的,舉手投足間優雅十足,每一步都仿佛走在雲端。而她周身那種出塵不凡的氣質,更是超脫凡俗中更帶了幾分仙氣,整個人都不是凡人,而仿佛是神仙中人。
任何一個女子在這樣一個女子麵前都是會自慚形穢的,因為她是完全超脫了凡俗的。她就是那空山之雪天邊之雲,美得驚心動魄,卻是凡人遙不可及的。
——下落不明的未婚夫身在這裏,暮婉辭的來意根本不需要猜,初塵應該隻是她達到目的的借口。看出這點,花阡陌自然不能裝傻,索性順水推舟將她帶上來,讓他們見一麵。
閣中三樓的雅間內如今是一係的紫色裝飾,紫紗幔帳金鈴搖曳,桌案上是一盆小小的紫羅蘭,本是無比妍麗動人的場景,可當一身水藍色衣衫、如雪似霜般清冷的暮婉辭來到之時,這場景卻顯得有幾分俗氣了。
暮婉辭依照花阡陌的示意在桌前坐了下來,這才抬起一雙清冷的眼看向花阡陌那滿麵的笑容。那目光仿佛能洞徹一切,卻依然沒什麽表情。
花阡陌依然一臉笑意,不露聲色的在她對麵坐下,心裏卻有些微微的諷刺,伸手過去熟練的給她到了一杯茶推過去,心頭卻在暗暗腹誹——這對注定要成為夫妻的人從某些方麵講來說還真是相像。不過,不得不說,暮婉辭這種人,才是風易淩所喜歡的類型吧?
心裏莫名有些不舒服,有些發酸,她卻隻能維持著臉上的笑容掩唇一笑:“久仰大名,聽聞百草穀的醫仙暮姑娘醫術不凡,卻不曾料到,暮姑娘不僅醫術好,長得居然也這般出塵清冷,倒不似凡人而像謫仙了。”
但凡是女人,被稱讚容貌總是會愉悅的。可暮婉辭竟好像完全不吃這套,連眉毛都沒動一下,依然麵無表情:“叫我上來有什麽事麽?”
“姑娘來我們這,不就是有事麽?”花阡陌含著笑意有所指,“姑娘不必著急,你想見的人馬上就來。”
臧雲山莊的少主失蹤,他身為百草穀的女婿,百草穀當然也不會坐視不理——會派人來尋人,也是情有可緣的。但是要避開連/城家的眼線,以替人看病為由,自然是順理成章。
隻是……花阡陌仔細的打量了一下暮婉辭冷若冰霜麵無表情,卻清麗如仙的麵容,從她那雙眼中看不出半分端倪……她居然這麽快就尋到了這裏,這是她的能力強,還是夫妻間的緣份呢?
暮婉辭既然能尋來這裏,自然應該也安排布置好了一切吧?興許有援助或者救兵潛伏在暗處,那樣風易淩也能安全離開了。她能盡的力能做的事,也就做完了。
“這樣啊?那多謝你安排我們見麵了。”
暮婉辭顯然聽懂了花阡陌的意味深長,雖然還是沒什麽特殊表情,眼睛卻著實亮了下,聲音裏也多了幾分情緒,總的來說還是那樣平淡淡無起伏的音調,卻讓人感覺那就是她的“熱切”。
不謝不謝,讓你們兩未婚夫妻見一麵,有什麽好謝我的?花阡陌暗暗腹誹,沒心情去觀察她的神情,隻是默默考慮著現在的情況——風易淩看見了她帶暮婉辭上來,自然也會跟上來。此刻應該也快到了吧?
想到這裏,她苦笑了一下,狠狠鄙夷了居然感到了失落的自己一番——人家尋夫都尋到這來了,自己還有什麽理由去阻撓這對未婚夫妻相見呢?
花阡陌暗暗琢磨著——盡管給初塵看病是她找的托辭,但暮婉辭好歹被譽為醫仙,醫術高超眾所周知,是否能讓她真的給初塵看看她的病情呢?
她看似不通世事,卻能預見到連/城家可能在外盯梢,是否她也已經知道害風易淩的是連/城家了?通過這種辦法來進入風月無邊閣並不會引起連/城家的懷疑,讓她都不得不驚歎這絕妙的一步棋。
暮婉辭明明看上去是一個冷清清簡單單的人,如今一看卻當真不容小……
“那我什麽時候能見那個姑娘?”暮婉辭“熱切”問。
……覷?
花阡陌心懷鬼胎感慨萬千,一時還沒聽清她說什麽,等聽見她的尾音,虛偽堆出的笑容立刻凝滯了。
——姑娘?
花阡陌一下收回了滿懷的感慨和驚歎。
她要見的是姑娘?
“……姑娘?”
花阡陌終於愕然了,忍不住脫口而出,因為過度震驚,聲音還有些飄高得變調了。
暮婉辭點頭,臉上依然沒什麽表情的樣子,眼神卻很認真還帶著分茫然:“你不是讓我見剛才那姑娘麽?她的病我能治啊。”
“等等!你真是衝初塵來的?而不是來找你未婚夫的?”
花阡陌的聲音驚訝得都有些高過頭了,幾乎是在大喊大叫了。暮婉辭蹙眉,正想反問一句“什麽未婚夫”,麵無表情實際上卻在暗暗奇怪這個姑娘為什麽反應這麽怪。此時門又恰好被推開,一個風月無邊閣普通打手打扮的男人走了進來,摘下那副濃密的假胡子,露出了一張清雋俊美的臉,溫煦和潤的聲音響起:“阿辭?”
暮婉辭轉過臉,一向無表情的臉終於流露出幾分驚訝,看著自己的未婚夫風易淩就站在門口:“易淩,你怎麽會在這?”
那驚訝絕不是裝的。
誇張得用一手指著風易淩的鼻子,花阡陌默默用另一手扶住額頭,語氣終於冷靜了下來,頗帶了幾分沮喪無奈問。
“你竟然不是為找他才來的麽?”
暮婉辭眨了眨眼,一臉麵無表情,無辜且茫然看她:“我都說了我是衝那姑娘的病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