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他們,來了
雪兒再次被嚇了一跳,如同一個剛剛將手伸到了別人懷裏的偷兒,突然聽到有人高喊“有賊”一樣,幾乎下意識地就朝後退了兩步,恨不得離曆劫那件外衫越遠越好!
她退了兩步,後背就挨到了木頭拚起來的牆壁,同時曆劫的聲音再次傳來:“丫頭,我想問你……”
雪兒忽然又醒過味兒來,脫下曆劫的外衫,自己突然就春光無限,而此刻曆劫又在門外!
於是又匆匆將那外衫披上,同時打斷曆劫:“還沒有!你你你,不要進來啊!”
門外的曆劫似乎在笑,聲音低沉中帶著磁性:“我不進去,就是想問你,是否有替換的衣物?”
啊?
雪兒愣了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人……竟然連這也想得到?
可他一個幕天席地的“野人”,又能去哪裏給自己找衣服?雪兒呆愣半晌,眼珠子轉了轉,目光落在了曆劫被鋪陳開來的外衫下麵……
於是迅速回答:“有有有,我正在換,你不要進來!”
一邊說一邊迅速地將之前自己脫下來來,準備鋪床用的厚重衣物套回身上,至於將裏麵的濕衣脫下……畢竟曆劫的人就在門口,她還是不要“冒險”的好!
不過,曆劫這個人雖然古怪了些,還總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出來,但實際上卻是非常君子的一個人。雪兒急火火地將原本脫下的衣物都套回去,打開房門的時候,就看到了正站在木屋前麵三步遠,背對著房門的曆劫。
雪兒發現,自從自己莫名其妙地在這個“空濛山”的山穀裏醒過來,遇到這個古怪的曆劫之後,就一直處於發愣之中!
因為,曆劫每一次的舉動,都讓她摸不著頭腦,半天反應不過來!
聽到背後的腳步聲,曆劫輕輕轉身,看到雪兒的時候,竟也不禁愣了一下,呆了半天竟說出一句這樣的話來:“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是怎樣?
雪兒有些摸不著頭腦,呆呆地看著曆劫,然而曆劫卻沒有再多說,目光淡淡落在她胡亂套在身上的厚重衣服上,最後上前一步,輕輕地執起她的手。
“你……”雪兒下意識地想要掙紮,隻來得及開口說了一個字,就感覺自己的手被一隻溫暖的大手完全包裹,曆劫掌心那種溫暖祥和的氣息順著她的手,朝著她全身就蔓延開來。
有絲絲縷縷的霧氣在眼前升騰而起,雪兒不可置信地低頭看了看正在往外散發水霧的衣衫,又看了看曆劫,隻覺得自己頭上的霧水,比身上散發出來的,更多!
周身暖洋洋的,如同沐浴著春日午後的陽光,雪兒隻覺得那溫暖祥和的氣流順著她全身的經脈流淌了一遍,原本濕漉漉地黏在身上的衣服,竟然逐漸地幹爽起來。
神奇到不可思議,不過因為有過七色蓮花島上的經曆,和此刻所在的空濛山的古怪,雪兒也就見怪不怪了。
接下來的三天,曆劫就真的開始傳授雪兒一些真氣運行的法門,十分耐心地指導著。
隻是,在雪兒開口叫出“師父”兩個字的時候,曆劫再次歎了口氣,拒絕道:“你的師父是雪暮寒,不是我。”
對於曆劫突然地,莫名其妙地冒出來的話,雪兒也逐漸習慣了,於是也就扁了扁嘴,不再糾纏這個話題。
他們所在的這個山穀中,天空一片混沌,沒有日月星辰,卻難得地有晝夜之分。幾天下來,雪兒的心裏也有了個大概,一天一共十二個時辰,六個時辰的白天,六個時辰的夜晚,白天和夜晚交接的時候,各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光線昏暗,好像一種過渡。
隻是和曆劫相處下來的這幾日,雪兒雖然對於曆劫的脾性有了一定的了解,然而卻是越發看不透這個人的身份來曆了。
曆劫的修煉法門十分古怪,不同於雪兒所知道的任何一種,但是雪兒第一次正式修煉的時候,卻在這空濛山的山穀中,引起風起雲湧!
一時間,空濛山四周濃稠的乳白色霧氣,如同有靈性一般,朝著雪兒的方向就湧了過來!
雪兒隻覺得,那甜潤的沁人心脾的空氣,不再隻通過呼吸進入自己的心肺,而是通過了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開朝著自己的身體裏滲透!
滲透的同時,好像在洗滌著自己的身體,將體內的雜質通過毛孔再次排出體外。
曆劫清秀的眉頭緊緊皺起,目光晦暗幽深,似乎陷入了遙遠的回憶,卻又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隱隱的擔憂來。
雪兒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明明是閉著眼睛的,竟然還能知道曆劫的表情,甚至連曆劫眼中的擔憂也看的清清楚楚。
可是,他又在擔憂什麽?
讓自己“修煉”是他的主意,自己最終也是依從了,完全都是按照他的意思在做,他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丫頭,停下!”
眼看著山穀之外的濃稠的乳白色霧氣已經開始變得稀薄起來,曆劫臉上的憂色更重,最後不得不開口阻止。
周身的一切聲音,包括景物,甚至是草叢中的一隻小蟲是分外清晰起來。雪兒雖然不解,但還是依言停了下來看,睜開眼睛不解地看著曆劫。
山穀中湧進來的霧氣還沒有完全消散,帶著穀外冰雪的氣息,在空氣中彌散著,緩緩飄蕩著,最後落在四周的樹木和腳下的草地上,如同下了一層薄霜。
眼前的景象讓雪兒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不過很快就鎮定下來:“這是我修煉的結果?”
曆劫苦笑這點頭,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這突然變得銀裝素裹的世界,臉色卻是前所未有的寧中國,最後落在雪兒的臉上。
女子的眼裏明明還有疑惑,卻忍住不問,隻是靜靜地等待這曆劫的下文。然而這一次,她等了許久,也直等到了曆劫的一聲沉重無比的歎息。
曆劫看雪兒的眼神突然就變了,變得充滿憂慮,甚至還帶著某種焦急,更多的卻是無奈。
那樣的眼神讓雪兒突然感覺心裏有些沉重,竟莫名地隨著曆劫憂鬱起來。
山穀中依舊溫暖,那層薄薄的霜雪,也不過片刻的工夫,就再次融化成了枝頭葉尖上的水滴,晶瑩欲滴,格外鮮嫩。
曆劫卻似乎被凝成了一座雕像,目光悠遠空洞,茫然無措,沉默著,一言不發。
這樣的曆劫讓雪兒突然有些不適應,但是心中又有太多的迷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當然,這些迷惑,她從未開口問過曆劫,似乎她很早就知道,如果曆劫想告訴她,不需要她開口問;入骨曆劫不想讓她知道,不管她用什麽方式,也不會從他口中得到答案。
雪兒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知道,反正就是心裏有個聲音告訴她,所以在很多問題上,她都選擇了不問,等著曆劫主動開口。
在很久以後,雪兒一次無意說起,卻讓曆劫再一次後悔不迭:“丫頭,當時我一直都在等,等著你開口問,可是你為什麽就是不問呢?”
雪兒翻了個白眼給他:“那能怪我,誰讓一開始的時候你和個悶嘴葫蘆似的,問什麽都不肯告訴我?”
曆劫無奈苦笑:“丫頭,我錯了還不行嗎?上一世的事情,難道你也要一直揪著不放?”
雪兒毫不嘴軟:“上一世的事情就該忘記了嗎?那你還出現在我身邊做什麽?”
然後曆劫就不說話了,他總是拿這個丫頭沒轍,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甚至來世,她都是他命中注定的,在凡塵中注定要曆經的情劫。
當然,那是後話,現在的曆劫,仍然是和石雕一樣,不知道在看什麽,想什麽。
曆劫看著虛空,雪兒就看著曆劫,等著曆劫開口給她解釋。
之前那些聚攏來的霧氣,似乎還沒有完全消散,在半空中浮遊飄蕩,宛如一朵朵的白雲,在蔚藍的天空下,舒卷聚散,意態悠閑。
雪兒愣了一下,才突然反應過來:這個山穀上空的那一片混沌,再次消失不見了!
她怎麽也掩飾不住內心的驚喜,正要開口告訴曆劫,卻聽曆劫幽幽歎息一聲:“這個結果……我早該想到了。”
“丫頭,”他轉過頭來,幽幽的目光深深的注視著眼前的女子,目光仿佛從今生回到了前世,帶著萬分的留戀與不舍,“你會離開嗎?”
曆劫的笑容愈發苦澀:“身在局中,許多的事情我也看不透。丫頭,我隻要在我知曉一切之後,盡我最大的力量挽留你,在我身邊好嗎?”
他每說一個字,就讓雪兒的心顫抖一分,就好像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了她的心,痛得她不能呼吸。
心中還有許多迷惑,然而卻又不由自主地想要信任和依戀眼前這個神秘男子,仿佛那是久遠的,未知的從前就層有過的心緒。
可是,她能留嗎?
且不要說她的生身父母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就說談惜和卿雨涵,在與自己失散之後,還不定怎麽心急!
就算卿雨涵和她沒有什麽交情,可是談惜對於她的回護,她卻是切身感受的!
曆劫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再次深深的歎息一聲,目光悠悠,落在山穀出口的位置:“他們,來了!”
雪兒心中一喜,到底是不願再這個古怪的地方一直停留,連忙隨著曆劫的目光望過去,卻隻看到溪水潺潺流淌,哪裏有一個人影?
山穀的出口處無比安靜,連草木的枝葉都不曾動搖一絲一毫。雪兒不知道自己的目力何時變得如此之好,然而一時也沒有像多想,隻是嗔怪地看向曆劫,卻見曆劫的眉頭,比她的眉頭皺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