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李純之死
李妙元早就已經和李牧童到秦王府了,府中還是一如既往的空寂,難得見到一個仆人,如今隻有一個管家在引著他們往內院走。
??當年劉太妃帶著李純出府的時候李妙元也沒有克扣他們,府中一切按照最高皇家配置,但是如今偌大的王府卻像是年久失修一般搖搖欲墜,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府中的花草長的比人都要高了。
??李妙元看著府裏麵的景象,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原來不是沒有沒有預兆的突如其來,而是十幾年的盤算謀劃的一場報複,是她失策了。
??察覺到李妙元的失神和沮喪李牧童的心都給揪起來了,緊緊地握住她的手,無聲地告訴她自己還在。
??李妙元感應到了李牧童的心意,抬頭對著李牧童微微一笑,表示自己並無大礙。
??將李妙元和李牧童帶到李純的房間外麵,管家很是恭敬地說道:“主子就在屋子裏麵,請恕奴才無禮,先行告退。”
??才踏出一步管家又返了回來,對著正要將門推開的李妙元說道:“夫人,主子很苦的,請您原諒他。”
??在李妙元沉吟的時候管家已經離開了,李妙元沉默了一下,而後打開房間的門。
??難怪這麽長的時間都沒有看到李純,原來如此,李妙元看到躺在床上氣息奄奄的李純心猛的被針紮了一下。
??此時的李純哪裏還有平時的意氣風發,躺在牆上重重的喘息,如同行之將至的老人一般,明明比李妙元小了一輪多,可是如今看上去卻比李妙元年長許多,皮膚幹皺如同枯木一般,雙眼渾濁無神,滿頭青絲化為白發,在看見李妙元的時候眼睛總算是亮了,虛弱地坐起來,沙啞說道:“皇姐,你來了。”
??看李純這樣饒是有再大的氣也不可能在他身上發泄,李妙元歎了口氣無力說道:“你如此又是何必?”
??李純慘淡一笑:“總要做些什麽的,否則良心會不安的。”
??“那又是為何不直接找我?我才是始作俑者,當年賜劉太妃一死也是我下的命令。”
??李純苦澀說道:“皇姐周圍被保護得密不透風,我又哪裏來的能耐對皇姐做著什麽,況且,母妃死後皇姐對臣弟多有照顧,雖然一再告誡你是殺母仇人,但是還怎麽能夠下的去手了啊。”
??說話間李純猛咳,話說的斷斷續續,讓人有種錯覺下一秒他的肺就要被咳出來了,看得人極其不忍心。
??“對李睿你就能能下手了嗎?李純,你到底在偏執什麽,為了複仇,你看你成了什麽樣子,這麽多年你不敢娶妻不敢與人深交也是這個原因吧,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人嫁給別人你很好受嗎,李純,你已經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李翱走到李純麵前捏住他的下巴說道,“你秦王府隻有這麽一點人也是你怕牽連無辜吧,為了這一天你盤算了多久?”
??李純把下巴微微移開躲開李妙元的桎梏,被如此逼迫去與李妙元對視實在讓人難受。
??“皇姐不懂,母妃雖在世人眼中自私又薄情,還蠢得很,但是她卻是將她所有的好都給我了,她在盡自己最大的能耐想要將這世上最好的捧到我的麵前,在恨著這個世界卻獨獨愛著我,眼睜睜看著她躺在床上生命一點點地流失卻無能為力有怎麽能不恨,不報仇又怎麽過的了自己那關。”像是想起了曾經與劉太妃相處的日子,李純唇角揚起淡淡的笑意,沉浸在了回憶之中,“母妃離開之後,太孤單了,夜深之時就連曾經讓我厭惡的勸我奪位的話我在回味。”
??“為何是李睿,你想報複我,想看到我如你一般痛苦,牧童,崇敬李翱,他們都可以,為何偏偏要選上李睿,你可知他是大良的未來!”說道最後李妙元神情很是淩冽,不管是誰,做出有損大良江山的事就必須得付出代價!
??“正是因為他是皇姐選中的人臣弟才要毀了他,至於李將軍……”李純抬頭看了眼李牧童,苦澀說道,“我又怎是他的對手,還有皇兄,我知道他是真心愛護我,又怎下得去手,而李翱……不過是個可憐的棋子罷了。”
??“你竟然知道?”李翱危險地看著李純,對於收養李翱的原因他從未對任何人說過,能夠猜到其中大意的隻是和她一起長大的牧童小椅子,還有老奸巨猾的莫行,牧童和小椅子不可能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莫行更是樂於在一旁看好戲,李妙元猛的驚覺,“這麽多年你接近李翱就是為了試探她,連帶著打聽我的事情!”
??李純慘淡一笑:“皇姐多慮了,剛開始確實是懷著試探的心思接近,但是發現她也是個可憐蟲之後便歇了那心思,至於利用,皇姐恐怕還不知道你家的李翱是有多聰明呢。”
??李妙元沒有注意到李純最後一句話裏麵的打趣,滿心都在想著李純知道自己收養李翱的真實意圖,那麽兩個人平時走得那麽近,李翱又知不知道呢,養了李翱這麽久,就算是養一隻動物也有感情了,更何況李翱對自己還有那滿滿的孺沐之情,李妙元如今心也很亂,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一個什麽結果。
??“那你又是怎麽知道我的意圖的呢?”李妙元陷入了沉思,腦海中在回憶從前發生過的枝微末節,猛地想到了什麽,逼視著李純,“李翱第一次中毒是你的手筆!那也是你的試探!”
??李純一笑不反駁李妙元便知道事實為何,深吸了一口氣之後說道:“若李翱是我所選的人,你倆廝混這麽久不可能沒有感情,那你是不是還能對她下得下去手?”
??“不管是誰,我以命作賠。”李純虛弱說道,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所言非虛。
??“世人說秦王李純乃癡人,今日一見,果真如此。”李妙元嗤笑道,語氣中帶著濃烈的嘲諷。
??李純倒是不在意李妙元的看法,隻是淡淡一笑,有種看破紅塵的坦然。
??拿捏一個人很簡單,因為每個人都有欲望和在乎的東西,最怕的就是一個人什麽都不在乎了,如此的話根本沒有辦法能夠奈何到他。
??既然已經用命作賠了,那就罷了,反正最好最壞不過如此。
??“罷了,既是如此,那我便不再追究,你好自為之。”說罷,李妙元便不再多說,姿勢是要離開了。
??李純釋然一笑,在李妙元轉身的時候無聲地說了個謝謝,臨走的時候,李牧童深深的看了一眼李純。
??李妙元和李牧童一走,李純就止不住地咳嗽,吐出一灘淤血,管家趕緊衝到床邊,一臉悲切,輕撫李純的後背。
??李翱趕到秦王府的時候李妙元個李牧童已經離開了,發瘋一般地往裏麵衝想要找到李純,必須要比皇祖母快,否則的話皇叔性命不保!
??連飛帶跑,帶出一陣疾風,若是有懂武的人在旁邊看到了都一定要讚歎一聲:“好俊的功夫!”
??一把將跑到李純房間外麵,一把推開房間木門,被猛的撞開木門發出清脆而又短暫的撞擊聲。
??看到床上被管家抱住的李純,李翱嚇了一跳,不確定地試探叫道:“皇叔?李純?”
??李純前一秒還窩在管家懷裏猛咳好像下一秒他就撐不過氣一口氣會喘不上來一樣,但是在看到李翱之後咳嗽聲就自動停住了,他不想讓李翱看到他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微微一下,將管家推開,還是用從前那風流公子哥的語氣對李翱說道:“怎麽,短短時間就不認得我了嗎?我是要說小翱兒你實在是薄情嗎?”
??從前那雙流瀲的桃花眼已經失去了光芒,李翱看著李純心尖像是被撞了一下,不由得捂住嘴巴雙眼通紅。
??將管家推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管家背著李翱擔憂地看著李純,主子已經是在強弩之末,他真的很怕一轉身就接到主子歸天的噩耗。
??李純看出了管家的遲疑,向他警告地瞪了一眼,到底是看著李純長大的,怎麽可能不知道他的意思,管家佝僂著身子告退守在門外。
??“你怎麽把自己糟蹋成了這個樣子,你不是一向愛惜你所謂的絕世容顏嗎?”李翱走向李純,竭力用平時的語氣和李純說話,聲音依舊顫抖地可怕,她在害怕,害怕李純就這樣走了,即使她知道李純曾經對她不利。
??李翱現在心中無比的懊惱,之前因為李睿中毒一事終日惶恐不安以至於忽略了李純,要是早一點發現,要是早一點發現一定不是這個樣子的。
??“讓你見笑了。”李純虛弱地說道,莫了忍不住的悶聲咳了一聲,嚇得李翱趕緊衝上前去護著他,可是卻不知道該怎麽做,隻能把手收回,而後又伸出食指,在李純隻剩骨頭的手臂上戳了兩下抱怨地說道:“你說你是不是傻,想要殺一個人什麽法子不用偏偏要選那麽破綻百出的,現在可好,把自己搭進去了吧。”
??李翱說的是事實,想要李睿命的人多了去了,不管李純用什麽法子,都可以嫁禍他人,然而他最後選擇的卻是最容易暴露的哪一個,這也說明了一件事,李純他是,不想活了。
??李純隻是坦然一笑,而後說道:“這幾十年來活的渾渾噩噩的,也就這幾天暢快得很,殺人償命,我毒死了李睿,未免以後良心不安,便再把我的命還給他好了,不來事的,也免得牽扯到無辜。”
??李翱聽李純這喪氣的話眉頭直打結,猛地跳起來指著李純破口大罵:“你平時不時挺機靈的一個人嘛,怎麽如今如此偏執,好死不如賴活,你在大良有權有勢連莫老頭見了你都要低頭問好,你到底是哪裏想不開了!”
??門外的管家聽李翱如此地責罵主子心中一萬個不滿,但是李翱確實真心在關心著主子,如非如此,他早就進去把李翱趕出去了。
??李純倒是一點也沒有在意李翱的指責,他知道李翱極其得看重他,於是反過來安慰她說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我從來沒有像如今這樣安然過,若是我真的去了,你也要為我感到高興才是,別難過,知道嗎?”
??李翱硬生生地把鼻中的那番澀意忍了下去,逞強說道:“誰難受了,我一點也不難受,別以為你多重要,不過是我的一個玩伴罷了。”
??李純沉默了一下,而後才沉聲真誠說道:“有句話我一直放在心頭,不吐不快,如今我大限以至,也沒有什麽可忌憚的了,你一定得聽我把那句話說了才行。”
??李翱不懂為何李純突然如此嚴肅,睜大眼睛看著他,然後在與李純的對視間他聽到李純說道:“我知你聰慧,這麽多年來難為你一直藏拙了,但是如今李睿一死,你再無價值,若是再如往常一般難免被推入萬丈懸崖,如今就算是為求自保你也不得不將你綻放了,曾經我對你做過錯事,今日我鄭重向你道聲抱歉,我秦王府往後一切勢力,便都交給你了,莫要看我不貪權貴,但卻是愛極了金錢的,萬兩黃金還有我手底的商鋪手下今後便都是你的了,我已經給他們打過招呼了。”
??李翱如今完全是懵的,愣愣喃喃說道:“難怪你如此肆無忌憚地給李睿下毒,原來是早就打上了我的主意。”
??李純輕笑,在李翱頭上摸了摸,讚揚說道:“果真聰慧,想都未想就能揣摩出我的心思。”
??李翱卻是將頭偏開,等再回過頭來的時候她已經渾渾噩噩的走出了秦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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