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陰靈之災（一）
信州。
龍虎山。
閉關多日的張雀禮終於緩緩睜開了雙眼，目中蘊藏著銀河與星辰，仔細看還能發現一塊磨盤懸浮於其中，好似在研磨著天地萬物。
“師兄，這次是否窺得天機？”施元相問。
張雀禮歎了口氣，“已得見真相，果不其然，是我龍虎山呐……”
聞言，施元相的臉色凝重了三分。
這件事，目前隻有他們師兄弟倆知道，並未通傳龍虎山諸子，哪怕是隻言片語，也不能透露，否則便會遭到天機推演盤的反噬。
這反而說明，事情很嚴重，因果關係直指龍虎山道統，對張雀禮影響很大。
“這該如何破局？”施元相為難起來。
張雀禮說：“一年前，泰山應劫，道門有難，我龍虎借出一粒龍虎丹，助張神君與那李無極做過一場，挺過了劫難……今日，他應該會還回這份情。”
施元相一愣，“師兄是說，地仙會出手？”
“貧道也說不準呐。”張雀禮搖了搖頭。
不是說不準，隻是不好說……
當年他已看到了今日的推演畫麵——
龍虎山上遮天蔽日的陰雲和黑氣，以及大舉進犯人界的陰靈大軍，還有……那尊屹立在龍虎山頭，背對眾生，毅然決然一力承擔大劫的背影。
張雀禮已確定，此人，應當就是張太虛。
隻不過……這份畫麵一直未曾變得清晰，說明仍然存在變數，再往後的事，張雀禮也看不透了。
若是張太虛沒有現身，龍虎山就得做好獨自應劫之準備。
以至於，推演盤因為因果牽連甚重，老天師已看不到其它事物，術算好似被一層灰蒙蒙的霧遮掩住了。
這可不是什麽好現象。
“師兄無需多慮，龍虎有劫，道門則損，他張太虛凝練了道門氣運，豈能不管不顧？”施元相勸慰道。
洞中傳來張雀禮深深的歎息。
突然門外走來一名弟子，打了個道輯，“天師，山外有人求見您。”
施元相眉頭一蹙，“天師未曾出關，來者不見！你出去之後，好好待客，莫損了我龍虎山的顏麵。”
結果那名弟子頓了頓，“他說自己是太虛教弟子，從隴南而來。”
聞言，張雀禮的眼睛突然睜開，與施元相對視一眼。
兩人掐指推算，卻什麽也看不見……
“受因果蒙蔽了推演盤的運轉，也罷，將他請進來。”張雀禮高聲道。
……
不一會兒。
一名黑臉小道士，恭恭敬敬的站在了洞府的門口。
“弟子張若靈，受太虛祖師法旨前來拜會老天師。”
張雀禮揮袖，轟隆一聲，推開石門。
張若靈正乖巧立與洞府之外。
施元相也和藹笑道：“年輕人，進來說話。”
“是。”
畢竟這裏是龍虎山祖庭，位於地脈靈泉中心的天師道場，張若靈不敢輕佻。
這裏給他的壓力，並不亞於老祖宗的地仙道場。
事實上，龍虎靈泉匯聚了一千八百多年天師道的沉澱與凝練，這條靈脈已完全掌控在老天師手裏，在他的道場範圍內，即使是極境陽神也能鎮壓！
要清楚，是鎮壓！而不是隻有一戰之力！
這無疑說明老天師的實力有多強……隻不過，天師道注重因果，是為道門警醒和吹哨之人，因而很少參與道門行事，近代以來更是深居淺出，除了被世俗界奉為祖庭，越發敬重之外，在圈內並無任何高調之處。
“啟稟老天師，龍虎大劫將至，我家老祖宗曾以控局手段遣人下界，在極陰漩渦界中找到了三塊陣門石，陰靈們試圖用陣門石開啟界膜大門，舉兵進犯世俗界，特讓弟子前來，提醒龍虎山……大劫來臨時，道門會助一臂之力。”
施元相臉色嚴肅……這裏張太虛並未用他自身道號，而是用了[道門]的說法。
可以理解為整個道門，也可以理解為……凝練了道門氣運的張太虛。
所以，他看向自己的師兄，讓他來決定。
張雀禮摸了摸胡子，十分慈祥，笑道：“貧道已知曉，並謝過張神君的關切，如此，龍虎山便不推辭了，因為此劫來勢太大太猛，牽連因果太甚，貧道無力承擔呐……”
張若靈恭敬道：“老天師不必自責，劫至時自有定論！”
施元相背負雙手，深深的看了張若靈一眼。
這位年輕的太虛弟子，可謂是難得一見的術算天才，其靈門之中竟有一支綠芽在成長，蔓延著勃勃生機，未來必是一尊術算大能！
張太虛真是撿到寶了呀……又是道體，又是綠芽，兩名弟子都初露崢嶸，這十一年他們倒是借道門氣運和養龍池，積累了不少底蘊。
嗬嗬，懂得都懂，神君這是還嫌不夠，要晉大羅！！
施元相心裏酸酸的。
又看向自家師兄，為道門指路，負起吹哨人的責任，那麽多年兢兢業業，修為也一直沒有提升，停留在大極境胎仙的層次，太可憐了……
等張若靈走後，施元相才歎了口氣，“唉，若師兄不是龍虎之人，現如今，成就恐怕不低於太虛神君。”
張雀禮哈哈一笑，倒是頗為爽朗，“命中注定也，不必如此自憐自艾，龍虎有龍虎的路要走，誰說貧道這些年，就未得絲毫成就？”
“師兄啊，你的路，很難啊……可比任何人都要難。”施元相佝僂著背脊連連歎息。
張雀禮卻是沉默下來。
他所做的局，確實很大，不比太虛教的路簡單到哪裏去……但好處是，即使失敗，也不用屍解求存，而倘若成功，將得千年道基！！
不過就氣魄而言，張雀禮自認還是格局小了。
張太虛心在道門，在整個人界，自己成就地仙，也不過順勢而為，並非他的主要目的。
但自己……卻隻是為了龍虎山。
……
張若靈返回隴南，於山頂回複了張太虛。
“天師說他知道了，並未推辭。”張若靈作揖道。
自從得了鴻蒙珠之後，他的氣息越發沉澱下來，收斂了鋒芒，將修煉重心都放在鴻蒙珠上。
空間法寶卻是百年難遇，張若靈知道是老祖宗看重他所以才將此物賜下，不能浪費了老祖宗的栽培。
“柳居士還沒出關嗎？”小道士問。
聞言，張太虛明顯在憋著笑，“自從西疆回來後她就再也沒出來過。”
張若靈嘴角一抽，讓你跟著秦姨學法，這不是遭報應了？
那柳姑姑是啥氣量？
她要是不消氣，你就根本別想逃出來。
“老祖宗，她不會……被師傅廢了法吧？”張若靈擔憂道。
“嗬嗬，不至於此，貧道以打過招呼，畢竟是她自己學過去的，都是自己的東西，但該怎麽教，卻是她師傅的意思，與別人無關。”張太虛說。
張若靈額角下汗，都不知道該說啥了。
這時，張玉衝走至山巔，在小院外作揖，“祖師，葉升華、武屠宮已歸山。”
張太虛點點頭，十分欣慰，對張若靈道：“看來，你這幾位師兄，也都有所成就了，去迎接他們，把法器拿過去。”
張若靈應了一聲，將霜狼斧與六星戟從鴻蒙珠內拿出，扛著下山。
兩人剛從外麵回來，那麽久的紅塵曆練，葉和武都得到了不小的領悟，本想上山謁見祖師，但卻被張若靈攔在山前，將斧頭和戟扔給了他們。
“這是老祖宗從泰山給你們帶回來的法寶，人人都有……”
心裏補了句[除了鄭師兄]，然後乖巧站在山前說：“老祖宗暫時不見，並囑托你們，回去凝練了法器再上山。”
葉升華和武屠宮對視一眼，紛紛點頭，好奇的拿著自己的兵刃下去了。
……
路上。
“老四，祖師會不會是在生我們的氣？”葉升華持戟耍了個花槍，感覺還挺趁手，湊上來問。
武屠宮沉默，搖了搖頭，傳聲道：
“以祖師氣量，不會生我的氣，但你去了趟曰本，那麽遠的地兒，異國他鄉，就說不準了。”
“啊？為啥啊？”葉升華一臉懵逼。
“祖師並未叫我們調查豎神子祖師的死因，而你顯然是沒有專心曆練，別以為師兄們不知道，就連我……你在曰本泡妞的事真的要說嘛？”
武屠宮一臉鄙夷的看著他。
說話說不利索，傳聲倒是沒印象，登時讓葉升華十分尷尬，眼角一抽，笑眯眯道：“這事兒怎麽知道的？不可能！老四你嚇我。”
“祖師什麽不知道？”武屠宮拍了拍他的肩，傳聲過去，“說不定，過幾日叫你上山，好好訓斥一頓，再讓師傅關你禁閉。”
葉升華苦著臉，不知道咋說。
他們四個師兄弟，都是張玉衝的弟子……可現在，修為卻都比師傅高，屬於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所以不怎麽怕師傅。
可祖師都晉入地仙了！
這是開玩笑的？
人家一手五指山壓下來，想逃都逃不掉，隻能乖乖的接受懲罰。
雖然祖師有氣量，但他們畢竟晚歸，武屠宮是個熱衷於自閉修煉的，即使下紅塵也都是在深山老林子裏轉……
“喂，老四，聽說你在長白山撿到一條小靈獸？拿出來我看看？”
武屠宮看了他一眼，“我已帶回自家耳室，你好奇什麽？不過是一頭白狐罷了。”
葉升華嘿嘿一笑，“狐狸啊……雖然我已經聽說，但還是想親眼見一見嘛，如果長得俊秀，等它化形為人，你媳婦兒的問題不就解決了？”
武屠宮一頭黑線，狠狠瞪了這不著調的老三一眼，張了張嘴，愣是說不出話來。
隨即，他冷哼一聲，扭頭離開，傳聲道：“你這輩子，也休想！”
葉升華撇撇嘴，“一隻小白狐而已，還怕我會搶你的？老四你也忒小氣！”
……
時光匆匆，轉眼一個月過去了。
蓬萊島，山下藥田。
柳白棉乖巧的站在白瀾身後，小心翼翼的給她捏肩捶腿，“師傅，力氣大不大？”
“嗯，還行。”白居士微微閉上眼，笑眯眯的應了一聲。
柳白棉嘿嘿道：“師傅，我想出去曬曬太陽，您都關了我一個月啦！”
白瀾冷哼一聲，“再關你一個月！”
嚶嚶嚶——
柳白棉欲哭無淚。
不就是和秦姨學了兩手法嗎？
真就給我關禁閉？我直播間還要不要啦？
您知不知道，這枯燥的修仙生活，我唯一的娛樂項目都沒了，這日子難過啊……
“師傅，您饒了我吧！真不是我願意學的，在懸圃的時候，我就想出去玩，秦姨老是不放人，抓著我硬學，學不會她還拿皮鞭抽我呢！您看看，那些經文秘法我都被她強製性的倒背如流，放平時，那是可能的事情嗎？師傅您還能不了解我嗎！要不是被逼著，我能背那麽熟，記那麽清楚？”
白瀾眉頭一蹙，“這麽說來，師傅的法你怎麽也背不了，你秦姨的法，就能隨便背了，是吧？”
“我……”
柳白棉閉上了嘴，幹脆還是別說了，越說越出事。
“好，很好，你接下來半年，都別出去了，留下來背法，要是我不點頭，你就休想出去！”
柳白棉眼淚嘩嘩，緊抿嘴唇，“那……師傅，能不能告訴老爺子一聲，把棋盤借我？”
“不行！”白瀾直接拒絕，“想跟我偷奸耍滑？用時光法器就是作弊，為師不會承認，你還是安安靜靜的，把法背熟，為師也不求你倒背如流，起碼，能運用自如，以後也讓你秦姨看看，到底是我蓬萊法好一點，還是她桃花法好一點，你說呢？”
“我……我……好吧。”
柳白棉低眉認栽，恨不能把頭埋進胸裏。
又按了一會兒肩，柳白棉突然眼睛一亮，“師傅，一個月您不見老爺子，肯定也怪想他老人家的吧，怎麽不出去看看他啊？”
白瀾冷哼一聲，“你直接給我閉關一年！沒有我的允許，別想出來！”
“啊？！”
柳白棉不知道，她已然踩了雷了。
雖然這裏是蓬萊島，被拘進豎神子的乾坤珠中，但白瀾是能察覺到外界的動向的。
老母龍，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整日在養龍池偷偷摸摸跟道兄調情的事……等貧道調教完弟子，再出來和你對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