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龍虎 大羅(七)
天空中,那隻佛手上化出一道金蓮。
浮屠天就坐在上麵。
此人就是浮屠天老和尚啊……柳白棉嘖舌,好家夥,形容枯槁,滿臉都是皺紋,比老爺子渡劫前還老。
長著一顆烏龜腦袋,白眉白須,飄飄搖曳。
絕不會讓人聯想到……此人竟是密宗扛鼎人物,祖師級大佬。
“他就是浮屠天?這得多大歲數?”
“看起來快要進棺材了,估計比老爺子年紀還大吧?”
“密宗祖師,你們說話客氣點。”
彈幕區熱度猛然飆升。
[金光道士]:“瞧著浮屠天上師這是快要證九轉菩薩金身了?”
[欽哲]:“尚未。”
[非語道人]:“這是與太虛祖師平級的人物啊,難得一見。”
眾水友:
“好家夥,欽哲老師居然在窺屏!”
“他不會也在布藏宮吧?來,出個鏡啊!”
“兩位老爺子看起來關係很不錯的亞子……”
“你從哪兒瞧出不錯的?剛才那幫喇嘛多狂啊?而且都打起來了。”
柳白棉沒說話。
默默的注視著直播間,盡量穩住鏡頭,用兩根手指拉近畫麵,將浮屠天麵貌清晰的呈現了出來。
剛趕路的時候聽秦姨和老爺子聊天說……他們是來密宗借東西的?
所以真的要打一架嗎?
會不會惹毛了人家最後不借了?
瞥了眼秦姨,發現她臉上依舊有怒色,隻是比剛才平靜了許多,單手召回木碗,忿忿的冷哼一聲。
隨後,張太虛發話了:“貧道本想來,隻被一些事情耽擱了,還請見諒一二。”
聞言,浮屠天伸出手做邀請狀,“請進。”
張太虛點點頭,
於是,隻見他揮了揮法袍長袖,卷起駕雲,化作一道金光,遁入布藏宮。
浮屠天也微微一笑,化為煙去了,在佛山石蓮之下,淡淡留下一句話,“適才叫囂狂妄者,閉關三年,日夜誦讀、翻譯佛經,以為懲戒!”
“謹遵法旨!”
“謹遵法旨!”
石蓮之上的佛子佛徒們,雙手合十,低眉順眼,不敢再多言,頭還未抬起來,所處的佛窟就被一束金光覆蓋,化作蠶繭般的密室,將他們關了禁閉。
……
這片靜室不小,還能通網,柳白棉心下很詫異。
“此地並非外麵的布藏宮吧?”
“好厲害的空間,屬不屬於洞天福地?”
“密宗這千百年並非沒有菩薩金身出過世,當是先賢開辟的。”
一幫沒見過世麵的理論王者開始在彈幕區紛紛留言。
經過開發,基站網絡也能穿透界膜,覆蓋到這裏。
和尚也要與世界溝通嘛……了解了解現今世界的發展,對修行也是有利的,外麵的布藏宮作為聯絡世俗界的據點,裏麵的布藏宮則是佛子佛徒們安靜修行之地。
柳白棉在這裏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氣場……先前,這種氣場隻有蓉城太虛教和隴南太虛教山上有過。
顯然密宗這邊,除了浮屠天之外,還有大能坐鎮,隻是不會輕易露麵。
此地為祖庭!
當如此!
“我要先向秦施主道歉。”浮屠天溫潤平和,誠懇鞠躬,“徒兒們不知禮數,衝撞了老朋友,是貧僧之過。”
秦入畫也不跟他客氣,大大方方的受了此禮。
“秦姨膽子還真大,受浮屠天一禮,這份因果就結下來了。”
“怕啥,這不有老爺子罩著?”
“你們都想錯了吧?即使沒老爺子,秦姨也是和白姑姑一起征戰過上界陽神的!”
彈幕唰唰飛過。
眾水友其實不知秦入畫的根腳,但就看她跟散人仙打過的戰績,那就不是一般人兒。
柳白棉見狀悄聲道:“秦姨是老爺子師妹呀!”
“真的?那這麽說還是親戚了?”
“好家夥,老爺子可以的,連自家師妹都不放過。”
“那就更不用說了,隻是我很好奇老爺子師出何門?”
柳白棉也不知道這個。
他們在[洪荒宇宙]打架的時候,張太虛倒是自曝過根腳……出自大羅天,殿主親傳。
但當時柳白棉並不在那裏。
打架的時候,她還跟馬、鄭兩位師兄,還有協會的大能們,在山外等候呢。
事實上,柳白棉對自家老爺子根腳一直都很好奇,隻是老爺子從不告訴她,她問了也白問,日子久了,就習慣了,反而忘記了這個問題。
現在被水友們忽然提起,柳白棉又將疑問埋在心裏……哼哼,回頭想個辦法也要撬開老爺子的嘴,挖個大新聞出來!
她已冥冥中感覺到,渡劫後,太虛教內部的許多事已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泰山之事,貧僧已經聽說,不知道友有何收獲?”
顯然這是明知故問,以浮屠天的道行,自是一眼看出張太虛已入地仙,但他來此,顯然有事相求,並非真是來找他喝舍利茶的……當然,為了招待客人,浮屠天還是拿出了這個寶貝。
一時間,茶香四溢。
在經過一番思考後,張太虛輕聲道:“散人天為求龍血,估計是承了上界開元者的任務,拿去煉丹製藥,提升修為,可惜他們沒有這個命數,於洪荒宇宙中被貧道與幾位道友聯手斬殺,反而留下了這個……”
說著,張太虛袖中飛出一粒金丹,在他地仙氣魄壓製下,散發著柔和的光澤,靜靜懸浮。
柳白棉認出此物根腳,正是老爺子新入手的[大羅丹]……乃是這次大劫唯一的收獲。
就連浮屠天這樣的老油條也忍不住眉梢一挑,隨即嗬嗬一笑,“怪不得怪不得,道友莫非是要借此物走大羅局?可難啊。”
張太虛點點頭,“所以,貧道來了。”
浮屠天沒說話,親自給他們沏茶,連柳白棉都有一碗。
“好家夥,這就是舍利茶?”
“我們等了十年,終於見到此茶真麵目了!”
“所以茶裏泡的是哪一位古僧的骨灰啊?”
柳白棉咽了口唾沫,一臉凝重盯著手邊蓋碗,掀開一瞧,淨是清澈透明的熱泉水,香氣撲鼻,絲毫茶葉都沒有看見。
“厲害了,這不就是白開水嗎?”
“茶葉呢?骨頭呢?怎麽沒有?”
“好家夥,骨灰泡茶可還行,主播快嚐嚐到底啥味道!”
柳白棉呷了一口,入喉清爽,下一秒濃香滲透發散而出,濃鬱到頂點後又突然清淡,苦中回甘,喉間爽利,雖冒著熱氣,觸感也燙,但是小呷一口,卻絲毫不覺滾燙。
與此同時,柳白棉丹田真氣鼓蕩,在體內自顧自的衝了一個周天!
循環回來時,真氣凝重厚實了許多。
絕了這個……
要知道她已是極境金丹,錘煉真元豈是那麽容易簡單的?
可這茶……隻一口就能達到顯著效果,不得不說這是柳白棉喝過的最頂級靈茶,怪不得連老爺子都如此難忘。
“原來,道友是想借走那件東西,此事貧僧一人可卻做不了主啊。”浮屠天歎息道。
秦入畫秀眉微蹙,“你是密宗祖師,為何做不得主?就這樣一座布藏宮,莫非還有不聽你的?”
“秦施主有所不知,那件寶物已隨著歲月曆練輪轉去了,此寶來曆非凡,蓮花生在西去後對它有過重新煉造,事實上,道友身邊也有相似之物,不容貧僧解釋什麽,你也應該明白……”
相似之物?
秦入畫思忖著,側目望向張太虛,發現他依然麵色平淡,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它!!
“你是說,我家道兄拘回來的那株藥祖?”
張太虛歎了口氣:“原來如此,這兩件事物,皆有輪回周轉之命,隻是不知道下一次回到現世來,又是什麽時候了?”
“到那時,貧僧或許還在此世,也或許,再度去曆練了……說不準,說不準啊!”浮屠天笑嗬嗬的搖搖頭。
來的時機不對啊!
藥祖,就是張太虛拘至蓉城,後帶去蓬萊島的那株芝仙,活於千萬年前,誕於傳說中的洪荒天地,在宇宙中化為一粒種,被周遊的張太虛帶回,後也花了一些時間才查探到它的根腳。
藥祖每過百年都會輪回一次,化為種粒,重新生長……有時是靈芝,有時是人參,變做千百種藥材,但最終輪回去時,都會留下一粒[祖丹]。
此物正在白瀾手中,張太虛特意交給她整理收集。
目的也很簡單,祖丹之用,是為了讓白瀾離開那口棺,而不是徹底被拘困在蓬萊島上,變成哪兒不能去的守棺人。
對於白瀾來說,那裏是座牢籠吧……秦入畫在旁不禁如此想道。
隻是沒想到輪回舍利與藥祖是如此相似的特性?
“都是天生地養之物,況且又是成聖做祖的契機財寶,自然沒有那麽容易窺得。”張太虛笑道。
“是啊,道友來的不是時候,不過對你而言,大羅局可能要走出上千年之久,歲月流逝,來日方長,總會有機會,逮到舍利與貧僧皆在現世的契機。”
“……”
好和尚,擱著糊弄貧道呢……張太虛嘴角一抽。
看樣子密宗是鐵了心要卡一卡他的脖子了,拿不到輪回舍利,大羅局就隻能推遲布置,張太虛雖有足夠壽元,但地仙道行提升如此艱難,沒有輪回舍利相助,萬一散人天又下界了,帶著強援,那該如何是好?
“還有什麽方法,能在歲月周轉中找到它的蹤跡?”張太虛輕聲詢問,手中的茶已喝光。
浮屠天眯了眯眼,低眉道:“隻有貧僧再度輪回,去一趟親眼看看,才能想辦法為道友調查此事,但也正如茫茫大海裏撈針,想在歲月沉澱時光中找到一粒指肚那麽大小的舍利子,難上加難啊……”
可惜,話說這麽說,他剛剛輪回過一次,起碼還要在現世裏待上百年。
況且即便輪回幫他去找,找到的幾率也不大。
等舍利子自己回來,卻又要等個上千年。
張太虛隻能歎了口氣,“既如此,貧道隻能拿出那件東西,助道友一臂之力了。”
?
浮屠天抬頭,詫異的看了張太虛一眼。
一塊木質棋盤,紋路蒼古,翻著身從他袖中飛出,懸浮在眾人頭頂。
仙人棋盤!
可加速時間,助舍利子速速回到現世!
“……”
浮屠天歎了口氣,“道友這是何必,你莫非想在棋盤之中待上一千年?”
“嗬嗬,正有此意呢。”
“……”
浮屠天老邁的眼神轉移,望向他身邊靜靜盤坐的秦入畫……秦施主,求個情唄?
秦入畫裝作沒看見……老和尚就與我道兄在此枯坐千年吧!
棋盤裏雲霧遮饒,逐漸將這裏半座靜室卷裹。
秦入畫向後飄起,輕輕拉住柳白棉的小手,避開後立於後室,淡淡說道:“此番又要等上十幾天了,你可有耐心?”
“弟子有。”
柳白棉也懵了。
看見老爺子扔出棋盤,便知道他要加速靜室時間,跟浮屠天死耗下去。
十幾天……在棋盤裏可能就是千年。
這還是有老爺子地仙道行加持之結果,若如今他仍然是陽神,這一局起碼要在這裏坐上幾個月了。
不過對於修士來說,入定打坐之後時間過得本來就快。
“此地是浮屠天靜室,沒人回來打擾,你我師侄倆就在此地盤坐,貧道順便還能指點你一番修煉上的事情,如何?”
“求……求之不得!謝謝秦姨。”
秦姨?
好一個秦姨。
秦入畫注視著她,發現柳白棉雖相貌不似大姐,卻獨有她的一番靈韻和跳脫,這是修士中難得的素質,並且渾然天成,不似作偽。
事實上,她有了考究的心思,想看看白瀾那狐媚子教出來個什麽樣的徒弟。
柳白棉也是嚴肅對待,秦姨和師傅不同,師傅溫柔體貼,秦姨顯然比她嚴厲許多,這十幾天肯定很難熬,不過秦姨道行深厚,跟她一塊兒修煉,說不定能偷學一兩手桃花觀的法。
美滋滋!
“你且跟我說說,白瀾平時是怎麽教育你的?”秦入畫未曾入定,閉目後,隔了一會兒才發問。
柳白棉思索著回答:“師傅說,煉心不煉神,煉氣不煉體,我是女孩子,心氣為至剛,神體為至柔,於是她老人家以此為我指了路數。”
原來如此……
又是蓬萊島那一套是嗎?
秦入畫笑眯眯的說道:“如此,那貧道也教你一手,是為超脫法,你學不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