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山中日常（八）
龍虎山。
??天師道場。
??施元相緩緩起身，從推演狀態中蘇醒，臉色十分複雜。
??張雀禮盤坐在他不遠處，
??因為兩人合煉了天機推演盤，施元相也能借此窺視到一部分天機，代價是永世不得突破境界，將一生被禁錮在他現在的層次裏，同時不能對外泄露天機——除了張雀禮。
??“大劫將至，道門需要出動幾位應劫之子，師兄怎麽打算？”
??這並不難接受，山上有很多天份超絕的弟子，隻是施元相認為，此次泰山封禪局，太危險了。
??張雀禮緩緩睜開雙目，眼中留下了一掛銀河，星辰點點，像是有一整座宇宙玄黃在那裏運轉。
??“你去。”這是思慮良久的結果。
??施元相眯了眯眼，鬆了口氣似的點了點頭，“師兄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
??“唉……”張雀禮無奈歎息，“張神君要拉走整座道門和他陪葬，貧道實在是不願看到那個結果。”
??“推演盤也會出錯，那不一定是真的。”施元相搖了搖頭。
??剛才兩人在合煉推演盤中見到了一些畫麵。
??當然，那並不是唯一的可能性。
??推演盤能讓他們看見無數種可能性，當然也有收束可能性的功能。
??最終，兩人將未來的畫麵，以及泰山封禪局整個始末，重新分析了一遍，研究出了兩個結果……
??他們現在越發確定，是張太虛動了手腳，讓整片道門陪他一起應劫，
??——太陰了。
??施元相認為，若自己能代替龍虎山弟子們應劫，那是最好不過的策略。
??他為老天師當了四十年的刀，又是龍虎山上一代的前輩和長老，天然就有這份責任，需要他來扛起。
??兩人並未責怪張太虛，
??他們既有天機推演盤，當然能意識到這麽做的原因。
??道門正在進行第一次賭運！
??而這個局與上個世紀那場大殺局有牽連。
??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施元相、張雀禮都是上個世紀的見證者，所以很清楚這裏麵的糾葛。
??“元相，這段時日不用閉關了，來與貧道重新複盤一次，到時候不能有絲毫的差錯！”張雀禮說。
??“是，師兄。”
??天師道場再一次沉寂下來。
??兩人進入推演盤中，無數星光被撒入磨盤，磨成粉碎……
??……
??閣皂山。
??青銅玄鼎凝練成道運，一陣嗡鳴，泄露出無數密密麻麻的符號。
??小道童正站在後院的藥田裏，肩上扛著兩桶靈泉，香甜氣息撲鼻而來，正栽種著田中一排排茁壯生長的[衍神草]。
??——這是第五批了。
??得到那些神奇肥料後，三百年一成熟的衍神草生長飛快。
??這種藥草能用來炒茶熬湯，不必煉製成丹，能大幅度提高修士的神思能量。
??也就是小說裏常說的[神念][神識][靈識]等等……
??不但如此，若有一株千年衍神草，便能借此走神思道，以念納精，在夢中遨遊，橫渡那些不可見不可捉摸的沉澱歲月，對思想境界的提高，以及胎仙的成長極有作用。
??而一株萬年衍神草就更難見了，能讓一縷殘魂、殘念、執念重新複活，是神思層麵上的生死人肉白骨，效用非凡。
??隻是可惜，經過這五波的種植，最初的第一批衍神草也不過才八百多年歲月。
??而肥料已經不夠了……
??小道童歎了口氣，千年衍神草真難種啊，還要等兩百多年。
??看來掌教的修為提升又要等很久了。
??忍不住扭頭看向郭赤玄閉關之處，在那裏，一片沉寂，唯有一道道清甜香氣泄出來。
??“大師兄，東華派師心湖正在山門外求訪，您去跟師傅說一聲？”從山腳跋涉上來的道士正在對小道童作揖。
??“嗯，師傅正在閉關，估計正值關鍵處，給師前輩準備一間客房，讓他好生靜等，師傅出關後，我會通知。”他擺起了大師兄的架勢，若非是小道童的軀體，倒還真有那麽幾分威嚴。
??這算閣皂山一個景點了。
??遊客時常能看見一些中老年道士，仙風道骨，鶴發童顏，純淨自然，一派仙人傲骨，結果一遇到小道士，紛紛開口喊大師兄，就很違和。
??在遊客眼中，小道童也不過十一二歲。
??他們覺得很有趣。
??可實際上，小道童年紀比整座道觀所有道士都老。
??……嘿！要不怎麽當上大師兄的？
??當然是郭赤玄第一個收為座下的弟子了。
??因為是親傳，所以繼承了郭赤玄的道統，加上駐顏有術，日後是繼承玄鼎的主力弟子。
??隔了一會兒，得到通報後，知道師心湖已經住下，小道童撇撇嘴，這位東華派的師心湖動不動就來閣皂山拜訪，也挺討人厭的。
??但平時隻要師傅不見，他都會下山，隔一段時間再來拜訪。
??可今天不一樣，
??他居然住下來了……
??小道童覺得這裏麵可能有事兒，於是走到殿外恭恭敬敬作揖，“師傅，師心湖求見。”
??殿中沉默了半晌，
??“我知道他來的目的，暫且不見。”
??“是。”
??漆黑的耳室內，郭赤玄眉頭緊蹙。
??師心湖來拜訪他，是為了之前爛柯山龐海和鮑東離的爛事，可憐的是鮑東離因為鮑老人的擔保活了下來，但龐海就很慘了，死在了妖王的手中。
??師心湖氣不過，特來請他出山，向太虛教討一個公道。
??但現在郭赤玄有更大的事情要做。
??他用玄鼎推演出了此後的一場殺局，
??道門需要交出應劫之子，特別是他們符籙三山的護道門派，更有這個責任。
??而下麵的那些門派大都不自知，
??但殺局正在向外催生，道門各派都會自然而然出現一些應劫之子應對殺局。
??郭赤玄不覺得這是道門被張太虛給算計了，反而覺得應該應劫，承擔下這個責任。
??他對道門一直保持著有限度的無私，
??殺局將至，道門一起應劫那是最好不過，甚至還能借此消除掉各大門派之間的隔閡。
??——道門一家親。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誰也別想往外摘。
??但讓郭赤玄糾結的事，閣皂山目前還沒有能應對這場殺局的人——除他以外。
??也就是說，郭赤玄要自己去應劫。
??他正在為殺局提前做一些準備。
??整理靈寶道統多年來的積累，做出一份詳細的計劃，步步為營，安排出一個穩妥的應劫對策。
??所以他沒時間見師心湖。
??東華派那邊，因為龐海的死，師心湖本人成為了應劫之子，但他還不自知。
??郭赤玄想了整整一天，決定去隴南求訪老陽神，希望能得到一手錦囊妙計，以更好的應付殺局。
??……
??衢州，爛柯山協會分局。
??帝京那邊，白雲觀正在抓緊爛柯山的開荒計劃。
??從鮑東離和龐海身上收回來的藥苗也重新種回了五行山中。
??但此時此刻，空曠大殿裏卻正在舉行一場道教大會。
??何傳道站在葛玨身前，沉聲說道：“自楊通天絕道之後，茅山以不再具備符籙三山的名號和資格，而上清道統的延續和傳承也是協會必須要做的工作，這一點，相信各位領導都會投出讚成票，葛玨是貧道所見近幾年能力最出眾的年輕人，他才是上清正統，茅山的薑玉泉能力平庸，雖說是楊通天的大弟子，但即便是楊通天本人，實則也平平無奇，茅山這幾年式微，我們應該考慮整個道門的未來，上清道統不能交給茅山！”
??薑玉泉怒目而視！
??他現在真的有些坐不住。
??雖然提前請教了張太虛，但現在麵臨這個緊要關頭，還是忍不住生氣。
??葛玨負手站在何傳道身後，麵無表情，但眼神中卻帶著一絲譏諷的看著薑玉泉。
??按理來說，他還是薑玉泉的前輩呢。
??會議桌上，王顯闕沒說話，看向周圍的宿老們。
??鮑係並沒有出席這次會議。
??說閉關就閉關，幹幹脆脆。
??在場之人，除了全真派係之外，還有散人係的鶴真人，以及青係的薑東青。
??鶴真人，
??散人出身，根腳平平，但天資絕佳，是上個世紀的遺老，年紀很大，一百多歲了，也是個脫胎大能，加入協會後，繼承了無主式微的五嶽道統，整合了道教精義，他不僅是大能，還是個著名的經文家。
??自古以來，夏國便有[三山五嶽]的說法。
??喜馬拉雅山脈、昆侖山脈、天山山脈，對應著夏國的三條龍脈，以昆侖山脈為主脈。
??東嶽泰山、西嶽華山、南嶽衡山、北嶽恒山和中嶽嵩山，則是夏國著名的五嶽，同時也是傳說中的洞天福地，遁去後，五嶽道統消失，但還有一部分山巒，卻還留在現世，大多是無主的五行山，自古以來，許多凡人、宗教都在五嶽之上開宗立派。
??武俠小說裏經常能看見[五嶽盟主][五嶽劍派]等說法。
??這其中也有宗教——尤其是佛門的參與。
??協會在帝京白雲觀創立後，請來了鶴真人，繼承了五嶽道統，成為了名副其實的[五嶽真人]。
??當然，
??這裏麵存在很多曆史遺留問題。
??泰山、華山，都有道門淵源，有很多道統留在那裏，
??恒山、嵩山，則都有佛門淵源。
??隻有衡山比較麻煩，歸道還是歸佛，這麽久以來都沒有定論。
??隻能說，各家有各家的說法。
??道佛兩門都在五嶽建立過寺廟和道觀。
??因此可以預見，鶴真人在協會的工作其實是最重最麻煩的。
??所以他隻能是散人，不能加入其它門派，繼承五嶽道統後便一隻留在協會裏。
??薑東青，
??青係的魁首，是道教著名門派武當的傳人，但他的出身卻是武當支係——玄武。
??玄武派是先存武當山眾多門派中的一個分支，但同時也是武當的嫡係本山派係，乃是武當道統之中最古老的一個派係。
??玄武派主張[三教合一]，尊真武為[三教祖師][萬法教主]，重修內丹，信行多術。
??古稱——真武玄武派！
??他是本世紀以來武當道統中最平凡之人，但卻是最勤奮之人，執掌玄武派後統合了武當道統的力量，乃是道門當中一支不可多得的新生代勢力，在協會話語權很大。
??三個派係你來我往，互相平衡，也離不開王顯闕這個潤滑劑。
??何傳道的提議太驚世駭俗，居然要更改上清正統，而且還是當著薑玉泉這位茅山掌教的麵說出這種話來……
??王顯闕有些擔心他們會在這裏打起來。
??雖然有幾位宿老坐鎮，天心何傳道也親自來說情，王顯闕不由得可憐起了茅山，薑玉泉太弱小了。
??即便是楊通天在場，他也沒有資格和能力與何傳道平等對話。
??“嗬嗬，上清道統事關重大，僅僅開一次會議，是不能決定此事的，況且，這麽大的道統更迭，我們協會也無法做主，需要請來郭真人和老天師，看看他們的意見。”
??“貧道早已詢問過……”何傳道顯然是早有準備，“龍虎山和閣皂山都沒有反對此事，雙雙默認，不信的話，你們現在就可以聯係他們。”
??此話一出，
??全場歸於寂靜。
??大家都詫異的看著何傳道和葛玨。
??準備那麽充分？
??王顯闕對兩人的縝密行動感到欽佩，當然這是基操，如果不這麽做，他們估計也沒有膽量上協會，與茅山當麵對質。
??“薑掌教，你怎麽看待這件事的？”
??薑東青一臉嚴肅，
??他與薑玉泉是本家，而且立場比較傳統，因此心裏是站在茅山這一邊的。
??詢問薑玉泉的目的，是為了得到他的肯定想法。
??到底給還是不給！
??如果是後者，薑東青不在意跟天心派和羅浮山碰一碰。
??讓他忌憚的隻是鶴真人。
??這個人性格有些古怪，有時候深藏不漏，等你以為，他不在乎這件事的時候，會突然跳出來，站在你的對立麵。
??薑東青為此吃過幾次虧了。
??隻是，薑玉泉卻給出了一個令人震撼的答案——
??薑玉泉說：“我會讓出上清正統之位，退出符籙三山的名號，但我會繼續擔任茅山掌教之職，正統之名，轉移到羅浮山，我對此……沒有意見。”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這……
??會議氣氛瞬間發生了改變。
??何傳道和葛玨的臉色也是詫異起來！
??鶴真人、薑東青的表情也是尤為精彩。
??隻有王顯闕眉頭一蹙，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他雖然修為底下，推演術也一般，沒有那麽高強的感知力，但對局勢的判斷，王顯闕有一套自己的天賦，要不然他也做不了協會理事長這個位置。
??薑玉泉好像早就有所決定，並且對讓出上清正統之事沒有反對意見？
??那麽幹脆的嗎？
??何傳道和葛玨對視一眼，今天來開會，兩人都做好了跟薑玉泉舌戰一場的準備，誰知他根本沒有絲毫反抗就同意了？！
??“不必緊張，你可以想好了再說。”薑東青說。
??“前輩，我已經想好了，能力上的不足，的確沒資格繼承符籙三山的名號，我們茅山與羅浮山爭奪了那麽多年的上清正統，也該有個結果了，這也是我師傅楊通天的意願。”
??眾人麵麵相覷，
??楊通天都成植物人了，他還能有什麽意願？
??這明顯就是薑玉泉一個人的想法。
??茅山……要退出符籙三山的名號了嗎？
??眾人又將眼神望向葛玨……從此以後，羅浮山將成為道門的護道門派？
??這個變動太大了。
??而雙方又是決定的如此幹脆，讓人感覺十分的兒戲。
??薑東青起身，“既然如此，那我沒什麽好說的了，散會吧。”說完便走。
??鶴真人也一句話不肯，起身走掉。
??王顯闕臉色十分尷尬，望向何傳道說：“何掌教，協會需要做一些工作上的安排，這件事需要上報高層，況且……這麽大的變動，你們也太兒戲了，薑掌教，回去以後好好想想，今天的結果，並未準確落實，還可以商量的。”
??薑玉泉搖搖頭，“不必了，告辭。”
??走之前，他看向葛玨，笑了笑說：“你身上多了一份職責，好好幹。”
??葛玨一臉懵逼。
??他不知道現在該說什麽。
??該做的準備都做了，甚至與茅山在擂台上大戰一場，他也預料到了，可誰知居然是這樣的結果。
??何傳道眉頭一蹙，進而鬆開，笑道：“也罷，既然薑掌教也沒有意見，這件事還是盡快落實的好，葛玨，你我就留在協會，等事情落實以後，再回去吧。”
??“也……也好。”葛玨猶豫著點點頭，心想這是不是茅山的算計？
??薑玉泉也太幹脆了。
??這不像他。
??……
??蓬萊，
??藥田外。
??白居士正仔細的指導柳白棉一些煉器之術。
??雖然太虛教搬到了隴南，她雖然也想出去看看新家，但仍舊隻能留在蓬萊。
??她需要做空那四十年的經曆，造成一段空白時期，對今後的大劫能起到非凡的作用——這是張太虛的意見。
??她自然沒有異議。
??再者，留在蓬萊這麽多年了，也不差這點時間。
??——距離泰山封禪局，時隔不遠了。
??小道士盤坐在藥田之中，頭頂是仙人棋盤，金色的器靈形成一道人影，護持著棋盤時光的隔斷和流逝。
??在這裏的一年，是界外的一天，保持著一種勻速。
??小道士需要在短時間內加深術算的境界。
??他也想幫到老祖宗，雖然這很危險，但他認為，這是太虛教每一位弟子應盡的責任。
??術算牽扯的經典很多，足足堆成山，看都看不完，但在仙人棋盤當中，一天作為一年來用，小道士成長的很快。
??隻不過，蓬萊的元氣濃度是有限的。
??靈脈雖然被龍公主養成，天地充斥著龍氣，但也有枯竭的一天。
??所以無論是他還是柳白棉，都不能在仙人棋盤中待太久。
??大量的元氣和龍氣，還需要勻給藥田裏的點化靈們吐納。
??因為上一次煉丹之後，藥田損失了十幾株萬年大藥，都需要補充。
??而且，小道士和柳白棉都還沒有修煉到無漏之境。
??無法真正的辟穀食氣，還需要進食。
??所以每個一個小時，小道士都會外出一趟。
??“怎麽樣？煉器術難不難？”他問。
??“難啊，要看很多書，我最不擅長看書了，一看書就想睡覺……”柳白棉耷拉著肩膀，歎了口氣。
??白居士柔美的笑了笑，“最開始的積累是躲不開的，學習任何法術都要掌握基礎，你仔細著。”
??柳白棉吐了吐舌頭，“知道啦師傅！”
??前麵傳來嘈雜的吵鬧聲，
??五小隻互相拌著嘴，往藥田這邊走來，
??“屁！明明是大哥最強！”
??“大哥的境界遇到瓶頸了，姐姐才是最強的！”
??“雲朵妹妹天份雖然好，但她不喜歡枯燥的修行，注定走不遠。”
??“道的盡頭是無限的孤寂，沒有大毅力是堅持不下去的。”
??“切，媽媽和老祖宗都表揚過姐姐，她是我們五個中最適合修行的，天賦才能決定一切。”
??“天賦隻是因素之一，能不能堅持下去才是重點。”
??“怎麽突然吵起來啦？”柳白棉走上去問。
??“柳姐姐，你認為大哥厲害還是我姐姐厲害？”白芍藥很不服氣，抓著柳白棉的衣襟大聲問道。
??“誒？我不知道呀。”這很難辨別。
??“當然是小禦劍最厲害了。”小道士在旁邊說。
??白禦劍得到了表揚，一臉得意，雙手背負，看向白雲朵。
??白雲朵麵無表情，這樣的爭論對她來說毫無意義，“我都無所謂，大哥厲害就行了。”
??“我不！明明姐姐最厲害，你為什麽不和他爭！”白芍藥說。
??“這沒意義。”白雲朵笑著搖搖頭，摸了摸妹妹的腦袋，“我們都是親兄弟姐妹，誰強誰弱都一樣，如果有一天你我遇到了危險，大哥、二哥、三哥，都會不顧一切的幫助我們，反之亦然。”
??聞言，白禦劍一愣，反而有些愧疚，“咳咳，妹妹說得對，我會保護你們的。”
??白芍藥朝他吐著舌頭，做了個鬼臉。
??其實沒有高下。
??白居士笑眯眯的看著五小隻，大哥白禦劍修為最高，四妹白雲朵性格最好。
??小孩兒的爭論她不會參與。
??反正經常這樣，五小隻在修行上一脈傳承她的道統，老爺子有時候也會指點兩句。
??他們在蓬萊出生，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的，都是自己的孩子，所以正如白雲朵所說，這沒有意義……
??柳白棉撓撓頭，拉這小道士走遠，“我其實一直在懷疑一件事。”
??“什麽事？”小道士問。
??“老爺子闖王屋山時，和那位劍仙鬥過法以後，不是斬掉了那條白蛇嗎？”
??“對啊，然後呢？”
??“白蛇留下了一些無法孵化的蛇卵，當時我還記得老爺子的原話，說蛇卵其實死了大半，換句話說，有一小半活了下來，並且孵化了……”柳白棉看向五小隻，神色複雜。
??小道士詫異起來，“你是說，五小隻的本體其實是白蛇？是妖族？！”
??柳白棉連忙捂著他的嘴，“你特麽給我小點聲！”
??小道士老臉一紅，“咳咳，我知道了，可他們是師傅的孩子呀！難道師傅也是……”
??“不不，老爺子也說過，師傅是根正苗紅的人族。”她眯了眯眼，“也就是說，五小隻並非師傅親生的孩子。”
??“臥槽，這消息有點勁爆啊！”小道士的臉色開始精彩起來。
??“可不是嗎？但我還不能確定。”柳白棉說。
??“問問師傅不就知道了嗎？”小道士翻了個白眼，“反正都是自家人……”
??說著他就要上去問。
??“你給我站住！”柳白棉扯著他的袖子，“當著孩子的麵問這種事，你找死啊！萬一讓五小隻誤會了，師傅並非他們的親生媽媽，你付得起責任？”
??“那……去問老祖宗？”
??“老祖宗才不會管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理都不會理你。”很是無語。
??“我無所謂啊，也就你們女人喜歡八卦，你愛問不問。”小道士一臉鄙夷。
??話音剛落！
??前方不遠處，白禦劍和白芍藥便打了起來！
??他們化成兩條白蛇，吐著蛇信，氣機鼓蕩。
??大地轟隆隆作響！
??柳白棉：“……”
??小道士：“……”
??白居士站在一邊，仍然是慈祥的笑臉，還輕聲勸道：“當哥哥的別欺負妹妹，要點到為止。”
??“知道了媽媽！”
??“媽媽，看我教訓教訓大哥！”
??白芍藥一聲冷哼，蛇尾猛的抽擊上去。
??但力量太小，根本無法傷到白禦劍。
??“芍藥妹妹，哥哥讓你十招，打不過就算我贏了。”白禦劍居高臨下，蛇瞳之中露出寒光。
??柳白棉跑到白居士麵前，傳聲問：“師傅，他們……他們，真是白蛇啊？！”
??“沒錯。”白居士笑了笑，“雖然並非我親生的孩子，但依舊視如己出。”
??“那他們也知道了？”這事兒太勁爆了。
??“知道呀。”白居士並未否認，還嗔怪的問她：“莫非你以為，為師已經為人母了嗎？”
??“啊，是的，一開始是這麽想的。”柳白棉點點頭。
??“為師還年輕呢，過來背書！”白居士一把抓住她，提著衣領離開了。
??小道士噗嗤一笑，雙肩頻頻抖動。
??不過他還是很驚訝的，
??當然很快就平複下來。
??老祖宗其實是個說話算話的人，雖然在作風上十分陰險，但為人十分敞亮，那條白蛇吃過人，老祖宗答應替他養大孩子，雖然蛇卵沒有全部活下來，但五小隻卻是成功孵化並且慢慢養大。
??人妖殊途……人妖殊途……
??那條白蛇媽媽，用自己的性命，替自己的孩子贏得了未來。
??老祖宗也沒有違背諾言。
??如果放在別人那裏，估計就算不變成丹藥，也會被收入座下當一條沒有尊嚴的靈寵。
??但老祖宗……師傅……卻是切切實實把他們當自己孩子一樣養大，還教會了他們無上的道統和修煉之法。
??——這也是為什麽區區白蛇，竟能在如此小的年紀裏就達到化形之境。
??支撐他們成長起來的並非白蛇一族的天份，而是老祖宗的可怕道統和師傅的傾囊相授。
??要知道，這種年紀就能化形的妖族，一般來說都是知名的大妖。
??而白蛇，隻不過是妖族中最平凡的一個族類。
??小道士琢磨出一些味道來，
??開始暗暗佩服起老祖宗。
??隻有這份氣度，才能使他老人家不斷在大道之路上前進，
??縱然前方漆黑荒蕪，但依然在不斷堅持著。
??不容易啊！
??……
??隴南地界，
??上萬米的天空。
??張太虛背負著雙手，站在雲上，消無聲息的等待著。
??一道劍光飛馳而來，化作人形，俏生生站在不遠處——正是薑九靈！
??“老爺子！你到底在幹什麽？！”開門見山，一副責怪的樣子。
??這天底下能用這種態度跟老陽神說話的屈指可數。
??張太虛笑眯眯的拈著須，“哦？傷好了嗎，嗯……龍魂劍胎，不錯的神通呢。”
??薑九靈俏臉通紅，“您別轉移話題！老實告訴我，是不是要做養龍局！我不允許！”
??張太虛微微睜開雙目，望向腳下的隴南地界，“九靈，低頭看看吧。”
??薑九靈一怔，雙眼望穿厚重的雲層，看見了隴南整個地界，眉頭微微蹙起。
??“九靈啊，泰山位於主脈龍頭上麵一點的位置，乃是上麵的人開門的一把鑰匙，同樣也是一口懸在龍頭上麵的劍，從風水上來看，更是龍頭的命門，封禪之地若現世，沒有一塊匹配它的戰場，我們是很難應付的，貧道之所以養龍，正是為了修補這條斷裂的龍脈，昆侖山牽下來的主脈作用太大了，若能贏得這場殺局，對我們能起到長期的作用，但相應的，貧道也要付出代價，獨我一人可以往外摘，但道門不行，龍脈修複的那一刻，便是道門應劫之時！”
??“貧道已經做了妥善的安排，屆時，不光是你，就連我也是局中的一枚棋子！”
??“老爺子，可你的大劫……你已經臨門一腳了。”薑九靈臉色複雜，看穿隴南地界的虛實後她就明白了養龍的意義。
??“嗬嗬，貧道準備在殺局中渡劫，當然也可能在殺局之後渡劫，但那隻是第一次。”
??“第一次？”薑九靈詫異，“無生劫共有幾次？”
??張太虛沉吟片刻，“嗯，嚴格算起來，貧道需要死九次才可以，但養龍局若是做成，能大大縮減這個步驟，三次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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