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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姊妹三人坐活坐活

  正巧冬裏天,武金玲去東堡子撣了些玉米榛子,想著給自家大姐玉玲送些,這不是順道看看三妹子蘭萍咋樣子了。吃了早上飯,她把兩個娃送到公婆窯裏,說是要去梁家村大姐家看看蘭萍娃咋樣子了。


  一聽這話,楊三漢從炕上直勾勾地坐了起來,精神好得很,接茬回應:“去,趕緊去看看娃咋樣子了,要是好了再提念提念你新生叔家建軍外事情,兩口子問了我幾回啦。過去了跟娃多呆呆,這兩個淘氣有我跟你媽裏。”


  “知道啦,爸(da)。”武金玲笑著點頭,轉身又跟婆婆巧花說著,“媽,那我走啦,估計得要過了下午飯回來,書理從鐵廠上回來你給外爸飯留下。”


  “知道啦,知道啦。”巧花一個勁地點頭,“趕緊去,今天還老冷冷,衣服穿多些,帽子、頭巾圍好。”


  “恩恩,走啦。”


  武金玲回應了公婆,從小窯提了個布袋子,裝了些玉米榛子,步履匆匆地出了大門。一路上,狗大一個人影都沒有看見,那西北風呼呼呼地吹著,刮到臉上跟外刀割一樣生疼生疼的,索性楊家村到梁家村穿個潘家村就到了。往常走的都是後門,這離大姐武玉玲住的窯近,喊兩聲窯裏的人就能聽見,可能今趕上了西北風,喊了半天都沒有人答應,氣急了金玲都想盜門裏。


  “哎吆,不得了啦。大姐,好像我二姐的聲,在叫後門裏。”武蘭萍跟自家大姐呼呼地睡著啦,硬生生沒聽見叫門聲,要不是自己做了個噩夢嚇醒,這會子也聽不到金玲的聲,麻溜地喊著大姐玉玲,屁顛屁顛地撒著鞋出了後門。


  “總算是有人來啦,你這些人在窯裏頭愣慫地弄啥哩,喊了半天門了,再不出來我就要盜門啦,盜不開門準備報警裏。”透過門縫子,武金玲見著蘭萍的出來了,抱怨地念叨了兩句。


  “二姐,你咋來啦,我跟大姐給睡著(shui chuo)了,不是做了夢嚇醒,估計還聽不見你喊門聲。趕緊往裏頭走,風大的跟啥一樣,咋非要今個來裏,凍日塌了吧。”蘭萍一邊拉著武金玲的手,一邊往裏頭走。


  進了後門,武金玲趕忙喊著玉玲,“大姐,你姊妹兩個再不開門,爸(da)媽就快沒有二女子啦,昨個去東堡子撣了些玉米榛子,給你送些,燒飯喝(huo)。”


  “我乃天哪,今天外北風呼呼呼的,把人都能吹倒,你過來估計路上都沒有幾個人影影吧,趕緊脫了鞋(hai)上炕,灶頭子這暖和得很,坐過來。”武玉玲一把把金玲拉得坐到暖和處,臉上一陣一陣地不好意思地笑。


  “大姐,你說這老三在你這都呆了快半個月了,就不說到我那邊呆呆,要不是親的我都吃醋啦。”姊妹一夥子坐到一起就愛說些閑話,金玲坐定暖和了些,就開始找三妹子蘭萍的茬,倒也不是真找事,就是熱鬧熱鬧。


  “對啦些,二姐,你一天天外嘴能說得很。我呆到大姐家多好,地方寬敞,炕又大。要是去了你屋,小窯把人都能擠成肉夾饃,再被屋裏的叔、嬸子念叨上兩句我就要瘋啦,更要命的是人家我書理哥(guo)外人講究多,你就不要再蛇蠍你妹子啦。”蘭萍一聽這話,往大姐玉玲的身上一靠,做著鬼臉,看著自己的二姐裝著滿臉委屈得樣子回應。

  “哎吆,我的媽呀,瞧瞧都二十歲的大丫頭還跟個三歲娃一樣,不過看著你這丫頭活靈活靈的,心裏的那份子擔心算是白搭了。蘭萍,在大姐家呆了這一段時間是不是想通啦,咋樣要不要姐給你介紹個對象呢?”金玲一聽這話,不由得笑了起來,自己的三妹子總算是想通活過來了,索性試探試探這姑娘。


  “有啥想不通的,還能把我逼死不成,這段時間想了很多事情,別人愛說啥說啥,嘴在人家身上長得,我又不能控製。外些個爛婆娘念叨我又能咋,她是變年輕了,還是娃變聰明,又或者家裏麵變有錢啦,啥啥都沒有。再說了,之前有一次跟民霞、紅英、小嵐去縣裏的時候,碰到一個算命的老婆子,看著人可憐就給了一毛錢,人家見著我們幾個女娃娃心地善良,非要給我們送一卦,不得不說說得真準。”蘭萍看了看二姐,又瞅了瞅大姐,歎了一聲氣,這才說著自己的心裏話。


  “啥?算卦的老婆子?都說了些啥?之前咋沒見你說裏?”一聽這話,大姐、二姐眼睛瞪得大得很,從來沒聽過這茬事情,一下子就提起興趣,追問著。


  “人家那老婆子,拿了一根紅冒險,從頭頂兩道尾巴骨,硬生生地說我要找兩個象,命裏有五個娃,能留下來的隻要兩個娃,那時候才多大一個女娃娃,臉紅得跟猴屁股一樣,沒被外幾個人嘲笑了好久。時間一長這不是也懶得提了,直到前一段時間誌剛出事了,爸(da)把外門婚事給退啦,這不就算是一回啦,再找不就是第二次了嗎?說來也是神奇,一條紅繩繩就能看清楚,真不知道這以後的命咋樣子,聽著這懸乎的估計不會是好的。”蘭萍回憶著當時在縣城遇到老婆子的情形,搖著頭,眼睛裏麵充滿了些許無奈的神色。


  “人家還有沒有再說些啥?”聽到這,金玲不免插話問著,“照你說的這話,這老婆子還是有幾下子,再一次說對象肯定能成的。”


  “能成不成的,誰能知道?就是不知道找個啥樣子的,是否能嫁個好人家,是否能遇到好的公婆,難說呀?”蘭萍感歎著,“看我這命,婚事婚事二返長安,娃娃不知道又要折騰啥,人生還真是難成。”


  “對啦,對啦,你在大姐這住了這麽久,姐這日子已經糟透透了,不一樣得過裏,你這還沒有開始就這麽多心思,走一步看一步,先嫁了人再說。更別提,這年代又不是少衣沒吃的境地,爸(da)又不可能把你換了糧食或者地,現在咱上頭屋的日子好著哩,你們這一個個小的哪裏受過啥苦。”聽著這蘭萍跟金玲姊妹兩個說得話,玉玲沒有忍住,打趣地插話說著。


  “就是的,老三,大姐跟我從生產隊開始那可是真下了苦。大姐嫁人啦,屋裏麵又沒有能頂上掙公分的人,爸(da)媽這不才把我在屋裏留到這麽大才讓出嫁的,你沒看跟姐一幫一朋的人家娃都會打醬油上幾年級啦,彩莉跟浩奇現在還在地下粘(que)的裏。”金玲拉著話念叨了起來,想著自己的事情一肚子的委屈,擦了一次又一次得眼淚,“不過那個時候沒辦法,咱屋裏人口多,你一個個都小,隻能讓我頂上去啦,要是那個哥還在,你姐我就輕鬆多啦


  “啥?哪個哥?從來沒有聽說呢?”聽著這話,蘭萍倒有了興趣,“大姐、二姐你們出生的時候正趕上困難時期,有啥辦法,不都是從那階段過來的,受了苦我們都知道,經常媽在耳朵邊邊嘮叨裏。”

  “姐下頭有一個,在你二姐上頭,出生一歲多的時候給好無感(hao wu gan)沒了,等人發現的時候,娃身上涼冰冰的。那個時候,醫療又跟不上,找個醫生都困難,娃娃多,走的也多,不過是一張席卷了不知道扔到阿噠去了,保不準就被外狼給叼走啦。”玉玲見著蘭平穩歎了聲氣,念叨著,“後來爸(da)媽也不掛牽了,都沒了,掛牽上一整,沒個啥用處,身後麵還有我們這些娃娃,熬熬就過去啦。”


  “奧,原來是這樣子,都不知道上頭還有個哥。”蘭萍心裏麵聽著,倒也是沒有見過麵的人,出了些許遺憾,倒也生不出太過劇烈的波動。


  “對啦,蘭萍,二姐這一次來想跟你交交心,反正你也要再說媒,沒看建軍外娃咋樣子,要不要考慮一下。剛我出門的時候,還聽我公公說,人家屋裏的爸(da)媽還問裏,不行啦咱先見見麵,咋樣子?”念叨了一陣子,金玲心裏麵始終牽掛著給自家妹子說媒的事情,畢竟在她的眼睛中王建軍這娃有樁子,又能掙錢,人也老實,能吃苦,要是蘭萍嫁過去怎麽找也受不了難過。


  “瞧瞧,大姐,看看我二姐,這不光是給你送玉米榛子來啦,感情還帶著秘密任務裏,有時候我還真的想知道究竟外王建軍家給了我二姐多少好處,一門心思地給我說這媒。”蘭萍看著金玲的臉,笑了出來,攛掇著自己的大姐,數落著二姐。


  “看你這娃說得啥話,你二姐還能有啥心事,不是想著你能嫁個好人家,如今的日子好歸好啦,可這好中還有好的,肯定是建軍外娃沒嘛噠,你姐才想給你說裏。就你二姐外眼光,能過得了她眼的人,應該老實差不多,不行了見見又能把人咋,萬一這回你又看上啦可咋弄?”玉玲處事素來公正,手心手背都是自家的妹子,不騙誰不向誰,實事求是的說。


  “哎呀,事態發展太快了,大姐你咋也變成我二姐外樣子啦……”蘭萍一見大姐說話不向自己,後退了兩三步,看著兩個姐裝作受了欺負的樣子,“我要回器休,給爸(da)媽說大姐、二姐合夥欺負我裏。”


  “哎吆吆,這還演上啦……”金玲搓著蘭萍的胳酒窩(ge jiu wo),撓著癢癢念叨著……


  “對啦些,對啦些……別成妖(cheng yao)啦……到點了,一會要吃啥飯……”見著這姊妹兩個,玉玲看了一會,瞅著表上時間,阻止著說話。


  “麵糊糊煮饃……”金玲舉手念叨著。


  “行……你姊妹兩再說會話,一會娃跟你姐夫都回來啦……到時候咱開飯呀……”玉玲一邊下炕,一邊叮囑。


  “知道啦……”


  那日,不記得金玲費了多少口舌,愣是沒有得到三妹子一句硬活話,索性吃了頓喔野(wo ye)的飯,暖暖和和地回去啦。不管路上地風多猛,金玲心裏麵熱乎乎,姊妹三個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坐活啦。進門的時候天已經黑得不成樣子,沒怎麽折騰就上炕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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