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謀殺
徐彩霞聽徐虎說完,沉默良久,眼神中不隻是深深的不解,還有絲絲的惱怒。
語氣也不似平常那般溫和婉轉,已帶了厲聲質問道:“我雖失去了記憶,但仍記得你跟我說,爹爹去的時候囑咐你們照顧好我,讓我必定不要複仇,一生平安喜樂便好,是也不是?”
徐虎慚愧的垂下頭,唇緊緊的抿起,一言不發。
徐彩霞卻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她是真的生氣了,如此幾次三番,身邊隨時有兩顆將要爆炸的定時炸彈,誰都受不了,還不如趁著傷害範圍還在可控的範圍內,幹脆一次點了他。
“那你倒是說說看,如此三番兩次的置我於險地到底是何道理?”徐彩霞從未用如此的態度對待過二人,如今突然拿出上位者的威壓來,徐虎心裏倒也突突的不知作何回答。隻得掙紮的爬起來,跪在床上。
徐彩霞雖然心裏不忍,但仍舊硬著心腸冷笑一聲,大聲喝道:“說!不然從今之後你便當沒就出過我來便好。”
雖然徐彩霞身高不過七尺,但如今盛怒之下八尺有餘的徐虎也是身子一抖,恭恭敬敬的答道:“是,奴才遵命。”
——
明亮幹淨的天空隻露出圓圓的一小片,幾朵雲彩也都隻匆匆路過,不願意低頭看一眼井中那個小小的身影。
程峰壓抑著哭泣,聽著外麵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求饒聲,還有男人粗暴的喝罵,以及木棒敲打在人身上發出的“砰砰”悶響。
間或還有衣衫碎裂的聲音,夾雜著男人淫蕩的叫罵。
程峰顫抖著,用指甲一下一下摳著井壁,堅硬的石塊像刀子一樣劃破了他稚嫩的手指,殷紅的血染紅了泥土,但他卻沒有停下來。
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抑製住自己內心滾滾的殺意,隻因為自己還太過弱小。無力反抗。
不知過了多久,上麵已經安靜了下來。沒一會兒,井邊便垂下來一條粗壯的麻繩,井下太黑了,程峰看不到井邊的那張臉,隻聽到她說:“峰兒,他睡了,上來吧。”
程峰熟練的將繩子係在了腰間,輕輕的拉了兩下,便被拉了上去。
適應了一會兒外麵的明亮,看著那張眼睛腫的老高,嘴角也裂了好大一個口子的臉,心疼的伸出小手,想要摸摸,卻不想觸痛了她,女子“哎呦”一聲,程峰的手像觸電一般的縮了回來。
女子卻咧嘴,擠出一個勉強算是笑容的表情,拉過程峰道:“走,娘給你洗洗,看你弄了一身的髒。”
程峰卻沒動,咬著唇說道:“娘,你逃吧!”
女子見一下沒拉動他,便在他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道:“逃哪兒去?沒事兒,誰家婆娘不挨兩下啊!”
“可是……”
“沒啥可是的,他畢竟是你爹。他隻是喝多了,不會有事的。”女子端了盆冷水來,給程峰洗淨手上、臉上的泥。自己又拿了一個幹淨的帕子絞了,敷在腫脹的眼睛上。
程峰坐在旁邊的木樁上,靜靜的看著她道:“娘,我真怕有一天,井邊再也不會有那根繩子放下來了。”
女子挨著他坐下,輕輕地把他摟在懷中,呢喃道:“不會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然而好運氣並沒有光顧他們多久,屋內突然傳來了一個男人的喊叫:“程峰,給老子滾進來。”
程峰在女子的懷中一抖,表情害怕至極的抬頭看向那女子。女子緊緊的摟了摟兒子,小聲說道:“你去藏起來,娘去看看。”
程峰拉著女子的胳膊不願意鬆手,女子安慰的道:“沒事,沒事,不怕啊,畢竟他是你爹。”
此時男人已經不耐煩了,再次喝罵道:“你個小王八羔子哪兒去啦?啊?你吃老子的,喝老子的,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說著便一陣窸窸窣窣的穿鞋聲。
女子趕忙放開程峰的胳膊,一瘸一拐的走進了屋裏。人還未進得屋內,便見一個破碗飛了出來,正砸在女子的額頭上,頓時額上留下殷紅的鮮血。
屋裏的男人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走了幾步出來,一把揪住女子的頭發就往桌子上撞去,口中罵罵咧咧的道:“都是你個娼婦教壞了老子的兒子,讓那個小王八蛋現在一見老子就跑。”
鬆開頭發一把將女子推倒在地上,好似還不解氣一般,又狠狠的在女子身上補了幾腳。
程峰躲在門後,從門縫裏看的一清二楚。看著娘被非人的虐待,看著那男人猙獰的嘴臉,耳邊好像什麽都聽不到了一般,滿腦子想的隻有三個字:“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終於那個男人累了,踢掉髒兮兮的鞋子仰麵躺在土炕上,呼嚕震天響。女子抹了一把額上的血,坐在地上喘氣,隨即艱難的站了起來。
男人起來必定要吃麵條,她現在得趕緊去和麵,他沒看到藏在門後,眼神如惡魔般的兒子。
程峰手中拎著一把斧頭,這是他能在家裏找到最鋒利的東西了。他小心翼翼的不發出一點聲響,就這麽眼神冰冷的走進了房間。
一步一步靠近那個被稱為他爹的男人,那個男人身上散發著讓人作嘔的酒臭味,臉龐漲的通紅,散開的衣領下,露出了不算太長的脖子。糾結在一起的胡子裏,滿是汙垢。
這個男人並沒有一般農家漢子健壯的肌肉,鬆垮垮的贅肉占據了他整個身體。這得歸功於他長年累月的酗酒。
程峰終於走到了炕邊,舉起斧頭的手還在微微的顫抖,但也隻猶豫了片刻,斧頭就對著那男人的脖子砍了下去。
“噗~”鮮血濺起一尺多高,噴了程峰一頭一臉,但男人卻沒徹底死去,睜開那雙渾濁的,不可置信的眼睛盯著程峰,口中發出“咕嚕嚕”的響聲,雙手掙紮著想要去抓程峰,卻因為無法控製身體,而滾到了地上。
程峰下意識的躲開,隨即想要拔出卡在他脖子裏的斧頭,但他還是太小了,力氣太弱了,無論他怎麽努力都無法拔出來。
這時一雙粗糙的手從後麵抱起了他,雖然也在顫抖,但仍舊用力的拔出斧頭,再次揮向了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