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葬禮
趙護法家位於距離雞鳴寺不遠的一個村子裏,丐幫中大部分八袋以上長老都住在這裏。村子不大,但因為住的都是丐幫的高層,整個村子看起來富裕非常。
趙護法雖然算是丐幫的九袋長老,但他生前為人低調,不願張揚,顧區別於其他三進、四進大院。隻他一家,位於村子東頭,是一座兩進的庭院。
院子樸素簡單,沒有過多的亭台樓閣,花草樹木,就連一般人家慣常有的池塘也沒有,更不用說那新穎奇巧的假山異石了。
雖然家主過世的突然,院子裏滿是揮散不去的哀傷,但整座宅子上下,井井有條,絲毫不顯得慌張雜亂。仆從雖然不多,但全都各司其職,迎客的迎客,添香油的添香油,唱名的唱名。
靈堂設在外院的正堂之中,這裏是趙護法日常處理事務常在的地方。
徐彩霞來的時候已過申時,大多前來吊唁的人都已經離開了,隻留下幾個趙護法遠方的子侄和趙護法生前比較親厚的晚輩幫著主家料理一些事物。
幾個女眷陪著趙護法的妻子,在一起小聲的說著話,盡皆神色淒然。旁邊還跪著一個少年,正是那天站在秦偉鑫身後,對廖傑發難的那個年輕人,看如今的情景,原來他確實趙護法的兒子。
趙護法的妻子四十上下,是自小和他定了娃娃親的鄉下女人。雖然在白色孝服的映襯下,臉色顯得格外憔悴。但不同於尋常的農家女人的彷徨無措,這個婦人看上去自帶一種沉穩幹練的氣質。
偶爾有仆從拿不準的事情來問她,她也可以很快的給出解決的辦法。有尋不到的東西來問她,如當緊要用的,便可以很快尋來備用之物,過後再來追究失職之責。
整個過程,遊刃有餘,舉重若輕。沒有絲毫的不耐煩和手足無措,顯然是慣常料理家事的。現下,雖然已屬於孀居寡婦,但仆從上下,沒有一個有絲毫的輕慢之心。
她好像才是這個家裏的靈魂支柱,這個家裏好像隻要有她在,不論出了什麽樣的事情,都可以解決,隻要有她在,天,就塌不下來。
徐彩霞穿了一身黑色墨藍繡花襦裙,頭上隻簡單的插著一隻青玉簪子,手中是萬年不變的打狗棒。表情肅穆沉痛的走進了靈堂。
翠雲跟在她的後麵,一身暗色的短打扮顯得英氣逼人,因為是來吊唁的,為的表示對主人的尊重,翠雲並未帶隨身的佩劍。手中捧得是用藍色簽封好的禮金。
趙王氏雖未見過徐彩霞,但早已聽說,如今丐幫的幫主是一位年輕的姑娘,再看徐彩霞手中那根打狗棒,心下便已有數。對身邊的仆人使了個眼色,那仆人將點燃的香雙手遞給徐彩霞二人。
徐彩霞深深的行了三個禮,哭著說了一些場麵上的吊唁之詞。趙王氏和那少年也陪著哭了半晌,徐彩霞再四勸慰,才漸漸止住哭聲。
趙王氏整理了一下孝服,帶著濃濃的鼻音道:“多謝幫主親自前來,老身代犬子謝過幫主。”
徐彩霞用帕子擦擦眼角,心說,剛才真不應該聽菊清的,在眼睛下麵用蔥葉擦,弄得自己的眼淚,現在根本停不下來,搞得好像這趙護法是自己失散多年的老爹一樣。
雖然這趙護法確實是自己的手下,但他們見麵的次數,估計一隻手就數的出來,雖然他的去世是一件讓人遺憾的事情,但要真的讓她因為他哭,對不起,臣妾做不到啊~~~
徐彩霞收拾一下心情,用非常真摯的語言表達了對趙護法的過世表示遺憾,然後又將他生前的事跡、好人好事大加讚賞了一番,最後表示,雖然趙護法已經過世,但丐幫仍是一個人文關懷濃厚的集體,絕對不會不管他們母子的。
這古代的婦人,雖說幹練精明,但何時見過這樣的套路,直說的他們母子心中酸楚,但對丐幫,對徐彩霞又感激涕零。
徐彩霞見氣氛烘托的差不多了,便問道:“趙夫人,小女有一事想和您單獨聊聊,可否借一步說話。”
趙王氏不愧是女中豪傑,很快就從剛才悲傷的氣氛中走了出來。眼睛一眨不眨的打量著徐彩霞,已經明白,接下來這“借一步說的話”恐怕才是徐彩霞今天來的重點。
不過也隻一瞬,便點頭道:“幫主請跟我來。”說著便率先在前麵帶路。
剛才還晴朗的天氣,隻一會兒的功夫,便布滿了烏雲。原本滿室的明亮,也瞬間變得幽暗。屋簷下的白綾在風中,奮力的扭動著身體,仿佛憤怒已極,想要脫離控製,衝進屋裏。
屋子裏一片靜默,徐彩霞表情嚴肅而真誠的看著趙王氏的眼睛。
而趙王氏則是臉色鐵青,薄薄的唇抿成一條線,聲音因為極力的壓製怒火而變得有些嘶啞,問道:“你說你要開棺驗屍?”
徐彩霞再次點頭,道:“是,小女來之這裏前本也忐忑,但看到您,我覺得您定然會同意的。”
“怎麽說?”趙王氏眯著眼睛,顯然徐彩霞如若胡說八道,她也不回顧及什麽幫主不幫主的,定會讓她有來無回。
徐彩霞篤定的說道:“因為您定然不會允許自己被欺騙!”徐彩霞看著窗外亂舞的白綾,接著道:“雖說現在廖長老是最有嫌疑的人,但我想您心裏也必定存著疑慮,對吧?”
趙王氏沒有說話,但臉色卻好了一些,示意徐彩霞接著說。
徐彩霞看著她的眼睛,道:“最大的一個疑點就是,廖長老素來和趙護法沒有交集,他沒有非要致趙護法於死地的動機。”
趙王氏點頭,沒錯,她也有過懷疑,隻是如今人證物證俱全,也不由得她不相信。她是希望能查出真相的,隻不過,自古都是入土為安。她心疼自己的丈夫啊!
徐彩霞見趙王氏的臉色變了又變,端著茶杯,也不催促。隻仔細的看著杯中的茶葉沉沉浮浮,還時不時的用杯蓋挑逗一下那茶葉,仿佛這是世間最有趣不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