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翠雲和菊清
雖然還不知道具體的來龍去脈，但聽幾人的對話，事情的基本結構徐彩霞心裏已經大概明了，睜開雙眼，輕聲問道：“是山賊？”
翠雲點頭稱是，一直以來麵無表情的臉上也顯出一分焦急，補充道：“本來以掌櫃的的身手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被擒，但他們在飲食中下了軟骨散，又以奴婢等為要挾，所以……”
徐彩霞抬起一隻手，阻止翠雲繼續說下去，如果真的是山賊還好說，畢竟他們隻為求財，得到了大筆的錢財就會離去，但以目前的情景來看，他們非但沒有劫掠財物，反倒那個山賊頭子還有意的約束手下，那麽事情恐怕就會變得有些複雜了。
上次截殺雖然被丐幫迅速的壓製下去，而且自己也仗著丐幫的勢力得以喘息，但胖掌櫃的出手，恐怕已經引起對方的注意。如果他們明著不敢動自己了，那如果讓自己死於山賊的搶劫，恐怕是最不容易引起注意的了。
略微考慮了一下，問道：“他們是哪裏的山賊？”
翠雲抿著嘴想了想，說道：“奴婢不知。”
“他們的目的是什麽？”徐彩霞繼續問道。
翠雲頭垂的更低了，輕搖著頭說道：“奴婢不知。”想了想又補充道：“他們已經在這裏三四天了，除了喝酒吃肉，別的都還收斂。”
徐彩霞不再言語，看這個情形也再問不出什麽，著實有些棘手，如今自己被困在這裏，沒人知道，外麵的山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那個少女忽然說道：“小姐，奴婢菊清，不知能否問翠雲姐姐幾個問題？”
徐彩霞看她似乎成竹在胸，輕輕點了點頭，表示允許。
菊清眼眸輕轉，問道：“請問翠雲姐姐，既然大家都中了軟骨散，你為何還有力氣跑來尋我們？”
翠雲一僵，唇抿得更緊了，但最終還是低低說道：“奴婢曾是個藥人，承蒙掌櫃的救助，才脫離苦海。”
徐彩霞雖然沒有見過，卻也聽說過，藥人會經過種種非人的折磨，心裏有些歉然，但事關自己生死，唇角動動也沒說什麽。
而菊清雖然臉上沒顯露出什麽，但顯然也沒有想到眼前這個清麗可人的人兒曾經遭受了那麽多罪過。沉吟了一下，又問道：“那你是怎麽知道小姐來這裏的？”
這次翠雲就顯得輕鬆很多，道：“昨日那假夥計領著小姐來，奴婢就混在您中途遇到的那幾個婢女中。”
菊清點點頭，道：“那以你的身手能帶小姐出去麽？”
翠雲遲疑的搖搖頭。
菊清敏銳的發覺她有些不盡不實，便催問道：“到底行不行？”
翠雲重重的叩了三個響頭，下定決心般道：“小姐，翠雲不敢隱瞞，翠雲能帶小姐出去，但這樣掌櫃的他……”眼中一片晶瑩，但仍強忍著淚水說道：“求您救救掌櫃的吧！”
徐彩霞也是頭痛不已，自己還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但想到胖掌櫃舍命救自己，倒也真不能不管，沉吟良久，伸手將頸間的富貴令解下，遞給翠雲，道：“我也不知道這個有沒有作用，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拿著這個去雞鳴寺找廖凡青吧！”
翠雲如獲至寶，鄭重的收在懷中，再叩首，便轉身走入了黑暗之中。
雖是夏季，但在這個常年無光潮濕的暗室裏徐彩霞隻著了寢衣，不禁打了個噴嚏。菊清顯然是慣常伺候人的，四處翻翻找找，尋出一條輕薄的毯子，輕輕的蓋在徐彩霞身上。
這裏雖然是暗室，但準備這個暗室的人心細如發，一應用具俱全。菊清熟練的烹了一壺茶，小心的端給徐彩霞一杯。
徐彩霞捧著溫熱的茶杯，細細的品了一口，讚道：“真是好茶。”然後拉起菊清有些發涼的手，讓她和自己同坐在軟塌之上來，菊清卻執意不肯，隻挨著徐彩霞坐在一張小杌子上。徐彩霞順手將探子分了一半給她，才道：“現在說說你吧！”
菊清組織了一下語言，幽幽的說道：“奴婢自小生活在農家，前幾年家鄉發了大水，眼看弟妹快被餓死了，爹娘沒辦法就把奴婢賣到了董大人家。”語氣淡淡，好像再講別人的故事。
徐彩霞實時的點了點頭，古代這樣的事情很平常，雖然徐彩霞也覺得賣兒賣女的事情很損陰德，但想來，如果寧可一家子守在一起全部餓死，還不如把女兒送進大戶人家做婢女。而且人往往都是往好了想，萬一主家人好，女兒又得臉，不但解了燃眉之急，全家人說不定還能跟著沾光。
不過徐彩霞也明白，所謂的好主家真的沒那麽容易就遇到，果然菊清苦笑一下，繼續道：“本來一開始都很好，奴婢被選中近身伺候老太君，老太君武家出身，脾性豁達不挑揀，有時候奴婢犯了錯，老太君還幫著奴婢遮掩。沒成想，好景不長。老太君年歲已高，去歲辭世了。”
說著菊清的某種也蒙上了薄薄的水霧，整理了一下情緒，繼續說道：“奴婢為老太君守孝一年，幾乎沒踏出過祠堂半步。結果剛脫了孝服沒幾天，董家二老爺就托人來與奴婢說項，讓奴婢做他小老婆。”憤憤的一哼，接著說道：“那二老爺已五十有六，奴婢雖為農家女，但也有著一股傲氣，如何肯與他為妾。”
徐彩霞也覺得太過分了，不禁罵道：“這個臭流氓，怎麽說出口的，你都能當他孫女了！”
菊清破涕為笑，道：“是啊，他孫女隻比我還小一歲，前年已經嫁人了。”
徐彩霞安慰的捏了捏她的手，菊清吸了下鼻子，接口道：“我執意不肯，他便時常來騷擾，一日被他那悍妒的老婆發現了。那女人表麵寬容大度，隻說自己身邊缺個體貼的丫頭，便撥奴婢過去伺候，結果她是看奴婢是老太君身邊的人不便下手，背地裏卻對奴婢百般刁難折辱。但奴婢賣身為奴，遇到好的主子是奴婢的福氣，沒有那也是奴婢的造化。昨日偏偏被奴婢撞到，她居然與外院的一個小廝行苟且之事。她便遣了最知心的丫鬟，隻嚷嚷的說奴婢偷了她最寶貴的一隻玉鐲，要將奴婢活活打死在亂葬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