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相逢不複相見 我親愛的爺爺
徐彩霞沉吟片刻,就將這一路如何被追殺,如何逃亡等等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那個老人,隻隱瞞了穿越之事,畢竟這樣無法用科學解釋怪力亂神的事情,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接受的,即便對方是一位垂暮的老人。
在聽到徐家和府破滅之後,老人沉默良久,扶著徐彩霞的手盤膝坐起,感歎道:“女娃子,受苦了。”枯槁的手輕輕撫了撫徐彩霞的頭頂,如同見到久別重逢的孫女一般,慈愛的繼續說道:“爺爺的時間不多了,但今後這裏就是你的家,是你今後一生的依托。”這句話雖然聲音不高,但卻堅定無比。
說罷,微笑的看向他右手第二位坐著的中年漢子,在收到那人肯定的答複後,放心的將手中的黑色竹節棍鄭重的交到了徐彩霞的手中,然後麵帶微笑,雙手合十,便再無生息。
在場諸人神色各異,卻都齊齊單膝跪地,拜倒在老人麵前,低低吟唱:
落盤菜,搖壺酒,
天南海北任我走,
盤龍大棍挽在手,
打遍天下咬人狗。
穿得爛,走得慢,
犧惶不過討了飯,
東家走,西家轉,
眉高眼低管夠看。
落盤菜,搖壺酒,
天南海北任我走,
……
一遍又一遍的吟唱像一道道符咒,重重敲擊在徐彩霞的心頭,雖說和老人隻是短暫的幾句交流,但老人家的殷殷關懷,讓如今漂泊無依的徐彩霞,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然而,這家的溫暖卻隻持續的了片刻便煙消雲散了……
當天邊的餘暉散盡,太陽仿佛再也無法承受自身的重量,終於沉沉的墜了下去,燕雀歸巢,野獸還穴,一切都回歸了平靜,一切都沉靜了下來。
多日的奔波與勞累,再加上接連的擔驚受怕,徐彩霞終於病倒了,高熱不退,一直昏昏沉沉的睡著。睡夢裏是再也回不去的家,是年邁的父母,母親瘦削的身體蜷縮在床上,擁著自己的照片痛哭不已,一直以來,母親雖然睡眠不是太好,各種小病小痛,但因為保養得當,顯得很年輕,如今好像蒼老了十幾歲。父親全部變白,身姿也不再挺拔,佝僂著腰,勉強將做好的麵條端到母親床前。這曾經是母親最喜歡吃的東西,她曾說過,隻要是父親做的麵條,她這一輩子都吃不夠,可如今也是一口未動。
徐彩霞想要說話,想要去緊緊的擁抱他們,想要擦幹他們的眼淚,想要……想要永遠和他們在一起……
時空回轉到徐彩霞出車禍的時候,徐彩霞清楚地看到一道橫梁將她的車劈成了兩半,那個渣男擁著他的桃桃正看到她出車禍的全過程。他眼中是震驚和詫異,仿佛還有那麽一點點的心痛和悔恨。他就那麽呆呆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他的桃桃試圖將他拉開,他隻是輕輕的推開了她的手,跌跌撞撞的跑回家,然後倒在床上痛哭流涕。可能他也是有那麽一絲的真心給她的吧!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們在一起也有1000個日日夜夜了。
一個小女孩清脆的笑鬧聲,打破了所有的悲哀,雖然還是夢中,但徐彩霞的心情仿佛也跟著這個笑聲好轉起來。小女孩穿著一件齊胸襦裙,頸肩掛著精致的赤金琉璃項圈,手中拽著一隻大大的紙鳶在草地上奔跑,還不時回頭張望後麵神色倉皇的一個丫鬟。結果一不小心被絆了一跤,那丫鬟趕緊把她扶起,小女孩卻悄悄的說道:“噓,別聲張,你趕緊給我換身幹淨衣服,”說著還四下裏看看,繼續說:“一會兒母親看到了,又要責罰你了。”卻絲毫沒有注意到藏在假山後麵的母親,正忍著笑意,寵溺的看著她。
…………
不知道這樣一會兒現代一會兒古代的夢了多久,徐彩霞隻覺得時而冷的如同墜入冰窟,時而又熱的像在過火焰山,間或有人把甘甜好喝的液體喂進徐彩霞的嘴裏,雖然盡量溫柔,但動作仍然生澀蹩腳,溫熱的液體順著徐彩霞的嘴角,一直流到了頸間,流到了耳後。徐彩霞無不可惜的想,這麽好喝的東西,可真是浪費了。她掙紮的想醒過來,每當眼前若隱若現的有一絲光明時,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拚命的將她壓回了沉沉的黑暗。
終於徐彩霞覺得五髒六腑都回歸了本位,好像自己和自己和解了一樣,身上不再忽冷忽熱,還時常有一個濕溻溻,軟乎乎好像還帶著點兒倒刺的東西在她的臉上滑來滑去,徐彩霞努力的睜開幹澀的眼睛,就看到阿三那張標誌性的大臉正貼在自己的2臉上,時不時用自己小巧的舌頭舔兩口,尾巴輕輕的環著徐彩霞的脖頸,漂亮的淺棕色眼睛裏滿是擔憂。
徐彩霞恍惚了好一陣才醒悟過來,衝著阿三無聲的笑笑,卻不小心扯動了幹裂的嘴唇,疼的徐彩霞直吸氣。
這時一隻年輕的手撫在了徐彩霞的額頭,摸到已經變得正常的溫度,舒心的歎了口氣。徐彩霞輕輕抬眸,擁有那隻好看的手的主人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一身幹淨的白色衫襦外套著一件天青色半臂,墨黑的長發隨意的紮在腦後,明亮的眼眸滿是欣喜,嘴角還噙著意思得意的笑,直起身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扭了扭脖子,邀功似的對徐彩霞說:“這幾天,您老可把我折騰壞了!”下意識的嘟了嘟嘴,回身把裝著濃黑的藥汁的碗端了起來,用勺子盛起來不用聲色的嚐了一下,又重新換了一隻放在碗裏,遞給徐彩霞,笑眯眯的說道:“乖,趕緊喝了吧!味道不錯,溫度也剛剛好。”看到徐彩霞呆愣愣的表情,想了想又用哄孩子的語氣補充道:“喝完了給你吃甜甜的梅子。”
阿三也配合的拿頭蹭了蹭徐彩霞,好像也在催促她趕緊吃藥。徐彩霞失笑,真是好福氣,心理年齡三十歲的人了,居然還有小女孩的待遇,端起藥碗摸了摸,果然溫度剛剛好,像武鬆痛飲三碗不過崗一樣,豪氣的一口喝完,心裏頓時就後悔了,臉上苦成了包子狀。心裏痛罵那個少年是個大騙子,什麽叫味道不錯……苦死姐姐了!!
嘴裏恰到好處的被塞進一顆酸酸甜甜的梅子,徐彩霞這才覺得自己的五官又回到了他們本該在的地方。含著酸甜可口的梅子,徐彩霞的腦子好像這才能夠正常運轉,猛地坐直身子,阿三回來了,徐彪徐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