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豁然開朗
登上天劍峰山道,陸千塵便感覺到一絲絲劍氣從道旁的樹葉上荊棘間不斷晰出,在山道上縱橫肆虐。
這些劍氣雖然並不十分淩厲,但從山腳徒步上高聳入雲的峰頂,即便一路小跑,也起碼需要兩個時辰,如此長時間地經受劍氣不停地侵襲,一般修為的人又怎能承受?
毫無疑問,如果僅以覺玄初境的修為,陸千塵登上山頂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可陸千塵一路走去卻很輕鬆,似乎並沒受那些肆虐的劍氣的影響,僅僅是微眯著雙眼而已。
這讓目送他上山的雲飛白與黎菱紅、萬劍鋒三人十分納悶,也讓路過的羽山劍宗弟子十分不解。
在他們印象中,能夠如此輕鬆上山的人,除了幾位合道的長輩外,再無其他人。在羽山劍宗,沒達到覺玄境者,根本不敢走上那條山道。
那條山道又叫劍道,覺玄境的弟子們,走上那條山道,也隻是砥礪前行,淬煉自己的身軀,當作一場修行而已,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誰能夠徒步登上山頂。包括雲飛白自己!
“這人是誰?怎麽走上劍道還如此輕鬆?”路過的劍宗弟子們停下來,有人好奇地問道。
“陸千塵,”萬劍峰嘿嘿一笑道:“什麽神奇的事發生在這家夥身上都不算神奇!”
其實羽山劍宗最了解陸千塵的不是雲飛白與黎菱紅,而是萬劍峰。兩人在淩雲會上交過手,在耳囿內共生死,萬劍峰敬佩的年輕人當中,陸千塵甚至排在了他的師兄雲飛白之前,不僅因為陸千塵救過他的命,更因為陸千塵逢凶化吉的能力。
路過的弟子們聽了萬劍峰的話,嘖嘖稱奇道:“原來是他,這也難怪!”
新一屆的淩雲榜首,誰人不知?能力超群當屬正常。
路過的弟子們仍要留下來圍觀時,雲飛白喝斥道:“看什麽看,與其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
圍觀的弟子們嚇得一哄而散。
進入覺玄境的修行者可以產生護身罡氣,比之通靈境修行者的靈氣壁罩自然強悍得多,但這並不足以抵抗那些無孔不入的劍氣。陸千塵之所以不畏劍氣侵襲,更重要的原因是因為擁有了一副金枝玉葉軀體。
那些穿透護身罡氣的劍氣刺在身軀上,除了癢癢的感覺外,並沒有帶給他更多的不適。
當然這種癢癢的感覺也不好,他有時候想撓撓,但一想到雲飛白等人還在下麵觀望,尤其是黎菱紅還在,當著他們的麵撓癢癢確實不雅,也隻好呲牙咧嘴地忍住。
為了盡快擺脫這種不適,陸千塵加快了步伐,甚至小跑了起來。
跑至半山腰時,劍道進入一片黑鬆林。
這時候,肆虐的劍氣陡然淩厲起來,比激:射而出的實質化鋼針有過之而無不及。
陸千塵終於感覺到了針刺般的疼痛,可也僅僅是刺痛而己。他的肌膚依舊完好無損,沒有半點血漬滲出。隻是他的眼睛卻不敢睜開,太刺眼。
於是他雙手捂著眼睛放開神識,朝前一路飛奔。
山頂上,一灣清潭前,上官雲溪看著潭內陸千塵跌跌撞撞狂奔的倒影,忍不住哈哈大笑。
站在上官雲溪身旁的一位身著白衫的中年男了也微微一笑。
他身材欣長,劍眉鳳眼,三縷長須飄然於胸,眉宇間英氣勃發,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森然劍意。
此人正是被世人尊稱為‘劍聖’的歸乙。
歸乙撫須微笑道:“此子難道有秘寶護體,居然對萬劍穿身也毫無懼意?”
上官雲溪笑道:“據我觀察,此子似乎煉就了不朽身軀!”
“他有如此造化?”歸乙搖頭輕歎道:“後生可畏呀,後生可畏!”
在劍聖歸乙的輕歎聲中,陸千塵已越過黑鬆林,來到了天劍峰的頂端。
進入頂端的劍道已經蜿蜒在對峙的山岩之間,沒有了樹木,劍道上的劍氣也頓時消失。
陸千塵停了下來,他雖然毫發無損地闖過了黑鬆林,可是身上的衣衫已經被劍氣刺得千瘡百孔,甚至衣袖都被切割成細碎布條,這樣的形象看起來有些狼狽,直接去見劍聖有些不敬。
於是他取出一套衣衫重新換上,才朝山岩間的劍道上走去。
走上山岩間的劍道,陸千塵忽然感覺到兩邊的山岩朝中間擠來,形成一道銅牆鐵壁似的屏障,將他硬生生擠回了原地。
陸千塵愣了愣,略一恩忖,嘿嘿一笑,便隨手劃出一道豎一字符,然後招出飛流劍朝著劍道一劍豎劈過去。
豎一字符在前開道,飛流劍氣跟進拓張,陸千塵緊接著又出雙拳朝劍道上的虛空轟去。
一陣瓷器摔碎的聲響,劍道竟又被他硬生生轟開。
歸乙與上官雲溪麵麵相覷,這也可以?這堵名曰‘銅牆鐵壁’的劍道屏障,一般的覺玄境巔峰的劍修都難以一劍劈開,怎麽就讓這小子七搗鼓八搗鼓地打開了呢?這小子討巧的手段也太多了吧?
陸千塵可不管那兩位的置疑,大踏步邁過劍道,登上了山頂。
山頂之上有座金黃色塔樓,樓匾上書著‘劍閣兩個大字,但這兩個大字讓人看一眼,都刺得雙目流淚。
…… ……
夏雨服下絕情丹後,體內的靈脈得以修複,可是覺玄境的那扇大門卻緊緊關閉。.
性情漸冷的夏雨並沒有急於衝開那扇大門,她常常枯坐於半山亭看雲卷雲舒。
悠揚的鍾聲傳來,崖下的白雲微微顫動,如樹葉輕落於水麵泛起陣陣漣漪。
看雲的夏雨忽然心有所動,站起身朝山頂的鍾樓走去。
書院的鍾聲是書院獨有的情懷,每一個進過書院的學子,終身難忘那悠然卻催人奮進的鍾聲!
鍾樓位於西山山巔,離書院前院很遠,前院的學子們總覺得那從不錯時的鍾聲來自白雲間。誰也不知道書院鍾聲其實是某個人永不懈怠地敲響,一敲敲了幾百年。
茅草頂的鍾樓看起來很破舊,樓內的銅鍾卻很誇張,巨大而嶄新。
夏雨來到鍾樓,敲鍾老人正在踮腳擦鍾,奇怪的是佝僂老人肩上仍然背負著那柄巨大的鍾錘。
老人的姿勢與夏雨第一次來鍾樓所見並無差別。這次是夏雨第二次來鍾樓。
第一次來鍾樓是因為好奇,她也感覺書院的鍾聲似乎來自雲端,所以偷偷尋上山頂。那時候,敲鍾老人也正踮腳擦鍾,夏雨由於剛入書院,有點怯生,遠遠地看了一眼便悄然離開了。
但是佝僂老人背著巨大鍾錘的印象卻深刻於她腦海。
佝僂老人怎麽能夠用那麽巨大的鍾錘敲響那麽巨大的銅鍾,而且保持鍾聲悠揚?
這一疑問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漸忘,如今再次相見,這一疑惑自然無須再問,隻是她有一個更大的疑惑,難道佝僂老人背負著鍾錘一直不曾放下?
夏雨對敲鍾老人行了個萬福禮,老人轉過身看著他微微一笑道:“來啦!”
老人的目光清澈,‘來啦’兩個字的招呼也很親切,仿佛夏雨是久別未歸的孩子,回家時長輩給予的回應。
夏雨莫名地感動,盯著老人背負的巨大鍾錘,囁嚅道:“老……伯,為何……不放下?”
敲鍾老人微笑道:“人老了,所有的事情都容易忘,如果放下鍾錘,我可能就記不得敲鍾囉!”
夏雨看向老人的目光先是疑惑,而後是驚訝,再而後是欣喜,最終歸於清澈平靜。
老人的眼眸清澈得如同幽潭,將夏雨表情變化的一點一滴連帶著藍天白雲印入眼底。
夏雨再次對老人行了個萬福禮,輕聲問道:“還不知老伯尊姓大名?”
敲鍾老人想了半晌,才道:“好像叫樂意!”
樂意?夏雨震驚到無以複加的程度!
中天大陸有位最著名的樂師,據說上通天籟下通蟲鳴,而他編著的《雅樂》,是古今往來最受人們推崇的音律,據說夫子也會哼唱。因此,他被人們尊稱為樂聖。
北漠人建立王朝時,曾恭請他主持開國頌樂,結果他避而不出,自此不知所終。
此人就叫樂意!
夏雨主修音律道,當然知道樂意的鼎鼎大名,不過無論如何她也不會想到,一代樂聖居然會成了書院敲鍾人!
見夏雨驚愕不已,敲鍾老人淡然一笑道:“我就是個敲鍾人,不厭其煩,心生歡喜。”
平複了心緒的夏雨躬身下拜,這次行了個儒家弟子拜見師長禮。
敲鍾老人揮了揮手笑道:“去吧,該背負的不要放棄,其餘的統統放下。”
…… ……
坐在暮色中的半山亭中,眼前一片蒼茫。
一陣悠揚的的鍾聲傳來,夏雨心弦隨之微顫,她伸出纖纖細指,對著山穀雲海輕輕一彈。
雲海忽然翻騰,山穀中有一聲清脆的弦音回蕩。
那扇大門隨之轟然洞開。
林中的仙鶴驚起,盤旋於半山亭上,翩翩起舞。黃鸝成群結隊飛來,對著夏雨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沒有多少欣喜,夏雨一臉淡然地招出蕉尾古琴,彈奏了一曲《瀟湘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