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失而複得
“如果不是，也請告訴我，不管這消息是不是真實的，我都是那個不管自己幸不幸福，卻永遠都會希望你能幸福的那個人。”
“其他的我也不多說了。最後，請代我向阿姨問好，願阿姨身體健康、生活無憂快樂。”
最後署名的位置，葉之章想來想去，什麽前綴都沒有加，隻寫了“葉之章”三個字。
那個時候的物流還沒有那麽快，這樣的城市距離寄信一般都要四五天才能到，從把信封送到郵局的時候，葉之章就開始每天把手機放在辦公桌最顯眼的位置。
因為他不確定哪天那封信能送到夢晚手裏，或者很快、或者會很慢，就算送到了家，夢晚知道那是他寫的，又會在什麽時候打開。
夢晚這邊一直都沒閑著，最近剛把她一點點創辦起來的起步公司辦理了法人變更，轉交給了別人，也許這就是逼迫年輕人走出去的原因。
那些小城市裏，做什麽都沒有秩序，沒有公定的市場或行業秩序，市場基數也小、市場環境也雜亂，老一輩的人偏多，那些新東西在這樣的小城市裏根本沒有紮根生長的土壤，因為那樣的小城市不需要。
盡管夢晚經曆了這些，一心隻想留在母親身邊，過上親情至上的安逸溫馨的小日子，可現實並不允許，她一再的調整著自己的心態和姿態，強迫著自己從思想上接受了很多從前根本不願意接受的事情和認知。
可這座城市依然沒給她留一些可以伸展筋骨的空間，她隻有把自己一折再折，直到連自己都看不到自己的時候。
夢晚母親其實一直對夢晚留在家鄉的選擇並不看好，當初她在給夢晚選擇大學專業的時候，就沒有打算讓她畢業回來，夢晚的專業隻有在葉之章那裏的大城市才有得發展。
如今看到夢晚疲累的身影卻很難有進展，做的那些也和自己的專業相差千裏了，更是開始有些於心不忍和懊悔了。
勸說夢晚把公司盤給別人的，也是夢晚母親，她跟夢晚分析闡述了這座城市的發展空間到底有多大，她跟夢晚說，你還很年輕，就算是現在已經三十歲了，隻有有機會去更高的平台都不要輕易放過，何況你現在還很年輕。
夢晚當然很容易被說服，因為這一年多的時間裏，她已經看清了這裏的市場規則和就業環境，她不想再把時間浪費在和生活做這些雞毛蒜皮的無謂鬥爭了。
便在兩周之內托了各種朋友和親人關係，算是順利的找到了有意向接手的人來做，葉之章給夢晚寄信的前一天，夢晚剛辦完交接轉移的手續。
全都辦完後，夢晚便買了到上海的機票，那是她和母親在把公司盤出之前就商量好的決定。
那天晚上，夢晚母親跟夢晚分析未來怎麽發展對夢晚更好，其實夢晚母親的第一個建議是，
“等公司盤出去後，你就還回葉之章那個城市吧，他在那邊，媽什麽都很放心。你們好像很久都沒聯係了，你知道他現在怎麽樣嗎？”
“不知道。”夢晚低著頭手裏拿著橘子撥著皮，神情閃過一絲落寞。
“那你們都不聯係了嗎？”
“嗯，有一年多了吧。這樣也挺好，各自有自己的生活。”
“葉之章知道你在這邊有男朋友的事嗎？”
“沒說，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那他知道你分手的事嗎？”
“也沒說。”
“夢晚，很多時候，有些很難得很珍貴的東西總是很難發現的，媽媽不希望你在跌跌撞撞的尋找路途中錯失了上天安排給你的那些最美好的人和事。”
夢晚當然知道母親說的“最美好”是指的什麽。
“嗯，我知道你的意思媽，可我們已經回不去了，從他說我們在一起的那天開始就回不去了，如果一定要相信緣分這個東西，那我們相遇是緣分，這麽多次的陰差陽錯也是注定的緣分。”
“我的情緒很容易被環境影響，這次還是讓我自己做選擇吧媽，我想去上海，那裏也是大城市，也會有我想要的和適合我的東西。”
夢晚母親很少堅持什麽，可這次卻有些執著，即使夢晚說了自己的決定，她還是想多說幾句試圖改變夢晚的想法。
“夢晚，這世界上珍貴的東西之所以珍貴就是因為它的稀少和難得，媽媽也是女人，知道女人心底裏想要的幸福是什麽樣的人能給的，像葉之章這樣的人，你錯過了幾乎就不可能再遇到第二個了。”
夢晚低著頭，把手裏還有一半的橘子遞給母親，用有些堅定又有些安慰眼神看了一下母親，說道，
“我記住了媽，但事情已經發展成這樣的地步了，順其自然是最好的選擇，是我的最終都會是我的。”
夢晚在母親麵前從來沒在葉之章的話題上說過這樣的話，她當然聽得出來，夢晚的心裏對葉之章的那種特殊情感從來沒消失過。
說著，便從沙發上站起來，走進臥室開始準備收拾去上海的行李了。
母親吃掉夢晚遞過來的橘子站在夢晚臥室門口說道，
“好！不管去哪，聽媽媽一句話，記得給葉之章打個電話，如果他有了女朋友，那就以最好的朋友身份送上最衷心的祝福，如果他沒有女朋友，你的一個電話就足夠了，媽媽相信即使你什麽都不說，葉之章也明白。”
夢晚一邊翻著衣櫃裏的衣服，一邊回頭跟母親用力的笑了一下，說了聲，
“知道了！”
直到夢晚坐上飛機的那天，葉之章的那封信還是沒寄到，可夢晚並不知道在路上，正有一封裝滿感歎錯失遺憾的信正飛奔而來。
飛機飛到雲層中時，夢晚看著窗外軟綿綿又有些刺眼的白色雲團，眼淚又一次留下了，卻不是因為誰，不是因為母親，不是因為葉之章，隻因為對於時代命運的無奈。
夢晚突然覺得，人生很多事情都是神奇而不可窺探的，就像母親的命運是因為家庭，這便注定了夢晚會因為母親所處的這個城市而在人生的前半段受到局限，而葉之章則是被牽連的間接受害者，因為夢晚，砍斷了自己生命所有的延展可能。
飛機飛了將近三個小時，夢晚坐在窗戶邊，雲層刺眼的光灑進來有些灼熱的溫暖，好像能殺掉所有身體和精神上不該存在的東西。
因為在落地的一瞬間，夢晚覺得，有些失而複得的東西，再次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