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站在那等我
新年過完就是開學的前夕了,早上八點夢晚還在賴床,母親進了臥室叫她趕快起床。夢晚覺得假期實在太短暫了,她大病初愈假期就過去了多一半,過完年,馬上就瀕臨邊界了,實在有點珍惜現在慵懶的時光。
“再睡十分鍾媽,又不用上課,多睡一會嘛。”
“趕快起床,一會你爸來接你!”夢晚聽到一骨碌翻身起來,頂著鳥巢一樣的亂發扯著嗓子問著在廚房的媽媽。
“我爸來接我幹嘛?”夢晚預感不妙。
“回去給你奶奶爺爺拜年!你年三十不回去可以,但總不能一直不回去,總是要挑兩天回去拜年的,他們是長輩!”
沒想到還是躲不過這個每年最痛苦的環節,夢晚艱難地從床上挪到客廳,沒精打采的洗著臉刷著牙,還沒洗漱完,夢晚的父親就來了,好久沒見父親夢晚還是想念的,看到父親進門夢晚掛著一嘴的牙膏泡泡開心得笑著,親切得叫著,“爸。”
“夢晚,快收拾!爺爺奶奶都在家呢,你姑姑姑父們和弟弟妹妹們都在!”
聽到這個,夢晚隻感覺頭皮發麻,心口沉悶,心驚膽戰的不知道一會的拜年又會有什麽刷新紀錄的尷尬。
回家的一路上,坐在車上,父親詢問著夢晚在家過年玩了什麽吃了什麽,夢晚根本沒心思應答,車子多走100米離奶奶家就更近了100米,夢晚對於這種無法擺脫的安排生出了重重的無力感。
夢晚的奶奶家在城市的邊緣,偌大的院子有十幾畝地那麽大,就是為了每年過年承載這些姑姑姑父和各路親戚的車,人太多的時候,甚至會直接在院子裏撐開桌子玩鬧。
夢晚的爺爺家人丁興旺得很,這倒跟積不積德沒什麽太大關係,主要是夢晚太奶奶那一輩的人兄弟姐妹太多,一家再生一兩個就非常可觀了。
車停在院子裏,爺爺奶奶雖然知道是夢晚也並沒有出來迎接,其他的外孫外孫女來了,隻要夢晚的奶奶爺爺在家裏看到,都會出來親切得招呼;
夢晚下車等了下後麵的父親,一起進了爺爺家。進門前,夢晚悄悄的拉起了父親的手。她對即將發生的一切未知感到不安和恐懼。
前麵說過,夢晚的自尊心是非常強的,讓她最無法忍受得應該就是丟失自尊,可是父親母親每年都會逼迫她到這來碾壓一次自尊心,她真希望自己可以快點長大,遠離這個像口香糖一樣甩不掉的是非之地。
果然,進門後,夢晚禮貌得問了爺爺奶奶新年快樂,又挨個問了姑姑姑父們新年快樂。夢晚問候的時候她的爺爺奶奶正逗著6歲的外孫女,頭也沒抬的應了一聲,“噢,你也快樂!”
唯一有禮貌的是她的小姑,小姑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待人接物不會那麽世俗陽奉陰違,萬事都有自己的見地和判斷,所以夢晚的幾個姑姑有什麽難事了都願意找她來解決。
夢晚的小姑看到夢晚,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朝著夢晚走過來說,“夢晚來了!快,桌上是剛切的菠蘿,吃幾塊!”這才緩解了夢晚的尷尬。
夢晚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一分一秒的熬到晚上7點,爺爺奶奶家晚飯總是很準時,一般都是7點左右開飯,家裏的人陸陸續續的坐了下來。夢晚的小姑拉著她坐在自己身邊,不時地夾著菜,每夾一次夢晚都會說謝謝,雖然頗顯生份倒也很溫馨。
米飯在廚房裏,夢晚吃完未免太早放下筷子被爺爺奶奶挑理訓斥,於是起身去了廚房又盛了半碗米飯。她磨磨蹭蹭半天才返回吃飯的客廳,就是想拖延時間少在那個桌子上一會,因為他們熱鬧的話題好像並不關夢晚什麽事情。
可是這一拖延,夢晚的爺爺奶奶看她半天沒回來以為她上廁所去了,竟然肆無忌憚開始詆毀夢晚的母親,說夢晚的母親好強,說她不精明,說她都不如別人村裏那個瘋癲的傻子聰明,讓幹什麽就幹什麽。
夢晚站在門口的牆角聽著他們的這些話,內心怒火中燒,難以平複卻又想就當沒聽到,畢竟是新年,這麽多人如果讓他們太難堪了就成了自己的錯了。
夢晚拿著碗重重的走近客廳,走到桌邊夢晚盯著爺爺看了很久,她想讓爺爺知道他說的話她都聽到了,讓他見好就收。沒想到夢晚的爺爺看到她盯著自己,直接大怒,
拍著桌子站起來,“你個死丫頭看什麽?我說得不對嗎?當著你的麵我也敢說,你媽就是還不如那個瘋子!”
“咣!”
這一聲出乎意料,整個屋子的人都屏住呼吸不敢作聲,他們沒想到夢晚會有這麽大的脾氣。
夢晚不能忍!直接將碗甩了出去,砸在了地上,濺起的碎片飛了一地。就連她那個盛氣淩人的爺爺也一時呆住了不知道怎麽應對,不知道夢晚接下來要幹什麽。
“作為晚輩我要尊稱你一聲爺爺,但長輩要讓人尊敬首先得做受人尊敬的事,今天如果我連你指著我鼻子罵我媽都能忍的話,就白讀了這麽多年的聖賢書了!從今天開始,想罵我媽的人到我家裏去罵,再讓我聽到在公眾場合罵人造謠誹謗,我跟你法庭見!”
說完,夢晚拿起書包就走了,這一切夢晚的爸爸還不知道,那天他把夢晚送到爺爺家呆了一個多小時就走了。
夢晚出了院子,才開始大聲的哭泣,撥通了葉之章的電話說,
“葉之章,你能來接我嗎?”
剛接通電話,就聽到夢晚大聲哭著說這句話,葉之章心裏害怕得不敢想是什麽事讓她這樣,隻問了一句,
“夢晚你先別急,你在哪裏跟我說,我現在就去接你!”
夢晚說了地址,葉之章隻說了一句話就匆忙掛了電話,“站在那等我!”
那天葉之章隻用了不到半小時就到了城郊的地址接了夢晚,那天夢晚的小姑追出去差點找到夢晚,夢晚躲了起來,她不想聽什麽勸解和開脫,隻想遠離那些人。
一路上夢晚什麽都沒說,隻是抱著葉之章的胳膊一直哭,葉之章也沒問她到底怎麽了,夢晚不知道葉之章是怎麽瞞著家人讓陳叔跟著他來接她的,但她知道那天如果不是葉之章,她不知道還能打給誰。
她最不想打的就是爸爸媽媽的電話,夢晚的父親可能會生氣夢晚不尊重長輩、也會生氣爺爺對夢晚的惡言惡語、可能也會心疼夢晚,但是如果告訴母親,她一定會後悔死,後悔好好的新年逼著女兒去被人欺負。
夢晚沒有人可以訴說,她的自尊心也不允許她將這些事情告訴別人,除了葉之章。
那天葉之章什麽都沒說,把夢晚送到樓門口時,陪著夢晚在門口坐了很久,夜晚的風能吹散她腫起的眼睛。
看著滿天的星星,葉之章轉頭跟夢晚說,
“夢晚,這世界上誰都不能傷害你!那些傷害你的人你就該忘掉,不給他們再次傷害你的機會。”
“我會在你身邊,一直在。”
夢晚伸出手放到葉之章攥緊的手上說,“謝謝你!葉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