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欠你的那句現在補上
也許所有愛情都是定量有限的,隻有那麽多,消耗得太快,也就會很快失去。
那個人把愛注進點滴細水長流的時光,就像是對那些唯美時光的虔誠信仰。
葉之章,就是天生的信徒。
世界上沒有不計回報的愛情這句話是出自哪裏不太記得。但葉之章對夢晚的情感純粹到他從未覺得自己付出過,為夢晚做的那些事才是他以為真正的意義所在。
如果真要說他從夢晚那索取了什麽,那就是他從夢晚那裏竊取的幸福。
周日一整天,葉之章都在教室給夢晚補課,她最近落下的功課太多,別說提高,想要維持原來的成績怕是都很困難,好在夢晚自己也意識到了危機。
當一個人在危機麵前開始有自救意識,一切都為時不晚。太多旁觀者良苦用心的勸解和挽救措施沒有用,隻是因為當事人還不明白。
這個周一開始,距離期末考試就還有兩周了,教室裏緊張的氣氛從早讀開始就濃重起來,60個學生的翻書聲和朗讀聲聽起來就好像上戰場前開啟的擂鼓,此起彼伏、振奮人心。
不過這大多是因為同學們都知道,前方不遠處,老師正拿著教棍等著那些落後的同學,班級名次下降1名2個教棍,年級名次下降3名1個教棍,事實結果證明,這個計數規則非常合理,不會太多也不會太少。
早讀課後,又該檢查作業了,夢晚還是從前排第一個同學挨個檢查,走到序堂身邊,不帶任何情緒的說了兩個字。
“作業。”
序堂從書桌裏找出來就把整個身子向後靠在椅背上,麵無表情的直視前方。
既沒有像之前湊上前去諂媚,也沒有像後來跟夢晚生氣時把臉瞥過窗外去。
夢晚認真的在他的作業右上角寫了a ,擺回他桌麵正中間。
序堂看著眼前作業本上的a ,心裏五味雜陳。
欣喜夢晚的突然的示好、歉疚自己幼稚的故意惡整、難過這是不是代表夢晚徹底跟他沒關係了。
“抬頭。”夢晚突然對序堂說。
序堂還沒從a 的思考中恢複過來,夢晚舉起手中的筆。
“小紅花不要了?”
說著夢晚用手抬著序堂的下巴,在額頭上畫起了序堂每天吵著要夢晚畫的小紅花。
那個動作,紅了序堂的眼眶,隻是誰都沒看到。
其實這個反應對序堂來說是很有科學依據的正常生理現象,在他托出滿腔熱情對夢晚傾訴情感時,被夢晚生氣報複了一個多月的教棍。
為了不讓夢晚被老師發現她公報私仇的汙蔑序堂,他隻能按照夢晚編造的謊言去把謊言變成事實,隻能把作業寫亂到看不清,隻能按照參考書的答案一字一句的抄,卻跟誰都不能說。
他想和夢晚求和跟她說不再喜歡她,卻被夢晚厭惡得像躲瘟疫一樣甩回了一句“謝謝”。
他想以懲戒夢晚的方式讓她不忘記他,讓她一直保持跟他的聯係,即使是不好的關係他也要保持,故意反複灑下一地碎紙讓她掃,故意說讓她參加運動會木馬項目。
卻在一次次傷害過夢晚後陷入自責,還要看著葉之章站在夢晚身邊做守護者。
他想以自己扮演的冷漠角色將夢晚推出流言蜚語的噩夢,卻又一次用言語傷害了她。
此刻,這朵額頭上的小紅花再次出現,序堂一直以來不能言明的情感、不能顯露的嫉妒和憤怒、不能承認的後悔泉湧一般沸騰,又怎麽能把情緒控製和隱藏得那麽好。
畫完,夢晚把他額頭前麵的頭發放下來,撥動了兩下,藏起了額頭上的小紅花就轉身走了。
夢晚走後,序堂看著那個作業本上紅色的a 盯了很久,一直沒說話。
回到座位,夢晚拿出上課用的課本,側臉說,
“葉之章,中午叫序堂一起吃飯吧。”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葉之章一時也很意外,若有所思的回了一聲“哦”。回頭看了一眼序堂,他正對著桌子上的作業本發呆。
上午的課大家都聽得很認真,隻有序堂有些心不在焉,夢晚突然的示好讓他摸不著頭腦,明明上星期他剛用那句該死的一失足成千古恨中傷了夢晚,他原本以為這次之後更不可能跟夢晚有什麽和好的可能了。
中午下課鈴聲響了,序堂慢悠悠的收拾著桌上的東西,早晨那本作業本他小心的裝進了書包。
抬頭看到葉之章和夢晚一前一後向著後麵走過來,序堂慌張地低頭假裝在書桌裏找東西,很多次他來不及出教室遇到這種情況,都會這樣假裝,動作和表情已經非常嫻熟。
“序堂,吃飯去!”葉之章停在序堂的座位旁說。
序堂頭都沒抬,故作淡定地答道。
“我不去了,你去吧。”
“序堂,今天的魚尾你還得給我。”站在葉之章身後的夢晚說。
序堂慌張的抬起頭,心跳加速讓他的臉和脖子都有些泛紅,沒說話。
葉之章看序堂還是沒動,徑直向著後門的方向走了過去。
葉之章走前麵,夢晚跟著,經過序堂時,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肩膀,
“快點!”夢晚喊著序堂。
序堂動作僵硬的轉過身,沒有任何頭緒的跟在夢晚身後去了食堂,但臉上還是難以掩飾他的喜悅。
不管夢晚是因為什麽突然這樣對他,此刻他都無暇顧及。
那天的午飯,序堂隻是坐在夢晚對麵,一直低著頭吃。他的盤子裏臥著半條紅燒魚。
夢晚故意撥著自己的盤子,劃來劃去,抱怨著說。
“盤子裏的菜都沒有喜歡吃的。”
葉之章明白夢晚的意思,他把盤子推向旁邊的夢晚說,
“我盤子裏的魚尾已經給你了。”
序堂頭也沒抬,把盤子裏的魚尾摘下來,輕輕地放到夢晚的盤子裏,繼續低頭吃著他盤子裏的飯。
那一刻的序堂,就好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小孩子,做什麽都小心翼翼,想說什麽卻害怕說錯,因為他不知道對麵那個他想道歉的人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整個午餐,序堂都沒說話,隻是坐在夢晚對麵埋頭吃飯。
飯後,夢晚讓葉之章和序堂在這等她,說平時都是他們給她買好吃的,今天守財奴夢晚也給他們買一次,老式瓶裝汽水飲料。
幾分鍾後,夢晚拿著三個小瓶裝的飲料,先放下自己的,然後給了葉之章,最後一瓶給了序堂。
序堂接過瓶子的時候,說了句“謝謝!”。
突然感覺握著的手裏有什麽東西,那是夢晚連同飲料一起給他的,盡管他很想知道是什麽,但仍然以最快地速度偷偷地裝在了校服口袋裏。
喝完飲料,三個人起身朝著宿舍的方向走去準備回去午休。
剛走到食堂前的花壇邊,序堂就找借口說他跟三班的同學約了中午打球,就不跟他們走了,說完就朝著操場的方向跑了。
這個理由,讓葉之章都沒法說跟他一起去了。
來到操場,序堂坐在看台的角落打開口袋裏被飲料瓶子浸濕的紙條,上麵用草體寫著,
“欠你的那句現在補上,序堂,對不起!謝謝你!”後麵還畫了一個向日葵的笑臉。
序堂一直在抑製的情緒終於釋放了,略顯大聲又小心翼翼的喊了一聲,“啊”,笑著跑下看台,一個人在操場繞著跑了很久。
而看台上喊出的那一聲,充滿的是他的熱情和喜悅,再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