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笑千金
那個時候的初中錄取榜單都是學校用紅紙貼到校門口的大公布欄上，如果電話查詢沒得到具體的班級結果，可以在入學這一天再查。
夢晚的暑假都用來消化爸媽突如其來的離婚，和母親忙於生意的孤獨生活，其他的信息真的無暇顧及。
夢晚的新家就在離市一中不遠的囿苑小區，這個小區一樓都帶有小庭院，雖麵積不大，但種些菜、種幾顆果樹的地方還是夠的，夢晚家就是一樓。
這個新家是夢晚的母親租的，她的爸媽離婚媽媽是淨身出戶，把所有的東西都留給了爸爸，什麽都沒帶隻帶了夢晚。
至今夢晚都不是很了解母親為什麽做出這樣的選擇，要知道一個女人獨自帶著孩子白手起家的生活，真的比想象得會艱難很多。
夢晚的性格大概就是像極了她的母親，要強得不容置疑。
開學第一天，夢晚背著母親給買的新書包，穿著新衣服去了學校。
因為夢晚比同年級的孩子都小2-3歲，所以她虛歲12歲還沒開始發育的身形，個頭也沒怎麽長，一米三多點的個子站在初中生中真的不像個初中生。
夢晚的母親把她送來學校門口就匆匆離開了，說是有生意夥伴必須去見，留下夢晚小小的身影站在校門口。
看著周邊其他孩子和家長，新加入一個陌生環境讓夢晚變得更加小心翼翼，站在門口的後勤老師看到夢晚，過來對她說，
“小朋友，你也是初一新生嗎？”老師可能以為夢晚是哪個學生帶來的妹妹。
夢晚愣愣的點了點頭，老師蹲下來給她指了指紅榜的方向，
“那你要自己過去看，你是在哪個班級，然後去自己的班級找老師報道，知道了嗎？”
夢晚還是忐忑的點點頭。
榜單前麵的孩子和家長都比她高，她弱小的身影站在人群外圍顯然極其力不從心。
“夏夢晚。”
夢晚轉身回頭，看到一個個子高高（其實還好，隻是比夢晚高很多），笑起來很暖很好看的男孩。
“你，認得我？”
還沒等葉之章回答，夢晚接著說：
“可是我不認識你。”
“沒關係，以後我就是你在這個學校最好的朋友，我叫葉之章。”
“我幫你看過了，你跟我都在一班。”
夢晚尷尬緊張的憋出一個生硬的笑，她單純到根本不會想為什麽葉之章知道她的名字，還會看她在榜單的班級。
夢晚一直以為那是葉之章和她的第一次見麵，葉之章一直沒告訴夢晚，初中之前他收集的那些關於夢晚的畫麵。
所以，葉之章真的很善於隱藏，天下最難的事莫過於隱藏貧窮和隱藏情感。
雖然葉之章隻是單純喜歡夢晚的美好，喜歡看她穿紅色裙子，喜歡她的蘑菇頭，喜歡她衣服上向日葵的圖案，喜歡……。
可是葉之章還是把這種情感小心翼翼的保護起來，隱藏得煞費苦心。
還沒等夢晚接他的話，葉之章就拉起夢晚的胳膊朝著一班教室的方向過去了。
葉之章拉夢晚胳膊時，順手也把她肩膀上的書包接過來自己背了，從此後初中三年包括高中三年，六年裏夢晚在校園裏再沒背過書包。
進了教室，因為個子偏小，夢晚可選擇的座位範圍隻能是前麵三排的範圍內，夢晚徑自找了第三排靠邊角的座位坐下。
老師還沒來，教室裏的孩子們都在交頭接耳的玩耍聊天，孩子並沒有那麽多戒備，一個微笑就可以相互活絡起來。
夢晚這才想起書包還在葉之章那裏。
起身正準備回頭找葉之章，旁邊同學一把將夢晚拉著坐了下來，側身才看到，是葉之章。
夢晚迅速抽過她的書包，“謝謝，我的書包。”
夢晚從小不是那種可以迅速跟別人成為好朋友的性格，她出於本能的從身體、語言上與葉之章保持距離，但葉之章好像沒有察覺。
或許說葉之章並不在意。
夢晚旁若無人的繼續做著自己的事，拉開自己的小書包，拿出了媽媽買給她的新版新華詞典、練習題冊、還有畫本。
這些都是她小學每年開學都會帶的東西，是放在桌洞裏不會拿回家的但幾乎每天都會用到的，上了初中，她依然保持這個習慣。
放好桌洞的東西，夢晚拉上書包正準備塞進書桌，葉之章指著夢晚書包上的漫畫圖案。
“你喜歡這個？”
夢晚低頭看葉之章指的方向，沒說話，把書包塞進了書桌。
“老師來了！老師來了！”
坐在門口的同學一喊，教室裏在幾秒之內瞬間變得安靜了。
隻見進來了一個戴著眼鏡，麵容及其威嚴的老師，拿著教棍的手骨骼分明，青筋外露著，嘴角緊繃著。
“砰！”
老師進來一句話沒說，先是將講桌重重的敲了一下，全班同學都不敢出聲，全都坐得直直的。
“砰！”
又一聲，這次不是老師的教棍，所有同學都朝教室後門看過去。
有個個子很高，五官長得很開，皮膚很白很帥氣的男孩在教室後門外麵擰鎖，大家都屏住呼吸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老師大跨步的從前門出去，扯著嗓子怒吼著，
“過來！”
隻見那個男生無所謂的樣子瀟灑的走進了教室，突然老師說，
“伸出手！”
見他不動，老師又一次吼道，
“伸出手！”
教棍毫不留情的抽在了他的手掌上，坐在下麵膽小的同學已經快嚇哭了，他雖然疼，也生氣老師的隨意動怒和體罰，但是卻沒過分表露出表情和情緒。
大家都對這個舉止唐突、但大方帥氣的男孩充滿好奇。
老師說，“介紹一下你自己，然後找空位去坐下！”
“老師好，大家好，我叫序堂，是這個學校今年唯一的特招生。”
說完，老師語氣轉變，稍顯和善的跟他說去選個位置坐下吧。
就這短短的幾分鍾，葉之章就對這個序堂產生了惺惺相惜的好感，他覺得序堂作為特招生必然學習好，卻也能瀟灑又落落大方不拘小節，實在很難得。
這就是優渥家庭環境教育給葉之章的熏陶，他能從簡單的事件和行為中找到重要信息，判斷出什麽品質的人可以成為朋友。
但葉之章不知道，這個序堂卻成為了他初中最難過的存在。
序堂坐下後，老師講了很多聽著會讓同學感覺未來三年路漫漫其修遠兮的變態規矩。
最後，老師丟了句。
“現在，按個子高低自行排座位，排好就開始發新課本上課。”
葉之章害怕個子高會被分到別的座位，情急之下，把坐凳放倒在地坐著，發現太低又墊著書包重新坐下。
夢晚在旁邊看著他這一連串無厘頭動作，被莫名逗笑了，這是葉之章第一次看到夢晚對他笑。
世界上真的有這樣看了會心生幸福的笑容，葉之章想，如果他有什麽可以用來換這個笑容，他什麽都願意拿來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