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秦塵絕起身出去了。
白城夜待在那裏,一時間沒有動彈。等了一會兒,聽見秦塵絕似乎已經在外間坐了下來,這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褪了衣裳,開始咬牙切齒的給自己擦藥。
媽呀,剛才那個氣壓低的喲,他簡直懷疑師兄是打算要宰人了。
不過這麽點小事而已,秦塵絕雖然脾氣,嗯,不是特別好,又喜歡坑人。但輕易也到不了要殺人的地步,不然他看夏師兄怕是也活不到現在。
這種小事開口叫他自己來不就行了。況且他最近也沒得罪過師兄啊。
白城夜的手停了一下,幹笑了一下。
但也,總不能是因為師兄覺得不好意思了吧。
要是之前,白城夜肯定能一秒否認這個結論,這幾個字出現在秦塵絕身上的概率實在太小,幾乎接近為零。況且那個眼神,說是不好意思,實在有點不像啊,更不如說是,感覺,嗯……
白城夜這麽一想,更覺得不對勁了。
難道是因為自己病了才有所改變?他昏迷的時候難道說過什麽嗎?雖說昏迷期間很難受,但是他也做過亂七八糟的夢,說不準不小心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可是那也不對啊,按照他的記憶,在到達中古寺之前,秦塵絕對他的態度就已經有些不對勁了。
隻不過那時候他以為是自己魔教臥底身份暴露,師兄的種種舉動都是試探他的,好些東西哪敢亂想啊,腦子裏隻惦記著自己這個魔教臥底的身份了,躲都來不及了。
但是既然師兄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前的那些舉動,似乎就隻有兩個解釋。
要不然就是秦塵絕無聊到極致,故意逗他玩,要不然就是.……
白城夜沒有來得及想到第二點,因為接下來他就一聲尖叫,腦袋磕在了床柱上。
人在做事的時候果然不能胡思亂想,他這轉頭就忘了手上的藥擦完了,直接把手碰到了腳指頭上。這疼痛簡直了,瞬時間想敲死自己的心都有。
“怎麽了?”外頭立馬就傳來秦塵絕的聲音,似乎還往這邊走了過來。
“沒事,不小心碰到了。”白城夜先把衣服穿好,這才咬著牙把剩下的藥給擦上了:“師兄,我藥擦好了。”
“嗯。”秦塵絕回應了一聲,不過一會兒,就端著東西進來了。
昏迷這麽久,統共來說,白城夜就正經吃過一回東西,就是上次擦過了藥後,被秦塵絕給喂下去的那一餐,之後幾乎就隻是沾了一點水而已。
眼下看到有吃的,已經餓得都沒什麽感覺的白城夜頓時就感覺到胃裏開始造反,顧不上這麽多,抬腳就要下去接著。
反正他躺了這麽久,是該動一動了。
“好好坐著,別亂動。”然而秦塵絕把人按在了床邊,弄了個小桌子擺到他麵前,“慢些吃,不夠還有。”
因為太久沒吃東西,也不可能一餐就把白城夜喂回原來的體重,廚房隻送來了兩三樣的流食。但是這樣就足以讓白城夜拋棄剛才的思考,悶頭開動起來。
其實說實話,大冷天的吃這些冰冰涼涼的東西,哪怕是他自己開出的菜單,也是夠難受的了。隻不過相較而言,比起大師兄那天叫來的冰渣子飯菜要能入口的多,起碼味道還是可以得以保證。
就是吃兩口就忍不住哆嗦一下,裹緊了秦塵絕給他的袍子。
秦塵絕見他吃的香,伸手過去又碰了碰他身上,從頭頂一直往下點點點,白城夜想躲都又不開。終於到腳底板的時候,白城夜鼓著腮幫子忍不住抗議了:“師兄,我真的沒事。”
“是嗎?”秦塵絕嘴裏這麽說著,還是最後掐了一下他的小腿,確認白城夜身上不再疼了,這才去了外麵。
不過多時,白城夜就聽見外麵傳來奇怪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還伴隨著大師兄的說話聲,隻是模模糊糊的有些聽不清。
“小師弟沒事了?”白醉雪也才剛起來,就聽見外頭吱吱啦啦奇怪的聲音,出來一瞧,正看見秦塵絕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繩子,把放滿了水的木桶拉到房中去。
“嗯,藥都擦過了,已經好了許多。”秦塵絕停下了腳步:“師兄要去看看嗎?”
“不了,等我回來吧。”白醉雪過去看了看桶裏的水,確認不是熱的:“你又不是拿不起,還偷懶來這麽一招。對了,你生辰馬上就要到了,門內也忙起來,你夜準備準備。外門那邊好像將你們的東西都送到了,要我幫你跟城夜帶回來嗎?”
“不用,師兄去忙吧,我去一趟不費功夫的。”秦塵絕搖搖頭,繼續拖著木桶進了自己的屋子。
白城夜正忙著把麵湯喝掉,就看到秦塵絕跟牽著寵物一樣,將一個大桶挪到房間裏:“你吃完了先洗漱。外門把行李送來了,我出去拿一下。”
白城夜喝下了最後一口湯,眯著眼睛看了半天木桶,怎麽都感覺有點不對:“師兄,這水,該不會是冰水吧?”
屋裏頭比外麵溫度也高不了多少,這木桶內卻連一點熱氣都沒冒出來的樣子,隱隱約約的,似乎還有點寒意。該不會裏麵還結了冰,打算讓他進去化掉,或者是把他做成冷麵?
白城夜看著已經吃完的碗,撥弄了一下裏麵還沒有化完的冰塊,覺得命運真是奇妙。
他好像不應該先吃這個的。
反正師兄待會兒要出去,他可以換個衣服假裝一下嗎?他好歹也算是半個病人吧。你看看這天氣多冷啊,要不然,他洗把臉就算了。
況且可能是因為長期昏迷中,新陳代謝也變慢了,方才他擦藥的時候也沒覺得身上很髒,不然他看師兄估計也不願幫他上藥,這麽看來遲兩天洗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總之,能拖就拖,不能拖,再說。
“大師兄吩咐的,說不讓你碰熱水。”秦塵絕伸手進去試了試,也略略皺了一下眉頭,正想著要不然幫他把水加熱一下算了,反正有藥又有大師兄在,總不可能出現更難受的狀況了。
然而秦塵絕抬眼看過去,卻恰好瞧見白城夜的眼珠子正在打轉,一看就知道在想些什麽。
眼下需要他動什麽歪腦經嗎?看來這小子啊,人剛一能動彈,就不安分了。
秦塵絕挑了下眉,笑眯眯道:“那我先走了,你可記得洗漱幹淨,別忘了這幾天你躺的是誰的地方。”
白城夜乖巧的笑了一下,目送著秦塵絕離開,扭頭就變了臉。
師兄你這床該髒的也都髒了,大不了我洗行了吧,反正別讓我用這種天氣用冰水洗澡就行。這不是把我從這個坑裏撈出來,又推到另外一個坑裏嘛。
他慢慢下了床,出於好奇到木桶邊用手試了一下,結果差點沒凍死。
算了別勉強自己,果然還是換個衣服就好。當然他保證一定會洗個手臉,好讓師兄看出來他也不是這麽髒的人。
其實好像頭發也該洗洗了,不過腦袋的話,更經受不起這種刺激吧。
眼瞧著秦塵絕也走了三分多分鍾,依著師兄的速度,怕是早就到了山下。白城夜打開門,慢慢的蹭到自己的房間,打算趁著大師兄也不在時候回去換身衣服。
然而他剛剛進了自己的房間,找出了衣裳,正打算換上,就聽見頭頂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不是叫你先洗嗎?”
白城夜趕緊把脫了一半的外衫又穿上,抬頭看了看。
果不其然,秦塵絕正坐在房梁上麵盯著呢。唉,這種古代建築就是不好,閑的沒事房梁修這麽高幹嗎?上頭都能藏三五個人了。
但師兄你也是夠無聊,這個就不需要盯著了吧,你現在很像個犯罪分子你知道嗎?
然而嘴裏當然是要辯解一下:“我,先回來拿個衣服。”
“哦。”秦塵絕飛身下來,正落在白城夜麵前,滿麵笑意,拎住了白城夜的後衣領。
白城夜已經不是那時候可以被隨意拎的飛起的身高了,但三年以來的習慣還是讓他動了一下腳。
當然這三年來沒有一回有用過。
秦塵絕把臉慢慢湊到他麵前,一字一句道:
“白城夜,我知道你怕冷,但是,你該好好洗漱了。”
不然這亂七八糟快要飛上天的頭發,叫他還怎麽下手揉啊。
行行行,好好好,師兄我知道你嫌棄我髒了還不行嗎?你放我下來吧,我這腳墊著有點難受。
白城夜吸了吸鼻子。
但是他怎麽也沒想到,秦塵絕居然親自拎著他到了木桶前,然後把他的腦袋往水裏一按。
好冷啊,果然是加了冰塊的。師兄你不是打算謀殺吧?我跟你說啊,你這個方法肯定會留下證據的,不會有人相信一個好端端的人會淹死在水桶裏,尤其還是一個大冰桶,好歹你也想個別的方法啊。
秦塵絕肯定沒有打算要殺了他,他隻是幫白城夜洗了個頭,擦了把臉,順便還把已經有些濕掉的外衫給白城夜脫了下來。
最後丟了毛巾到一臉懵神的白城夜頭上:“擦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