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大師兄都這麽說了,而且看起來也有些疲憊,秦塵絕自然不好留人,猶豫著想要問些什麽,白醉雪卻是笑道:“你放心,我又不回雪明閣,這幾日就在這裏待著好了。城夜可也不止是你的師弟,我這個大師兄自然也是擔心他的。”


  白醉雪輕車熟路的出了門,去了他剛入華清門時就一直住的屋子。


  屋子好多年都沒住過人了,還是保持著他離開前的樣子,隻是落了一層的灰。白醉雪實在有些疲憊,天色也早就暗了下來。他也懶得叫人來打掃,隨意收拾了下,便躺著睡下了。


  秦塵絕怕白城夜體內的熱氣卷土重來,也不敢關上窗子,尋了燈籠點上了燈。


  他這麽一路幾乎沒怎麽休息過,就是坐在三公子的那頭大獅子上的時候也是絲毫都不敢放鬆精神,眼下就是明知道大師兄會想出辦法來,他還是沒辦法不擔心。


  誰能想到不過就幾天的功夫,一個原本好好的人就能變成這樣呢。


  秦塵絕在白城夜身旁坐下,拉住他的手,試探著將冰靈氣送了進去。


  然而還是不行,師弟體內的靈氣很快就吞沒了他的靈氣,身體也隨之微微顫抖了起來。秦塵絕不敢再試下去,隻是緊緊握住白城夜的手,等著他慢慢恢複。


  秦塵絕就這麽坐在椅子上,不知不覺睡著了。


  山頂上的寒風因為入夜越發刮的大了起來,白城夜體內的靈氣同血脈之間的鬥爭也暫時消停了一些。或許是因為感覺到了山頂上一夜入冬的威嚴,白城夜身上終於降低了不少溫度,哆嗦著睜開了眼睛,醒了過來。


  他這次連發起床氣的機會都沒有,因為連呼吸一下都能感覺到血管都像是被很微小的刀劃過無數道傷口一樣,隱隱的渾身上下都在疼。


  我究竟是做了什麽要遭這個罪?是殺人了放火了還是撬了誰家牆角?難怪原本的那個白城夜會死呢,就這種折磨倒不如讓他經曆一次十八層地獄,說不定還好過一點。


  因為過分的疼痛,他身上其實已經沒有什麽知覺了,連都已經下降到零下十多度的環境都沒感覺到,一時之間也沒發現他的手被秦塵絕握著。直到他忍著疼轉動了下眼珠,這才看到已經坐在一旁睡著的秦塵絕,和被他拉住的手。


  要不是因為過於疼痛外加他現在整個人都麻木的消失了一切知覺,根本就流不出眼淚來,白城夜是真的有點想要哭的。


  其實他並不是一直處在昏迷之中。


  從他昏倒在秦塵絕懷中的時候到現在,差不多一天的時間,他都不記得自己其實因為疼痛而醒過多少次,又因為強烈的疼痛感,又活生生昏迷過多少回。這期間反反複複,讓他連反應自己到底醒沒醒的功夫都沒有,就再一次昏了過去。


  但是不管哪一次醒過來,他都記得自己是被秦塵絕緊緊抱在懷中,雖然說可能因為師兄的舉動,他身上好像更疼了些。不過比起這個,他其實更有種心安的感覺。


  師兄原來這麽惦記自己嗎?

  他試著想動一動,不過更大的疼痛感襲擊而來,讓白城夜瞬間就放棄了。


  算了算了,別勉強,要是活生生被疼死,他豈不是白得來的這幾年?而且真要死的話,好歹也應該像他前世那樣死的幹脆一點,這種折磨真的算了。


  然而一想到他離世的原因,白城夜就感覺到經脈中的靈氣越發的躁動起來。


  該不會是因為我情緒的波動才變成這樣吧。白城夜努力想要想一些別的東西,恰巧此時一陣冷風吹過,他體內的靈氣又開始打架。白城夜隻能倒吸一口涼氣,昏了過去。


  白城夜在昏過去之前,終於忍不住抱怨了起來。


  到底是誰幹的,明明知道這山上一入冬就連中古寺的和尚們都受不了,還把窗戶門都打開了。又凍不死秦塵絕,是打算把他給冰起來嗎?好歹給他蓋個被子行不行啊。


  可惜完全不能動的白城夜隻是睜開了下眼睛,連半個字都沒能說出來,就這樣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疼暈了過去。


  天色漸亮,秦塵絕也醒了過來,看白城夜依舊昏迷著,忍不住又在心裏罵了夏若空幾句,輕輕放開手,去找白醉雪了。


  白醉雪醒的早,正準備出去,見秦塵絕過來,無奈的搖著頭笑道:“你倒是急切,不過且等我回去那些東西過來再說。正好你眼下無事,去一趟藏書閣,替我拿些書。”


  “可是.……”秦塵絕回頭看了看自己的房間。


  “幫師兄這點忙都不願?”白醉雪見秦塵絕有些擔憂的樣子,忍不住道:“你擔心什麽,那些書我早就叫師弟們替我找好了,你就是去拿過來罷了,要多久?這麽會兒功夫,小師弟出不了事。”


  秦塵絕隻得去了。


  白醉雪倒是先不忘替白城夜看了看,心裏多少有了點底,也轉身去往了雪明閣。


  隻是一路上都有些許的懷疑。


  雖說小師弟的確是塵絕一手帶起來的,可是依著他的性子,什麽時候慌張成這樣過?若空好歹也是同他一塊長大的,可沒受到這種待遇不說,眼下都不知道糟了多少罵,這差距也算是天上地下了吧。


  莫非?


  白醉雪不善天道,但直覺向來穩準,腦子一轉,能想到的答案也就這麽幾個,想猜不準都不成。


  這可真是有趣了,難怪師父會答應讓小師弟這個魔教的孩子入門,怕就是讓若空算出了這段姻緣,用來勸誘師父吧。不然,哪怕師父就是個傻的,也不會白白收一個魔教的孩子啊。


  不過夏若空又是為什麽要打這種算盤,那就不知道了。隻是身為大師兄,他還是覺得若空能晚些回來的好。


  估摸著塵絕這氣還得生上好一陣子,他要是就這麽回來,說不準塵絕還真能直接殺過去呢。手刃親師兄這種事,還是不要再發生的好。


  而與此同時,夏若空站在自家二師兄麵前,哆嗦了一下。


  “城內不冷,你穿的還不少,哆嗦個什麽?”

  然而聽到這話的夏若空,忍不住哆嗦的更厲害了。


  還不都是因為師兄您嘛,要不你給個笑臉.……算了算了,長得雖然好看,不過這笑臉要是你給的,我真怕我承受不起。


  他二師兄一進門就瞧見了齊源泉,皺了皺眉問道:“這就是?師父新收的徒弟?”


  師父什麽時候換了秉性,居然肯收長得如此一般的孩子了?

  夏若空估摸著師父沒交代小師弟現在的情況,趕緊過來擺手道:“不不不,二師兄你誤會了,小師弟因病……跟塵絕已經回山了,師父也才趕回去。這是我舅舅的徒弟,叫齊源泉。齊源泉,快過來見過我二師兄,嚴雲樂。”


  “見過嚴師兄。”齊源泉方才的失落感,因為看到了華清門的上任天才,總算找回來了點,恭敬的行了禮。


  嚴雲樂對別家的弟子不感興趣,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在椅子上坐下:“小師弟生了什麽病?連師父都這麽著急趕回去。”


  夏若空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他總不能當著二師兄和齊源泉的麵,說是因為他的緣故,小師弟這個魔教藏不住啦,封印被破,要回去想辦法給他解決經脈問題吧。


  好在嚴雲樂並不指望得到答案:“罷了,我問了也沒用,自有大師兄在。這次陳家的事,我聽下頭的人說了,師父叫我來,不過隻是為了搭把手吧。要不要我差人送你們回去?”


  他雖然常年不在內門,但還是知道夏若空隻能當個一般人使喚,又還跟著一個才入門的小毛頭,憑自己肯定是飛不回去了。


  夏若空哪敢回去啊,二師兄雖然曾經做過對不起師父師兄的事情,但那都是過往雲煙了,不值一提。而秦塵絕可是當下的問題,這麽快回去?這不是上趕著把自己的脖子往刀下麵送嗎?


  “師兄,這可不成,陳家這個事連中古寺都不敢接手。”夏若空絞盡了腦汁,把原本就讓人覺得吃驚的事情拚了命的往大了說,以突顯自己的重要性。


  對於後續發展壓根就不清楚的齊源泉倒是先忍不住問道:“果真如此?那該怎麽救陳家小姐?還是先稟報皇上?”


  既然事情確信了同皇家有關係,甚至有爭奪皇位的嫌疑,身為皇親國戚,齊源泉自然首先想到的就是上報,就算不告訴皇上,他舅舅也該知道一下。


  “不急不急,先救陳家小姐再說。”夏若空趕緊搖頭:“現在要緊的是拿到《天逆》,把在鬼門關的陳家小姐拉回來。”


  至於稟告皇上,這個牽扯過大,而且勢必要說出有關天逆的事情,不妥不妥啊。


  “隻是先救回那個姑娘?簡單。”嚴雲樂開口道。


  “簡單?”夏若空拿著星盤,尋思著我算了大半天也沒法子,你是怎麽還不到一個小時就找到方法的。


  嚴雲樂敲了敲桌子:“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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