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秦塵絕將白城夜緊緊地護在懷中,盡可能的朝華清山趕去。


  盡管功力又有所長進,但要顧忌著城夜,隻怕不花個兩三天是趕不回去了。但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隻能先委屈一下他了。


  秦塵絕低頭看著白城夜因為疼痛,而不斷略略發抖的身體,簡直心如刀絞。


  師兄說的不錯,城夜身為魔族,想要洗淨他與生俱來的血脈,要承受這些痛苦是必然的。哪怕就是不打算給他重塑經脈,魔教留下的封印遲早也會有解除的一天,他就是注定了要有這麽一劫。


  但那時候的秦塵絕,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麽快,也沒想到過自己會如此擔心這個小師弟,原本聽到夏若空這麽說的時候,他那時候還隻是嗤之以鼻,覺得這個魔教的小師弟太麻煩。


  他現在唯一能慶幸的,就是自己在修煉完後,便立馬來找了白城夜。不然若是放任他一個人在屋頂上,魔族的氣息在中古寺散發的話……

  哪怕中古寺跟華清門的關係再好,一眾不明真相的小輩們也不可能輕易放過城夜,甚至會耽誤救他的功夫。


  秦塵絕不覺摟緊了白城夜,朝著華清門疾馳而去。


  雖然白城夜現在狀態不太妙,但夏若空沒了死亡威脅,陳家小姐的事師父也答應好了讓二師兄過來處理,而且過不了幾日就可以離開中古寺去外頭逍遙自在了。所以隻要能除開白城夜的事情,他還是十分開心的。


  反正小師弟的問題,遲早都是要發生的,他也隻是自私了這麽一點點,讓它提前出現了而已。夏若空這麽自我安慰著,朝中古寺的飯堂走去。


  然而人在心虛的時候,聽什麽都好像是在刻意指責他一樣。


  “夏師兄,城夜昨日說他不舒服……”一大早的,齊源泉坐在飯堂內剛剛開了個頭,就被夏若空打斷了。


  “人都是有不舒服的時候,就算是修真,他年紀又還小,難保不會出些問題的,這都是很正常的事,說不準你哪天也不舒服。他肯定不會有事的,塵絕已經連夜把他帶回華清門了,有大師兄在怎麽會出事呢,我們隻要等著就好.……”


  後來他說了什麽,齊源泉已經完全沒有心思聽進去了。


  原來夏師兄這麽囉嗦嗎?他隻是想問問要不要找醫修給白城夜看看而已,他昨天臉色確實太難看了。


  要知道中古寺的醫修在修真界也是赫赫有名的,難得有這麽一個機會,讓他見識見識也不錯啊,怎麽這麽快就回華清門了?

  在夏若空還要繼續長篇大論說著根本就沒人要聽的廢話的時候,齊源泉已經迅速吃完了飯,正打算像前幾日一樣隨同中古寺的小弟子們去晨練的時候,卻見大家紛紛回了房,拿出了棋盤。


  “這是?”齊源泉一驚,興奮的湊上去問道:“你們要下棋?”


  “阿彌陀佛,齊施主,正是如此。”小和尚道:“每年冬日來臨之際,大家便會聚集在一起,互相切磋一番,也隻有整個冬季才能如此,大家都很期待。齊施主若是願意,也可一同前來參加。”

  我就說嘛,擅長棋藝的中古寺,怎麽可能不下棋呢。


  齊源泉當然是情願的,興衝衝的跟著人家走了。


  大型下棋聚會,甚至還吸引了夏若空的目光,尤其當他看到自家師父也難得沒有睡覺,而是起身隨同方丈一起走的時候,更是忍不住好奇心跟了上去。


  他師父什麽時候會下棋了?他怎麽不知道?

  夏若空看著兩個人進了屋子,也不敢進去,小心翼翼的站在門口張望,過了不久之後,不得不承認一件事。


  他果然高估師父了,他師父哪會下棋啊,這簡直就是糟蹋棋子。而且這臭棋簍子還不講規矩胡來,也就是中古寺的方丈脾氣好才能笑嗬嗬的陪他玩,換了聖唐門門主,怕是要打起來。


  方丈倒是真的不太在意,秦無紫說悔棋他也不惱,偷偷放一顆棋子他也不惱,胡亂說一個根本就沒聽過的路子他還是不惱。不過人家不生氣也是有可能的,畢竟都讓到這個地步了,秦無紫這一點要贏的跡象都沒有,連輸了好幾把。


  “不玩了不玩了。”秦無紫生氣的把棋子推到一處:“我都要離開了,你就不能讓讓我?”


  “你明年不是一樣的要來。”方丈仍是不生氣,笑眯眯的對著不知不覺已經進來的夏若空道:“夏閣主,來一局?”


  夏若空對下棋也不太精通,也不太願意跟方丈對弈。但人家怎麽說也是長輩,還這麽客氣,甚至自家師父還給讓了位置。


  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借口,夏若空隻得坐了過去。


  夏若空比他師父要好一點,但是這水平也隻能哄一哄剛學的人,對方丈這個下遍天下無敵手的人來說,說易如反掌都是十分抬舉他了。不過夏若空勝在講規矩,棋是下的爛了一點,但沒有秦無紫那麽不要臉。


  “這師徒之間的差距,怎麽就如此之大。”兩盤之後,方丈忍不住搖著頭道:“你看看你的幾個徒兒,我真懷疑是不是你教出來的。”


  “我這還不是為你著想,難度加大一些,你才能多動腦子想想新的棋路嘛。”秦無紫厚著臉皮道:“有沒有覺得你的棋藝更精進了?”


  “沒有。你若真是為我著想,就把從藏經閣偷的,給你小徒弟的經書現在還回來啊。”方丈無奈的笑了,慢慢收拾著棋盤上的棋子。


  《天逆》是中古寺那邊直接暗示要他們拿的,現在還在自己身上,況且那也不是經書。所以,給小徒弟的經書,又是什麽意思?該不會師父他又做了什麽?

  夏若空回頭看著他師父,秦無紫卻是絲毫不在意:“你既然知道,卻不找他要回去,又是作何打算?”


  不是吧,師父你真的偷了人家的經書?夏若空真想跟秦無紫脫離師徒關係,你說你堂堂一個掌門人,開口借你不會啊,幹嗎非要偷偷拿?

  方丈將最後一枚棋子放入旗盒中:“他雖是魔教,卻並無惡意,我隻當是給你的徒兒一份見麵禮好了。”

  夏若空這下話都說不完整了:“方丈,你,您,知道……”


  “夏閣主若說是白城夜的身份,的確,我是知道的。”方丈將白棋子推到夏若空麵前:“夏閣主,再來一局?”


  但是夏若空隻是看著方丈,過了好半天才說道:“既然知道,為什麽不抓他?魔教可是.……”


  方丈笑了。


  “若留他一人,便能救下無數人,他是不是魔教,又有何妨。”


  嗯?我求師父收下他是為了能救我來著,沒想到這小子這麽有作用?難道他是什麽救濟天下的聖人?可近些年來也沒有要打仗的架勢啊?


  夏若空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敢開口問方丈,隻能擠眉弄眼的給人家使眼色。


  方丈怎會看不懂他的意思,但他也並沒有正麵回答,笑了笑道:“夏閣主還是太年輕了些,這世上,並非生來善就是善,惡就是惡。”


  見夏若空還是一臉不解,方丈搖搖頭道:“那夏閣主,便隻當是我信任秦掌門好了。”


  我師父居然能有值得信任的地方?沒看出來啊。


  夏若空又回頭看了看秦無紫,就這麽一回兒沒跟他說話的功夫,這位修真界的大佬居然又睡著了,說是整個修真界最能睡的人也不為過吧。


  到底哪裏值得信任了?方丈你要是有眼疾的話,我家大師兄十分擅長此道,讓他給你看看吧。


  “夏閣主隻怕明日就要離開中古寺了,既然如此,今日,多陪我老人家下兩局吧。”方丈又將棋子往夏若空麵前推了推:“你們這一走,又沒有人陪我玩這有意思的遊戲了。”


  伴隨著立冬突然襲來的涼風,夏若空陪著方丈下了一局又一局。


  當然,一局都沒贏過,下到最後他也有點惱了,算是明白為什麽師父下棋都能這麽不要臉了。


  下了這麽久別說贏,對方明知道雙方之間的差距,卻連一點讓你的意思都沒有,一定要殺你的片甲不留,換了誰都有些急吧。況且既然都已經上手了,哪有那麽安心一點都不想贏的。


  然而在殺到第二十局,夏若空都有些急眼的時候,方丈卻是住了手道:“夏閣主,到此為止吧。”


  “可是.……”夏若空遲疑了稍許,歎了口氣:“方丈是嫌棄我下的太差了?”


  “那我根本就不會同秦無紫下,他這人,你也是知道的。”方丈無奈的搖搖頭:“隻是輸了幾盤棋罷了,夏閣主卻是同你舅舅一模一樣,果然是舅甥。其實沒必要執著到如此地步,不值得的,有些事,點到為止,方才好。”


  方丈似乎話裏有話,但夏若空一時還摸不透對方的意思,看看時間,他在這裏也呆的太久了點,再不回去估計對身體不好。夏若空便趕緊起身,叫醒了還在睡夢中的秦無紫,拜別方丈,回到了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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