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秦塵絕看著白城夜從懷裏掏出那已經變得黑黃黑黃的東西,怎麽都想象不出來居然是包子,忍不住退後一步道:“自己留著就行。”


  白城夜有些失望,唉,連包子都得看臉嗎,可惜了,明明味道還不差的。


  黑黃包子在遭到了秦塵絕無情的眼刀後,本著不浪費的原則,白城夜把已經快要凍成凶器的肉包子往火爐邊一扔,裹緊了衣服跑回馬車上。


  反正也沒壞,別浪費,就當午飯好了,剩下了好幾個呢。


  秦塵絕坐在房內覺得有些無趣,這畢竟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熟的已經完全沒有了任何新鮮感。隻有爐子上的黑乎乎的包子漸漸軟乎了起來,他忍不住拿了一個在手上。


  這小子到底往裏麵加了什麽,半黑半黃的哪像個包子。他聞了聞,也沒有什麽奇怪的味道,嚐一口,有點硬,不過味道倒是不錯,不吃似乎有些浪費。


  秦塵絕三口兩口將包子塞進肚子,然後把剩下的包子又重新擺放了一番。


  還有六七個,應該看不出來他偷吃了。


  白城夜吭哧吭哧的跑了三趟才將東西搬完,根本就沒有力氣繼續收拾了,攤在椅子上問他:“師兄,那個,師父還在馬車上,不用叫他起來嗎?”


  雖然他已經盡量小心的搬東西了,但那一堆鍋碗瓢盆瓶瓶罐罐的實在沒法消聲,叮呤咣啷吵的他自己都心驚膽戰,害怕師父突然醒過來。


  沒想到這位連正臉都沒看清的師父太能睡了,從上馬車倒下的那一刻起就沒動彈過,這麽冷的天睡在馬車裏,而且就穿著一件單衣,居然還打起了呼嚕,看得出來根本就沒有發現白城夜幹了什麽。不過讓師父一個人留在馬車裏沒問題嗎?好歹作為自己的師父,多少得管一下吧。


  秦塵絕連眼皮都不抬一下:“由他去。”


  活了兩百多年的華清派掌門人,在哪睡覺用不著他們這些小輩操心,就算下一刻有人將劍捅過去,吃虧的也隻怕會是那個捅劍的人。況且在馬車上睡覺又算什麽,他活了快二十年,跟在師父身邊差不多也有這麽久,師父可是哪裏都能睡的。樹杈上,萬心宗的馬廄裏,冬天結了冰的湖麵上,但凡能讓他師父躺下的地方,便能睡著。身為徒弟他們能做的,也就隻是在該叫他起來的時候去叫而已。


  師兄都這麽說了,一心隻想烤火的白城夜當然不會多此一舉。他將凳子挪近了火爐,抬手剛想拿個包子,一眼卻發現了不對勁。


  他做了十五個包子,風藍和沒吃,齊源泉吃了兩個,他也吃了兩,剩下溫有君和林家姐弟一人一個,該剩八個絕對不會有錯的,況且他拿出來之前還瞟了一眼,就是八個。但是現在七個黑布隆冬的熱包子擺在他麵前,擺明了少了一個兄弟。


  犯人,一定眼前這位裝模作樣喝茶的師兄沒跑了。


  白城夜有點生氣。


  包子做的有點硬而且不好看,你剛才不是還在嫌棄嗎?雖然說本來就是打算做給師兄吃的,但是吃了我的東西也不幫忙搬行李未免太過分了。白城夜很想去揪著秦塵絕的衣領子質問他,不過沒那個膽子,他眼珠一轉,耍了個心眼:“唉,不過就是忘了洗手,怎麽這包子還能越變越黑。”

  幹不掉你,我就惡心一下你,嘿嘿嘿。白城夜背對著秦塵絕,偷偷笑了起來。


  然而收到的效果為零。


  秦塵絕異常淡定的放下了杯子,囑咐他:“我就住在旁邊的屋子,若是有事直接過去就行。我先走了,你打掃打掃,後天就是拜師禮,記得起早穿整齊些。”


  他轉念一想,又道:“我去拿些我的舊衣裳給你好了,拜師禮一整個上午,你非得凍死不可。”


  白城夜嘴裏說著“謝謝師兄”,實際上也沒聽進去,一直在暗地裏觀察秦塵絕的反應,隻是什麽都沒看出來。


  肯定在我麵前不好暴露,等著吧,等你出去了一定會……

  秦塵絕前腳剛踏出門,白城夜後腳就偷偷地伸出了腦袋觀察他,人家都進屋了,他也忘記了外麵有多冷,趴著門往裏麵看。


  結果是令人失望的。


  白城夜隻得到了秦塵絕小時候的一大包衣服和被他鼻涕弄髒的那條腰帶,他甚至都沒看到秦塵絕臉色有任何的變化,就被對方一道門阻止在了外麵。


  他還就不信了。


  白城夜怕是沒想到,時隔幾年後,他明明已經不是那個需要擔心姐姐被打死的小男孩,居然還有要聽牆角的一天,而且還聽的這麽認真。


  直到大半夜的他都打了十幾個哈欠,實在撐不住,這才放棄聽牆腳,抱著枕頭睡覺去了。


  至於秦塵絕為什麽對他說的話絲毫沒有反應,原因很簡單,這個包子為什麽會是這種鬼顏色,他知道原因。


  前幾天白城夜想玩花樣烤餅,結果火太大餅沒了不說,一旁的玉米麵也跟著遭殃燒毀了不少。想來這包子就應該就混了那些麵粉進去,才弄成這黃不黃黑不黑的效果。


  大抵是因為自己對他太好的緣故,近來白城夜是不是有些放肆了些?秦塵絕坐在床邊很認真的想了一會兒,決定不能繼續這麽下去。


  入了掌門名下,將來又要給他重塑經脈,而且三年後就是修真大會了,總不能讓這小子就這樣上去丟人吧,畢竟修真大會什麽都比,就是不比廚藝。


  他一定會好好教導白城夜的。


  第二天白城夜哪都沒去,屋門都不出,在屋內待了一整天。


  畢竟他東西也不少,加上秦塵絕送的衣服也得整理很久,師父又沒找他,好像睡了一整天來著?他也人生地不熟的,出去也不知道幹嘛。


  白城夜給自己找了好幾個借口,實際上理由非常簡單。


  這麽冷的天他出去?等著被凍成冰棍嗎?

  但是第三天,白城夜想躲都不可能了。


  一大早晨天都沒亮,秦塵絕一如既往的直接闖進門,站在白城夜的床邊叫他:“師弟,起來。”


  白城夜昨晚為了觀察秦塵絕,睡得特別晚,此刻正是深度睡眠狀態中,突然有人叫自己,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被子一蒙,吼道:“吵死了。”

  來人似乎很有耐心,也不生氣,繼續叫著他:“起來吧,時辰到了。”


  誰說話還講時辰的,又看了宮鬥?陳夜,不,白城夜煩躁的掀開了被子,睜眼瞧見正站在床邊的秦塵絕,一下子清醒了。


  “師,師兄.……”他哆哆嗦嗦的往床裏頭縮了縮。


  秦塵絕似乎絲毫都不介意:“醒了就起來,多穿些,今天冷。”


  今天的確很冷。


  白城夜利落的收拾好自己,跟隨在秦塵絕身後,沒想到剛出門就忍不住一個哆嗦。他放出一點火光照了照四周,覺得有些崩潰。


  屋外的柱子已經結上了一層冰霜,山頂上到底是什麽鬼天氣,這還沒入冬吧,要是入冬了還怎麽活。


  一陣寒風吹過,白城夜忍不住向秦塵絕靠近了一些。


  還好師兄個子高,不然怎麽幫我擋風。


  秦塵絕將劍拋向空中:“白城夜,靈氣護體。”


  這是基本招數,突破了凝氣境界就可以用,當然,以白城夜現在的水平來說,什麽招式都抵擋不了,但可以保證自己被秦塵絕拽著飛的時候不會被風吹的睜不開眼說不了話。


  可惜脖子還是一樣會疼。


  白城夜他們來的算很晚了,此刻大殿內燈火通明,溫暖如春,白城夜一眼就瞧見了齊源泉他們。他剛想脫掉外袍去找,卻被秦塵絕按住了肩膀:“別脫,冷。”


  裏麵就跟開了中央空調一樣哪冷了,不過白城夜還是無奈的放開了手:“師兄,我能去找他們嗎?”


  “隨意。”反正大約還有一會兒,秦塵絕又囑咐道:“待會拜師大典開始,你隻聽夏……月星閣主的話,他說什麽你照做就是了。”


  “好。”白城夜歡快的答應,扭頭就去找老熟人們。


  他剛才分明瞧見齊源泉和風藍和是跟著風武閣主進來的,聽說那位閣主在華清門就相當於教導主任般的存在,遇上齊源泉這種別人家的粉絲,不知道哪方會慘敗。


  “嘿,齊源泉,沒想到你居然被風武閣閣主選走了。”白城夜拍了拍他的肩:“感覺怎麽樣?”


  齊源泉剛想回答,一旁的小毛頭林竹宣急急地跳起來捂住了齊源泉的嘴:“白大哥,我求你可別問了。你是不知道,昨天你走了之後,四位閣主就開始挑徒弟,問了些問題,這人說上三句話就開始往中古寺上扯。閣主.……”


  他偷偷摸摸看了一眼夏思文,見這位嚴肅的閣主似乎沒注意,這才繼續小聲說道:“風武閣主似乎有些生氣,說讓他知道知道華清門武修的厲害,讓他入了自己門下。但是這家夥根本就不知道消停,閣主說什麽他就要用中古寺反駁,我這兩日都不敢同他說話,就怕師父師兄一個不高興連我也給殺了。”


  啊,那場麵,他幾乎可以想象出來,可憐小孩子也一起跟著受苦了,白城夜忍不住揉了一把林竹宣。


  被放開的齊源泉終於有機會為自己申辯了。


  “我又沒說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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