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祭禮
“弑君！”
這兩個字一說出來，跪在地上那名前來稟報的太監就嚇了一大跳，整個人止不住的顫抖，卻不敢多言半句，隻得奉命遵旨。
之後，太皇太後又暗中下了一道旨意，將宋幾的幾個親信全部以同謀的罪名押入大牢，並命兵部左侍郎包大人暫且接管金吾衛衙門等候差遣。
太監領命，立刻通知議政署擬定旨意，派人分別前往兵部和金吾衛衙門。
殿中隻剩太皇太後一人。
她從榻上起身，喚了宮女進來，問：“皇上在何處？”
宮女道：“皇上在禦書房讀書。”
“隨哀家去一趟。”
“是。”
……
此時，皇上正在禦書房念書，念的是《三賦》前言，因還未熟悉，讀起來顯得過於生硬。他念完一遍後，朝教書的學士大人譚文宗問了問當中的意思，已經年過半百的譚學士眯著眼睛坐在旁邊，一邊搖頭一邊解釋《三賦》前言，說著說著……聲音漸小，腦袋也垂了下去，鼻息漸重，似乎打起了瞌睡。
小皇帝捧著書靜等下言，卻遲遲沒再聽到譚學士的聲音，他這才冒出腦袋看去，就見譚學士已經睡了，一把花白的胡須垂在胸前，隨著他的呼吸而微微拂動，顯得俏皮極了。
一時，小皇帝忍不住笑出了聲，放下書走了過去，站在譚學士的麵前盯著他那長長的白胡須看，然後伸手撥了撥。
那白胡須軟軟的，跟棉花似的。
他又生怕譚學士會發現，小手便又半伸半就的縮了回來，可還是忍不住要去揪一揪。
那偷偷摸摸的動作落在旁人眼裏甚是可愛。
禦書房裏的太監們都低著頭笑著。
倒是那領頭太監卻輕輕咳了一聲，試圖提醒小皇帝要有個皇帝的樣子，然後開口說：“皇上，該繼續念書了。”
“噓！”小皇帝回頭噓他一聲，將手指摁在唇上，小眉頭皺著，輕聲說，“不要吵著他。”
“……是。”
小皇帝繼續逗樂，咧著小虎牙笑得很是開心。
而譚學士完全沒意識到。
太皇太後已經到了禦書房外，吩咐人不準進去通傳驚擾，宮女攙扶著她進去，啟料卻看到小皇帝正在拉扯譚學士的胡子，像個頑劣至極的孩童，她當即大怒，嗬斥一聲：“皇帝！”
呃……
聲音威懾十足。
小皇帝渾身一怔，肩頭止不住的狠狠顫了幾下，立刻將雙手藏至背後，身子筆直的站在，怯生生的看著自己的祖母，大氣也不敢出。
而這一聲，將睡得迷迷瞪瞪的譚學士給震醒了，他睜開無力耷拉的眼皮子，抬頭就看到一身紫衣鳳袍的太皇太後，猛然意識到自己失了態，額頭冒出冷汗，一個哆嗦，那本就不怎麽靈活硬朗的身體直接摔到了地上。
“砰！”
差點沒他那把老骨頭摔散架。
順勢，他跪在地上：“臣失職，請罪受罰。”
“譚學士，哀家沒有要問罪你的意思，起身吧。”
這譚學士是三朝臣子，曾經也是先皇的授課老師，所以太皇太後對他也敬重幾分。
可這老家夥渾身都是軟的，撐了半天也沒從地上撐起來，一旁的兩個太監便上前將他扶起，然後攙扶著他離開了禦書房。
小皇帝始終站著，默不作聲。
太皇太後站在他麵前，嚴肅的問：“皇上是已經學完今日的課了嗎？”
“沒……”
“既然沒有，怎麽還有時間玩樂？”
小皇帝雖小，但善於察言觀色，也深知自己祖母的脾性，乖乖說道：“孫兒知錯，不敢再犯。”
“哀家今日不罰你，但皇上定要記住，切不可有下次。”
“是。”
太皇太後又教導了幾句，而後吩咐禦書房的太監們好好伺候，這才離開。
小皇帝不敢逗樂了，乖乖坐回原位讀書寫字。
太皇太後剛出禦書房就看到了太常寺卿卓厲迎麵走來，卓大人一向辦事穩妥，懂得謹言慎行，但有時候又比較圓滑，所以在朝中上下吃得很開，也深得先皇信任。
他伏跪在地：“臣參見太皇太後。”
“不必多禮。”
卓厲起來，身子微攏。
“卓大人有何事？”
“年關已至，臣是來向皇上和太皇太後稟報祭禮一事的。”
大唐曆代以來，每年年關將至，皇室中人都需行祭禮，以保大唐國泰民安。按理說，此事應由皇上做主，可皇上年紀尚小，故而此事便由太皇太後全權主持。
太皇太後回頭朝禦書房內看了一眼，才與卓厲說道：“皇上在讀書，不必進去打擾了。”
“是。”
隨後，太皇太後傳他去了養心殿的偏殿。
“一切可都安排好了？”
卓厲拱手道：“都已安排妥當，今年的祭禮在青竜寺（青龍寺），所需祭品等物料也都全部備齊，與往年一樣。”
“還有幾天？”
“四天。”
“四天？”太皇太後輕複一聲，似是覺得哪裏不對勁？
卓厲說：“往年也都是這個時候進行祭禮。”
太皇太後也沒繼續在時間上多琢磨，交代他：“那天皇上出宮，務必安排仔細，當中若有丁點差池，你們太常寺上下都要受罰。”
“臣早已命人在青龍寺內布防，確保當日不會有一個閑雜人等進入。而且從宮門口到青龍寺這一段路都有侍衛隨同，還有衛軍在暗中保護，絕對不會讓皇上有任何意外。”
“那就好，一切就照太常寺安排的辦吧。”
“是。”
卓厲退下，太皇太後也將身邊的宮女們都支了出去，她撐著額頭輕歎了聲氣，心底總有一絲莫名的擔憂……往年的祭禮一事都是由太常寺一手操辦，倒是從來也沒有出過岔子，但今年是新皇登基元年，前朝餘有太多麻煩事，所以難免會有些亂臣橫在中間。加上這段時間以來接連出了這麽多命案，至今案子還沒落下，任誰也不放心。
想及此處，太皇太後就有些不安。
“喵～”
白貓不知何時進了殿，蹲坐在殿中央看著她，那雙碧綠眼睛此時深得有些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