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蘇哥哥,你喜歡梅花嗎?
易軒的落院裏。
院子裏很安靜,靜謐無聲。
秦蘇此時坐在書房裏,目光迷離的望著往外盛開的梅花,手中正拿著先前從院子裏摘下來的那支新梅,就這樣一動不動的坐了將近兩個時辰,像是在等待什麽?又像是在想些什麽?外頭梅花花瓣隨風拂進,如細塵那般飄蕩在屋中,最終一片一片落在他腳邊。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垂目看著落在手背上那片柔軟的粉紅花瓣。
那花瓣好像活了一樣也正在看著他。
突然,門外冒出一道小身影。
小玉兒趴在門框上,腦袋往裏探了探,一雙大大眼睛正盯著他,軟綿綿的喊了一聲:“蘇哥哥?”
秦蘇聞聲抬頭,見他站在那,便溫柔的招了下手:“進來。”
小玉兒稍稍猶疑了下才跨門而入,走到他跟前,委屈可憐的問了句:“你怎麽現在才來?”
秦蘇揉了揉他冰冷的臉蛋子。
“你不說過幾天就會來接我嗎?可是我等了好久。”
“玉兒,你喜歡你爹爹嗎?”
若是換做之前,玉兒許是會搖頭,因為自他有記憶以來,對爹爹的印象便十分模糊,可經過這兩天的接觸,易軒對他很疼愛,他也對易軒已經產生了依賴,而且血濃於水。
玉兒點點頭:“喜歡。”
秦蘇很欣慰他的回答,唇瓣舒展,說:“那往後你就爹爹待在一塊,他會照顧你,會陪著你,也是你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那你呢?”
“我會離開你。”
“不!”玉兒抓住他的袖子,眼裏含淚,癟癟嘴道,“玉兒不想你走,要你和爹爹都陪著我,是你說的,你不會離開我。”
秦蘇仍溫柔的笑著,起身牽著他的手朝窗前走去。
窗台前的那個花瓶裏插著一支梅,那梅花插了幾日,花瓣已有些枯萎,枝幹也萎得往下微微低垂。
他將其取了出來交給小玉兒。
小玉兒乖乖的接著,什麽也不問,站在一旁不動,看著他將手中的新梅插入瓶中,豔梅入瓶,為書房增添了一抹生機,仿佛還彌漫著淡淡的香味。
秦蘇深不見底的眸子望著那支新梅望了許久……一句話也沒說。
直到小玉兒拉了拉他,揚著腦袋繼續剛才的話題:“蘇哥哥,你可以留下來嗎?我不想你走,也不想爹爹走,我想你們都陪著我,好嗎?”
秦蘇將目光從新梅中收回,看著小玉兒充滿了期待的眼神,說:“一時的分開,才會有更好的重聚啊。”
“我不懂。”
“你會懂的。”
“……”小玉兒撓了撓腦袋。
而後,秦蘇便牽著他出書房,走到院子裏的梅樹中,滿院粉紅花瓣伴著一粒粒淨白的雪花飛揚在周圍,打著旋落到了地上,積雪裏疊著花瓣,花瓣壓著積雪,如此循環不斷,映得這不大不小的落院宛若一處世外桃源,讓人身在其中時有些難以分清虛實。
秦蘇接了一片花瓣在手心,心情變得無比釋懷。
小玉兒問他:“蘇哥哥,你喜歡梅花嗎?”
他說:“喜歡。”
“爺爺以前說過,爹爹最喜歡梅花,你們都喜歡。”
“是啊,我和你爹爹一樣,都喜歡梅花。”
玉兒咧著小嘴,露出可愛的小虎牙,說:“玉兒也喜歡。”
一大一小,看著十分和諧。
小玉兒指著樹上一支梅,說:“蘇哥哥,我要那一支。”
秦蘇將他抱起來,讓他自己去折那支新梅。
小手費力的掰扯了小半天也沒能將其折下來,秦蘇伸手幫了他一把,卻不料摘下來的時候,枝幹上的小刺在他掌心處劃了下,當即破了一道細長的口子。
“疼嗎?”小玉兒問。
“沒事。”秦蘇將他放到地上。
小玉兒兩道眉毛緊巴巴的皺著,硬是拉來他的手看看那道口子。
口子不深,卻在掌心處留下了明顯的血痕。
若仔細看看,便會看到血痕下壓著一道疤痕,因是很多年前的舊傷,所以隻顯出了淡淡的痕跡,雖然很淺,但當時傷口一定很深,流了很多血,而且能看得出來,那是一道“x”形狀的傷口,像是被什麽尖銳的利器劃傷的。
小玉兒並沒有注意到他這道舊傷,心疼的看著剛剛被枝幹劃傷的血痕,撅著嘴巴吹了吹,問他:“蘇哥哥,還痛嗎?”
即便再痛,看著眼前這個可愛的小人兒時都一掃而去了。
他說:“不痛了。”
小玉兒繼續在他的傷口處吹了幾下。
正這時,府上的小廝領著宋幾和杜班石到了落院外,他們一進來就看到滿院子裏的梅花,迎麵便飛來幾片花瓣。
宋幾向來不喜歡那些詩情畫意的東西,也不懂得什麽意境,當即粗魯的抬起袖子在眼前揮了揮,將迎麵飛來的花瓣全部掃到了杜班石的臉上。杜班石隻是橫了他一眼,沒有計較。
二人入了庭院,就看到梅樹中站著兩道身影。
一高一矮。
一大一小。
小玉兒畫著秦蘇的手腕,正嘟著嘴巴往他手心裏吹風。
畫麵看上去很美,很和諧,就像是一幅畫,而他們便是畫中景。
偏偏宋幾出聲打斷:“秦蘇。”
聲音十分洪亮。
聞聲,秦蘇朝門口看去,就看到宋幾和杜班石走了過來,與此同時,他將手從小玉兒的手裏抽了回來,掌心握緊拳頭,收進了袖中,淡定自若的看著氣勢洶洶朝自己走來的兩個人。
宋幾顧及小玉兒在旁邊,刻意壓低聲音,卻眼神淩厲的跟秦蘇說:“趕緊跟我走。”
嫌疑犯越獄,若事情泄露出去,那便是死罪!
尚且不說是易軒暗中“劫獄”,可人是從金吾衛衙門被帶出去的,宋幾身為金吾衛上將軍,鐵定是第一個跳脫不了幹係的,太皇太後一旦問罪,他就等於被判了死刑,而杜班石自然也免不了幹係,甚至金吾衛上下都要遭殃。
秦蘇並沒有打算要逃走。
若要逃,在他們還沒來之前就已經走了。
秦蘇笑笑:“宋大人何必這麽緊張,我人就在這,還能逃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