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血玉
秦蘇麵對趙子夫的質問置若罔聞，繼續收拾自己的包袱。
趙子夫越發急躁上火，額間爆著青筋，吼道：“你到底玩什麽花樣？”
當即，小玉兒被嚇得不輕，小身子縮到一旁，淬著淚水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趙子夫，九六帶著些許駭意。那隻原本窩在矮幾底下的刺蝟冒出腦袋，爬到玉兒的小腳旁，一雙粉嫩的爪子撓了撓，似乎是在安慰他。
秦蘇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了一眼小玉兒，接著附耳與趙子夫嚴肅道：“大人何故要嚇著孩子？”
“我……我不是有意的，就是……”太著急了。
“大人還是先走吧。”
“可是……”趙子夫欲言又止，一方麵擔心杜班石，一方麵又不忍再嚇著小玉兒，整張臉擰成一團，十分糾結。
最後還是走了。
秦蘇將包袱放到一旁，在床邊坐下，朝小玉兒招手：“過來。”
小玉兒將腳邊的刺蝟抱入懷中才走過去，翹著屁股蹣跚踉蹌的爬到床上，坐到秦蘇身邊，一雙腳因為夠不著地，可愛的蕩在半空中。
秦蘇問他：“喜歡這嗎？”
“不喜歡。”
“其實我也不喜歡，但是我們明天就可以離開這了。”
“去哪裏？”
“你先想去哪？”
小玉兒一邊摸著懷中那隻刺蝟的刺角，一邊很認真的想了會，然後揚著腦袋說：“你去哪，我就去哪。”
秦蘇心頭陣陣暖和，將他抱入懷中。
……
沒多久，宮中傳出消息，杜班石竟然在殿中觸怒聖上，犯下大罪，太皇太後大怒，當即下令將他關押至刑部大牢，與此同時，宮中原本暗中安排的衛軍全部撤離出宮，連同先前布防的大理寺精兵們也係數被撤。現下整個太極宮內外都卸下了防備，恢複往日。沒人知道當時殿中究竟發生了什麽？也沒人知道杜班石究竟為何會觸犯聖上？
但突然撤離衛軍和大理寺精兵這一行舉可見，太皇太後顯然是因為苦頭陀的死而不再信任杜班石，也不信什麽二十八星宿之說，因此才會雷霆大作，以“觸怒聖上”的罪名將杜班石關押至刑部大牢。
趙子夫在得知這一則消息後，立刻帶人趕去刑部大牢，卻被攔在外麵，並被告知沒有聖上的命令誰也不準見杜班石。
一時間，大理寺群龍無首，方寸大亂。
月色漸漸攏下，寒風抖擻。
秦蘇趁著無人注意，披上披風，抱著手爐，悄悄喊了一頂轎子出了大理寺。
迎著大雪一路到了宋府。
宋府大門緊閉，巍峨莊嚴，秦蘇裹著衣裳立在門外，伸手扣住門上的鐵環敲了幾下。
門內傳來一聲：“誰？”
“大理寺寺正王維有事拜見宋大人。”
一聽是大理寺來的官，裏頭的小廝趕忙將門打開，瞧著門外那位迎雪前來的男子，上下打量幾眼，官服未穿，素衣淡眉，完全瞧不出一絲官威來，倒像個握筆書生。
“這位大人……”語氣中有些懷疑。
秦蘇則淡定的從袖子裏掏出一塊大理寺的腰牌，亮給那小廝看，提正嗓音，肅色道：“本官有要緊事，速去通報。”
那塊大理寺的踱金腰牌格外刺眼，是真不假，小廝兩眼一直，趕緊將他請了進去，一邊問：“不知道王大人趁夜前來是何要事？”
秦蘇故作姿態，鼻息間悶聲一哼：“怎麽宋大人府上的一名小廝也管起本官的事來了？”
“不敢不敢，小的多嘴了。”
畢恭畢敬的將秦蘇迎了進去。
宋幾的府邸很大，但並不奢華氣派，反而有些老舊死板，仿佛處處都藏著危機似的，讓人不由的提起幾分警惕之心。
秦蘇四周掃了一圈，便也沒興致去深究打量了，朝小廝問：“宋大人在何處？”
“我家老爺現在在後院，大人你先到廳裏坐一會，小的這就去通報。”
“不用這麽麻煩，直接帶我過去就是。”
小廝不敢說不，隻得應下，加快步子帶秦蘇去了後院。
而此時，宋幾還不知道有一位不速之客正朝這邊過來，他坐在院中的亭子裏，麵前的石桌上放著一壺熱茶和一個盒子，他手中則拿著那塊被秦蘇送給老漢的血玉。若不是自己去的及時，這塊玉怕是已經被典當行的老板買賣給一名外商客了，到時候怕是自己翻遍整個長安城也找不回來。
想到此處，他就恨不得將秦蘇揍一頓！
他粗劣的指頭小心翼翼的劃過血玉，眉宇間的戾氣和殺氣全無，眼神微沉，憂鬱傷感的凝視著手中這塊玉。
不知不覺，眼眶也發紅了。
倏然，他耳朵一動，聽到有人朝這邊靠近過來，便收緊神色，將手中的雨玉放置盒中，藏到了身後。
隻見那名小廝隻身前來，稟報道：“老爺，大理寺寺正王大人來了。”
大理寺寺正？
不是王維嗎？
宋幾眉頭一皺，他不是在鬼市裏失蹤了嗎？
“那他人呢？”
小廝側身，朝不遠處的廊下指了指。
宋幾順著方向看過去，就看到秦蘇站在廊下，雙手攏在袖子裏，麵帶笑容的迎上他投來的目光，儼然一副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既視感，難怪會想到“王維”這一招。
看到秦蘇，宋幾就想到自己那塊血玉，一腔怒火湧上來。
但礙於還有人在，不好發作，便擺手示意小廝退下！
等那名小廝退下後，秦蘇才走向亭中，臉上仍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一邊說：“看來大人身體裏的瘴氣已經排得差不多了，精神不錯。”
宋幾厲眉一瞪：“你倒是敢來！”
“為何不敢？大人那塊玉不是都已經找回來了嗎？”秦蘇像是有透視眼一樣，能看到他藏在身後的那塊玉，又指了指自己還纏著紗布的脖子，“再說了，我脖子挨了你的劍，你我算扯平了！”
宋幾冷笑：“既然扯平了，那你這個時候來我府上，不會是來喝茶的吧？”
“大人說的沒錯，我還真是上門來討茶喝的。”
“……”
秦蘇笑了笑，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直接在亭中坐下，端起麵前的茶壺倒了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