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秦蘇拉著小玉兒在榻席坐下，將自己寬大的披風掩向他瘦小的肩頭，搓著他的小手道：“兩天不見，你倒是又胖了一些。”
玉兒眨巴著眼睛問他：“你去哪兒了？”
“去找人。”
“那你找到了嗎？”
秦蘇搖搖頭九六，仍溫和親切的瞧著眼前小小的人兒。
玉兒不再往下問，小手伸進自己的袖中，掏了半天，結果把秦蘇那隻刺蝟給掏了出來，巴掌大的刺蝟縮成了一個球，一動不動，玉兒的小眉毛皺得如兩條可愛的小蚯蚓，他說：“桂花糕一直不肯吃東西，都瘦了。”
“哦？是嗎？”
“它是不是死了？”玉兒如此問。
秦蘇笑了笑，骨節修長的手指朝刺蝟的刺角上輕輕刮了下。
那刺蝟似是開屏的孔雀一般緩緩綻開，冒出了小腦袋，粉嫩嫩的爪子在嘴巴上撓了幾下，然後順著秦蘇的手指爬到了他懷中。
“啾啾啾……”
秦蘇將其放在麵前的矮幾上，正色道：“我雖不在，但你也不能不吃東西，若真餓死了，誰給你收屍？”
“啾啾啾……”刺蝟耷拉著腦袋，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玉兒見狀，趕緊抓來幾片小葉子放到矮幾上，刺蝟便抱著葉子吃了起來，吃相極其可愛，逗得玉兒咧著嘴止不住的樂。
這會，老大夫已經給宋幾施完了針，累得滿頭大汗，取來紙筆寫了份藥方子遞給守在屋中的精兵，交代：“這是驅除瘴氣的藥方，按照藥劑抓來，趕緊熬上給病人服用。”
精兵立刻拿著藥方子出了門。
待老大夫收拾好藥箱，秦蘇便請他過來坐下休息會，又給他泡了杯茶，問：“病人現在的情況怎麽樣？”
老大夫飲完茶，眯著眼睛說：“已無大礙，隻要按時服藥，體內的瘴氣就會慢慢排出來的。”
“辛苦老先生。”
“辛苦倒是不辛苦，隻是我這老命差點就折在這了。”
想起先前在馬上顛了一路，老大夫差點又要胃裏翻滾了。
秦蘇又給他倒了杯茶，說：“實在是情況緊急，杜大人才不得已為之，老先生還請見諒。”
老大夫歎了聲氣，人都已經被架到這了，也無需再說後話，端起麵前的熱茶再次一飲而盡，大約是真的渴了……
秦蘇端著茶壺正欲往那空茶杯中再注茶時，老大夫卻仔細瞧了他幾眼，眉頭深壑可見，口中“嘖嘖”兩聲後，說：“我怎麽看你……有些眼熟呢？”
“……”
秦蘇倒茶的手赫然一頓。
“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秦蘇立即恢複常態，將杯中緩緩注滿茶，笑道：“老先生一生救人無數，自然見多了不少與我相貌衣著相近的人，大概正是因為這樣才覺得眼熟吧。”
“……或許是！可老夫見你就是覺得眼熟的很，一時之間又想不出來。”老大夫極力回憶，奈何腦子漲疼得厲害，隻好罷了。
二人又接著喝了幾杯茶，等到精兵將藥抓來熬上，讓宋幾喝下後，老大夫才乘著轎子離開了大理寺。
秦蘇站在門口，望著院中一地的積雪，眼神黯然，陷入了沉思中……直到一雙小手扯了扯他的衣角，他才回過神來，低頭便看到小玉兒正仰頭看著自己，眼睛裏帶著星星點點，裝滿了疑問。
“你在看什麽？”小玉兒問。
“看雪。”
“你喜歡雪嗎？”
“說不上喜歡。”
“那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麵對小家夥一個接一個的問題，秦蘇也不覺得煩躁，溫柔的摸著他的腦袋，說：“這個問題等之後我再回答你，現在我得去洗個澡，你看我，渾身髒兮兮的。”
在鬼市折騰了那麽久，他素來幹淨的衣裳沾了許多灰塵，甚至袍尾上還有些許青苔。
小玉兒不嫌他髒，小手臂牢牢的抱著他的大腿，帶著軟綿綿的聲音說：“那你這次不準再偷偷走了，你答應過我，會一直照顧我的。”
聽了這話，秦蘇鼻頭一酸，眼眶也濕潤了，蹲下身，凝視著他可憐兮兮的眼神，說：“我保證，不管發生任何事都不會丟下你。”
“真的嗎？”
“絕不騙你。”
“嗯。”玉兒信他，重重的點了點頭，笑逐顏開。
秦蘇把他帶進屋，讓他在爐子旁烤火，順便逗逗“桂花糕”，然後拿上衣服就去大理寺的澡堂洗澡去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外頭也開始下起了雪，冷風卷著雪花肆意飛揚，映照在燈籠的微光下，美輪美奐，宛若一副優美的畫卷。
此時，玉兒已經逗膩了桂花糕，便趴到床邊，歪著小腦袋盯著床上的人，試探性的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戳了戳宋幾的臉蛋，又心虛得趕忙縮了回去，猶豫一番後，再次朝宋幾的臉蛋上戳了幾下，見其沒有反應，他便大膽起來，雙手直接掰開宋幾的嘴巴往裏麵瞧上幾眼，像是發現了一個神秘洞穴那般新奇，咧嘴嘻嘻一笑，滿臉天真可愛，許是不盡興，又開始擺弄起宋幾的眼睛，小手指戳在上麵，一推一拉，很是有趣。
卻不想宋幾被這番折騰，竟然醒了。
他睜開眼就對上了一雙黑溜溜、大大的眼睛，幹淨天真。
玉兒見他突然醒來，嚇了一跳，趕緊從上床縮了下去，呆呆的站在一旁，雙手往背後藏著，像是犯了什麽天大的錯。
宋幾到底是武將出身，身上的瘴氣比常人散得要快，這會基本上已經沒什麽大礙了，他撐身起來，朝屋裏屋外看了一圈，十分震驚。
“我怎麽在這？”語氣裏有些慍怒。
說罷，他掀開被子下床，卻不想腳剛著地就被什麽東西紮了一下，疼得他叫了一聲，眉頭緊皺，立刻將腳縮回床上，低頭一看，就看到一隻刺蝟正縮在自己的鞋子裏。
玉兒見狀，趕緊把“桂花糕”抱了起來，無辜的說：“它不是故意的。”然後邁著小腿跑了出去。
宋幾看自己的腳掌都被紮出紅印了，但此刻也顧不上疼痛，穿上鞋就往門外走，剛到門口就撞上進來的秦蘇，而剛才跑出去的小玉兒就藏在秦蘇的身後，怯生生的看著一臉怒火的宋幾。